眼見著是對方似乎有事相求，可這說話的語氣卻像是小隊欠他的，齊貞的表情不變，心裏卻是有些不爽。

西遊記裏面，沒覺得這位鎮元大仙是如此市儈的一個人吶？

這其實就是齊貞，或者說小隊眾人不了解的地方了。

地仙之祖說到底還是屬於逆天而行的散仙，而這些散仙最大的特點毫無疑問便是極度的自私，要不然就不會有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一說了。

換句話說，這些地仙大多數時間有保衛一方水土的功德，但只要利益的誘惑足夠大，沒有什麼是他們不能出賣的。

況且保衛一方水土還不是為了人間的香火供奉？當然這又是另外一個層面的事情了。

「但說無妨。」齊貞笑了笑，客客氣氣的說道。

「方才天尊在講解混元道果時，這位小友似乎有所感悟乃至突破，不知可否分享出來，我想參照參照。」鎮元子開口說道。

眾人望向諾瀾。

諾瀾倒是沒所謂，她所進階的道路本就與這個世界不同，即便真把自己的感悟分享出來，對方也大概率根本聽不明白，如果非要如此才能避免小隊的麻煩，那她說也就說了。

然而她還沒說話，哪吒卻已經先開口了。

「鎮元大仙，你這要求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這句話不是疑問句，配合他那帥氣的面龐和冷峻的表情，已經有點興師問罪的意思了。

出乎意料的是鎮元子的臉上竟然出現了一絲尷尬的神情，笑了笑說道：「這也是打個商量，畢竟我境界久未精進，只要小友告知於我，不但你我從此冰釋前嫌，貧道還會奉上府中的人蔘果，聊表謝意。」

「你那破果子值嗎？」哪吒毫不留情。

鎮元子的臉色終於變得有些難看，大概是想不到哪吒居然如此不給他這個地仙之祖面子。

「怎麼，不服？」哪吒斜眼看了他一眼，嗤笑一聲，「要不動手打一架？」

「不敢。」鎮元子強壓怒氣冷哼一聲。

「不敢就滾吧。」哪吒毫不留情，轉頭對眾人說道，「我們走。」

小隊眾人有些無辜，卻也不方便在此刻多說什麼，跟著哪吒繼續向前飛去。

竟是就這樣乾巴巴的把鎮元子晾在了當場。

鎮元子眯著眼盯著哪吒的背影許久，最終還是冷哼一聲，下界而去。

「三太子，你這麼說他怕不是太掃他的臉面了。」飛的遠了，齊貞才緩緩開口說道。

「你們不知道？」哪吒疑惑道。

「知道啥？」齊貞反問。

「神仙的境界，尤其是破境的方式，往往是一個仙家最不可對人言的東西，因為這往往是他的命門所在，一旦被有心人『按圖索驥』，破道心都是手拿把攥的事情，搞不好要灰飛煙滅的。」哪吒說。

「我們還真不知道。」齊貞苦笑一聲，也總算明白了在這些神仙眼裏，鎮元子所提出的要求究竟有多過分。

「可是三太子，那個鎮元大仙可是號稱地仙之祖，這麼得罪他你就不怕他回頭報復？」梁思丞插嘴道。

「就他？」哪吒身上散發出一股難以匹敵的霸氣，「我打滅了他的原神，他也不敢多放一個屁。」

齊貞心說不對啊，在原著裡孫悟空可是和鎮元大仙拜了把子的，實力如此強大的一位神仙，那是說打殺便能打殺的？

齊貞也不瞞著哪吒，乾脆把五莊觀發生的事情直接和對方和盤托出了。

偷吃人蔘果、打砸人蔘果樹、觀音菩薩救活果樹，一直講到孫悟空和鎮元大仙拜把子結成異性兄弟，哪吒只是全程沉默聽著，直到聽到最後，他才感嘆了一句大聖不容易。

「這樣一個神仙，怎麼在三太子嘴裏，是能隨便拿捏的人呢？」齊貞問道。

「等到宮裏咱們再詳談。」哪吒開口說道。

這個宮並非是皇宮，然而規模卻與皇宮不相上下，李靖和哪吒在天庭居住的地方名叫雲樓宮，當然小隊眾人是分不清這裏到底算是多少層天的。

這雲樓宮極為宏偉，其中房屋樓閣林立，只是作為仙家住所太過氣派了些。

眾人沒有去李天王的殿內拜訪對方，而是直接在哪吒的帶領下來到他所居住的殿宇裡。

自有仙女和下人幫助安排果子茶點，小隊眾人與哪吒紛紛落座。

眾人不禁感嘆，這神仙住的地方果然不是凡間能比的，無論是從裝飾的華美還是從建築的氣派，皆是如此。

他們倒是毫不吝惜對哪吒的誇讚。

小隊眾人，在天庭裡熟悉的人就只有那麼多，都是眼看著耳聽著大鬧天宮和哪吒鬧海的故事長大的，孫悟空、二郎神、哪吒，三位絕對是本土超級英雄排名前三的存在。

所以他們對哪吒的感官極好。

哪吒並沒有架子，大大咧咧的往榻上一坐，嘴上說著吃東西，別客氣，自己卻率先噸噸噸灌下半壺溫度適宜的仙茶。

小隊眾人也在這種氣氛下放鬆了不少，各自吃起面前的果子來。

「有什麼需要的你們就跟他們說，都是從陳塘關帶上來的老人了，沒問題的。」哪吒指著門外伺候的僕人們說道。

果然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主人家得道升仙下人們也能一同上天伺候，雖然不列仙籍，但至少是長生不老，也不知對這些下人來說是福是禍了。

齊貞道了聲謝。

「別跟我客氣，大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你們要是沒有別的事情，就在我這多住幾天，反正那些房間空著也是空著，正好一起做做伴聊聊天。」哪吒哈哈笑道。

齊貞越發覺得當神仙這個差使可能真的是太無聊了。

「三太子，你剛才說大聖不容易，這話從何而來？」齊貞還沒放下剛剛的疑惑，開口問道。

「唔……」哪吒沉吟了片刻，開口說道：「你們真是代表靈山來的？怎麼對神仙的事情如此陌生？」

齊貞心說我們從上靈山到現在，連半個月的時間都未必有，哪裏知道嘞，嘴上卻是說道：「我們一直在山中苦修，很久沒出來，確實不知道。」

哪吒似乎知道齊貞所說的話有所保留，也並不拆穿他，開口說道：「你們可知地仙是不受天庭庇佑的？」

「三太子您就當我們什麼都不知道，您講您的，我們隻負責聽。」王建國說。

「好吧好吧，從何說起呢……」

哪吒最終還是從地仙的身份開始說起的。

地仙，包括土地、山神、河伯這些，是神仙之中地位最低的一類，這些神仙有的是活著的時候自我修行而成，有些是死後被人供奉依靠香火之力重塑法身繼續修鍊，成分極為複雜，也是神仙之中人數最多的群體。

這些神仙依靠保護一方水土以獲得香火之力加持用以修行，想要成氣候還得經過三災九劫，修行之路如逆水行舟，依靠著香火加持，勤勉修行，至少維持法身不滅是不難的。

這其中的佼佼者自然就是那位五莊觀的鎮元大仙。

哪吒雖然和鎮元子交流時頗有些不把對方放在眼裏，然而卻毫不吝惜對鎮元子的讚賞。「一個地仙能修鍊到如此地步，確實是難如登天。」

可即便是號稱「與世同君」的鎮元子，在真正的仙家面前，也是抬不起頭的。

即便是陰間的一位主簿，說出的話他鎮元子也得乖乖聽著。

原因無他，因為他不入仙譜。

「這就好比凡間九品芝麻大的縣令，即便你是富甲一方的豪強，沒用，照樣還得乖乖聽對方的話，這與那豪強手下兵丁多寡，田產商鋪多少，是沒有關係的，因為縣官背後站的是朝廷。」哪吒舉了個十分恰當的例子，讓小隊眾人瞬間明白了。

「所以你是三壇海會大神，再奚落他，他也得聽著，是這個意思吧？」齊貞覺得有趣，開口問道。

「我比較特殊，你隻說對了一半。」哪吒說，「鎮元子也好，許多散仙也好，有想成仙的，也有不想成仙的，原本想成神仙有兩種方式，但其中一條已經被堵死了，所以現在就只剩過三災九劫那一條路，以至於很多人都已經忘記以前神和仙，本就不是一回事。」

眾人被他說起了興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原來神這種東西，在天庭是沒有地位的，即便入了譜，也就相當於吏而不是官。

哪吒還是用剛才縣官的那個例子繼續作比較，縣官的官職不大，然而俸祿是天庭發放的，這些就是仙，成仙不易，三災九劫的痛苦比凡人的科舉要大的多，天庭上絕大多數仙的存在其實都是天生的，那段久遠的故事連哪吒都不太了解，總之從他上了天庭，天上便是這樣了。

剩下成仙無望的人，曾經有過一次成神的機會。

同樣是入仙譜，只不過會處於天庭的最底層，就好比是官吏當中的吏，他們的供奉來源於縣中的收入，朝廷並不向他們發放俸祿，活的好不好，全看這縣內的治理情況如何，與經歷過三災九劫的諜譜仙師差距根本無法以道理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