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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若蟬聲》第一三二章 撥雲終見殷色可 破局還看寄再興(中)
宗羅雲想到此處,淒然一笑,

哪管眼前血海滔天?

隻盡全力,乘長風,破萬裡浪,迎著元兇的勢頭就沖了上去。

「慶兄弟!不可負我!」

這是宗羅雲說出的最後一句話。

元兇儘管已經察覺勢頭不對,但是他被蕭鋒掌力裹挾,力已用老,不可能再做轉圜,也只有硬著頭皮將劍氣盡數吐出。

無數道劍氣切入宗羅雲的胸腹,

他整個人就像是一隻盛滿了紅醴果釀的皮囊,被霸道無匹的劍氣激蕩,瞬間爆碎。

方圓鬥室中,彷彿有是存放葡萄酒的木桶忽然炸裂,帶著果肉的漿汁四處飛濺。

一顆大好頭顱,猶不瞑目,墜在地上,骨碌碌地翻滾個不停。

元兇斬殺如此強者,自然也不可能全無代價,

他的左翼連肩帶臂被宗羅雲一劍削去,恰如當日王鸚鵡,倒也算是湊了一對同命鴛鴦。

元兇幾歷生死,此時雖然斷臂,卻連哼也未哼一聲,直接用劍挑破衣衫,以劍為針,如扇綉穿花一般用布料在左肩打了個死結,略微延緩了血液流出的速度。

他的動作如行雲流水,絲毫沒有遲滯,在所有人做出反應之前,一腳將宗羅雲的頭顱抄起,踢向蕭鋒。

宗羅雲一代豪傑,而今殘骸完好處僅余首級。

元兇有意不發力將那頭顱踢碎,就是篤定蕭鋒不會冒冒失失將它毀了。

蕭鋒果然收了架勢,懷中抱月,小心翼翼地去接那飛來之物。

元兇一扭頭,又朝慶雲和殷色可殺來。

殷色可眼見宗羅雲慘死,如何不急?

細劍凝眉劍柄已然打開,根根倒刺呼之欲出。

「你忘了你我之間的約定麽?」

慶雲左手去按殷色可,口中怒喝。

殷色可被他一呼,猶豫了片刻。

二人這麼一耽擱,也就是眨眼間的空檔,元兇便欺近了身前。

慶雲隨手風地觀,六三,觀我生進退,

這一劍本是問手,劍意拔地而起,攻敵必救,逼迫對手做出反應。

哪知元兇反其道而行,根本不管你如何用劍,來勢不變,硬向慶雲身前擠了進來。

這一刻,彷彿就是元兇搏殺宗羅雲那一剎那的重演。

慶雲雖然所學龐雜,判斷力和洞察力都異於常人,但若真說到在劍術上浸淫的真功夫,又怎可與矢志誅凶,枕戈飲膽,在險境中錘鍊了數十年的宗羅雲相提?

元兇此刻早已不顧生死,與之搏命,慶雲得以倖存的希望萬裡無一。

殷色可當然知道其中利害,千鈞一髮之間,他玉掌輕推,啪地印在慶雲左肩。

慶雲沒料到殷色可竟然對他出手,身子一輕,側向跌出幾步,

元兇必殺之勢,也因此化解。

可是殷色可卻已經是空門大露,再無法擋住元兇的後手。

元兇本就有心先解決殷色可,此時又怎會放過大好機會?

兩人近在咫尺,殷色可此時就算想要天魔解體,也來不及發揮效力。

可是元兇身形已轉,徑直向她壓落。

逃,來不及。

擋,沒可能。

周圍的隊友,無一能快過元兇的劍。

生死存亡之際,殷色可忽然開口,

「十指不及一拳。」

簡簡單單的六個字,平平無奇的六個字。

元兇的劍勢,卻因為這六字忽然一緩。

劍架在殷色可脖頸,堪堪印出一抹紅痕,便不再向前送出。

「什麼?你說什麼?」

「十指不及一拳,南北終究兩分。」

「你怎麼會知道這句話?」

元兇一邊與殷色可對話,一邊也未曾放鬆警惕。

蕭鋒此時不敢妄動,生怕殷色可有所損傷。

而慶雲則仔細盯著殷色可的面目,

他見殷色可虛與委蛇與元兇糾纏,心頭便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殷色可趁元兇睨向蕭鋒的那一剎那,口吐丁香,一線粉華倏然自兩瓣櫻唇間射出。

落紅出,必落紅,

這是殷色可魚死網破的最後手段。

一旦藏鋒無法殺掉對手,她必然會被憤怒的元兇斬於劍下。

可那畢竟是元兇,

雖然二人之間的距離吐息可聞,但是他仍然在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威脅。

他猛然回頭,一條矇著淡灰色舌苔,掛滿了黃垢的肉條從他嘴裏彈了出來,

舌尖微微捲起,輕輕一夾,便將那道紅光攝住。

元兇這舌頭上的功夫竟也絲毫不含糊!

他雖然暫時口不能言,但雙目之間凶光大盛,手腕也隨之緊了一緊。

殷色可頸間的紅痕頓時開始滲血,沿著玉頸一行行滑落下來。

恰在此時,一張彌天大網忽然張開。

那網彈出的速度已經超越了人力,在這鬥室之間,根本無從趨避,

正是阮七賢為慶雲留下的殺手——乾坤艮止圈。

這張網聯通了激活狀態的雷切,已經是一張電網!

元兇和殷色可被一齊罩住,兩人同時脫力。

元兇手腕一軟,手中劍垂落下來。

蕭鋒見來了機會,立即上前準備分開二人。

哪知草履剛剛踩住電網,便兩眼一黑,跌坐了下去。

慶雲不知這電網殺傷力幾何,生怕殷色可與蕭鋒為其所害,匆忙按動機關,將千絲網與雷切脫鈎。

那網上電力一失,三人身上痛苦驟減。

這其中唯有殷色可是見過慶雲試用這寶物的,

所以她雖然全身麻痹,但是一直緊守靈台清明,就等著恢復神智的這一刻搶先出手……

不,是出口!

兩枚落紅同時射出!

她的舌尖尚麻,動作有些不太靈活,施展殺手的時候不慎割破了唇舌,瓣瓣血點帶著粉色利刃一同噴出,恰如漫天落紅。

這兩道薄刃射出的方向也毫不講究,

但是元兇距她如此之近,又怎會落空?

不可一世的元兇逆戰一生不曾一敗,此時卻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一枚薄刃從他頰畔劃過,另一枚則正正好好射入他的口中。

他對身體的控制剛剛恢復,立即痛苦地握住喉嚨,身體在網中彎成蝦米狀,劇咳不止。

每咳一下,都是落紅點點。

咳聲先是越來越劇烈,漸漸地便開始有些無力,最後終於輕不可聞,只有身體偶爾地幾下抽動,帶著血水流涎自嘴角淌出。

一代梟雄,卒!

》》》》》敲黑板時間記袁術與呂布書稱「術生年以來,不聞天下有劉備,備乃舉兵與術對戰。」。很多人因此認為袁術不認識劉備。這個觀點肯定是錯誤的。因為同樣在中還有這麼一句:初平三年,術遣孫堅擊劉表於襄陽,堅戰死。公孫瓚使劉備與術合謀共逼紹,紹與曹操會擊,皆破之。所以我們先不談二人之前是否有機會相識,劉備至少在192年就已經認識袁術並且曾經與他聯合與袁紹曹操一戰。那麼為何袁術會說出這樣的話呢?我們需要引入另一個例子一起理解。

:不聞天下有劉備。

:孔北海知世間有劉備邪?

太史慈出北海向劉備求援。當時孔融為北海相,劉備為平原相,兩個人是平級,而且同屬青州,北海與平原之間隻隔了一個樂安,相去不遠,不可能不互知。那劉備為什麼會發出這樣的感嘆,好像倆人毫無交集一樣?綜合袁術,孔融,劉備三人的情況,顯然,「不聞天下有XX」與「知世間有XX」是當時的一個常用句式,並不是真地在表達認識不認識,知不知道的意思,而是有「入眼」這層意思在裏面。袁術的表述表達的是對劉備的輕視,自生年以來,這人我就沒放在眼裏。而劉備表達的則是孔融對自己的重視,原來孔融眼裏還有我劉備,出事了知道找哥哥來擦屁股。

我們回到元融的故事,當時元琛這句話說的是,你窮歸你窮,他富歸他富,你也不必待見他。所以元融本來鬥富失敗,氣得一病不起,在家裏躺了三天,聽到元繼的寬慰立刻「乃蹶起,置酒作樂」。如果元繼這裏是在嘲笑元融孤陋寡聞,元融怎麼會這麼開心,轉而病癒呢?

這一節分說完,篇幅還有很多,我們在講兩則上古小故事。本作當中我們已經分析過望洋興嘆的故事,講了河伯馮氏望海的歷史背景,是馮氏自關西馮夷遷居到渤海馮夷的映射。其實許多上古故事都是有真實原型的,因為上古文學匱乏,沒有人會講小說,人類的語言非常純粹。大禹導河的遺跡現在基本都能找到,同樣,我們可以再分析兩則小故事:精衛填海和愚公移山。

精衛填海的原典在這裏:有鳥焉,其狀如烏,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衛,其鳴自詨。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遊於東海,溺而不返,故為精衛,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堙於東海。漳水出焉,東流注於河。

這一段出自,因為北山經中出現了許多現在存在的河流源頭,比如泌河,漳河,而且與現在山西地形高度吻合。所以北山經群山特別容易標定。精衛銜西山木填東海,導致漳水流出東注於河。這裏面的東海,明顯不是現在的東海。上古湖海通。這個東海既然是漳水源頭,那就必然是現在長治姊妹盆地的東部地區。

長治古代叫潞州。潞,冀州浸也,可見這個地方古代是水系。結合,描述,可以得知長治盆地在大洪水時期曾經被灌為湖,然後在其後漫長的過程中湖水漸竭成為盆地。這個蛻變的過程被古人記錄下來。他們不知道原因,只看到湖水的萎縮和銜枝的燕雀,於是就有了精衛填海的傳說。

同理,愚公移山雖然也是個神話故事,但那不代表它就是虛構的。首先,太行王屋二山的山闕現在是存在的。兩山同屬大太行山脈。對晉地地理相對比較熟悉的人都知道,太行有八陘,西南起軹關陘,其次太行陘,一直到最東北入了河北的軍都陘。這八條路是古代大軍過太行必經之路。而太行王屋之間有一個山闕,這個山闕是泌河河谷,聯通陽城濟源。陽城古代叫做濩澤,也從側面反映了太行內部盆地的蓄水史,這大概率是大洪水溢水褪去時形成的瀦留。通過這一點,我們也可以對上古的大洪水有所推斷,也就能為什麼人類,都從山中走出來。

好,言歸正傳。陽城到濟源之間的古步道現在已經被考古發現認定,這條步道的石板路,最起碼有一千五百年的歷史,上溯魏晉時期。這條路不是官道,不存記載,乃是民間所修。因此在歷史上,就確實存在過這樣一群人,用匹夫之力,世世代代為推平太行王屋二山之間的山闕做出努力。這條愚公道的時間一定非常久遠,從上古的泥土路,到魏晉時期翻修的石板路。七千年來不斷翻修,守護這條古道的黎民黔首,就是世世代代,子子孫孫無窮盡焉的愚公。

愚公故事中的北山愚公,應該就生活在山北的濩澤附近。而河曲智叟,指的是蒲阪河曲,也就是現在山西永濟人。渭河,流域以及運城地區,是山西糧倉,他們位置優渥,自然不能理解呂梁太行之苦。可以說,就是因為陽城有愚公們的存在,所以陽城的發展一直比同為山河之間的呂梁地區要好。而所謂投土與渤海的說法,其實是因為當時黃河的入海口在渤海,土石入黃河,則奔流至海。

有了彩蛋章的地圖,重新讀上古故事,是不是感覺完全不一樣了呢?古人誠不我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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