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若蟬聲》第一五三章 風後握奇成絕響 殷帝鑿窟有後門(中)
恰在此時,一道火舌衝天而起。大白山似乎因為被眼前這些凡人忘卻而感到不滿,突然變得暴躁起來。
那縷紅焰無巧不巧,偏偏卷向了縛著慈石的長繩。
紅焰是岩漿的實體,那種高溫幾乎可以熔鐵爍金,又豈是區區一根桐油封釉的長繩可以抵禦的?
眾人齊聲驚叫!
以現在熔火之心的狀況,絕不可能有人下池取劍。
然而魁鬥大小的慈石更是難得,
如果繩索被燒斷,慈石落入熔岩,再想要迎回神劍就必然要多耽擱數月。
可是山上的補給根本不夠這麼多人禍禍!
這一系列的連鎖問題,雖然每一條看上去都是小事,但最終卻可能引向殘酷的生存選擇。
殷色可面色鐵青,現在重任落在她的手中,她自然不希望因為自己掉鏈子。
那道火舌竄得極快,殷色可得手法也十分靈活。
赤龍與烏龍在空中交錯,
烏龍身形靈動不斷做出閃避得動作,
赤龍則更加氣勢磅礴,一起一落,揪人心魄。
好險!眼見那條烏龍脫開了赤龍得掌控,眾人這才重新開始呼吸。
慈石準確地叼住了石范中的劍胚。
殷色可素手清揚,就要連石帶劍一起拉回。
神劍出穴,天地亦有所感。
白山隆隆顫慄,眾人腳下的岩石彷彿隨之融化,軟綿綿地,混不著力。
徐國師大喝一聲:「不好!儺師又翻身了,馬上就會噴火,趕快收劍!」
話音未斷,熔火之心內已是轟鳴連聲,又是幾道紅光衝天而起。
幾道火龍自不同方向向空中那根單薄的繩索絞來……
眼下這形勢,幾乎是避無可避。
殷色可腳下的岩石仍然在抖動,對她的發力造成了極大的影響,手中的繩索幾乎已經無法精準駕馭。
這下可真地糟了!
每個人的心中都是一般心思。
殷色可仍然盡著最大努力揮舞手中長繩,希望能夠將神劍接引回來。
但是在大白山憤怒而密集的厲嘯中,這種努力似乎只是徒勞。
瓠采亭這個時候也有了動作。
她猛地搶上幾步撿起了繩索垂在地下的尾端。
徐太太準備的繩索長度大有盈餘,繩尾堆做一團。
瓠采亭捋出繩頭,飛快地打了一個活結。
殷色可認得那是草原套馬所用的擒龍扣,忽然心有靈犀,似乎猜到了瓠采亭的用意。
她縴手微揚,不顧紅炎噴流,將石與劍一齊挑起。
幾道火龍捲過,將提石的繩索撕作萬點火星。
殷色可感覺兩手一空,立刻放手。
瓠采亭已經抽過了繩子,將套馬扣甩開。
地炎翻湧,彷彿一隻隻魔爪,想要將一切可以抓住的東西拖入溶池,化為灰燼。
可是慈石神劍緊緊吸在一處起,已經被殷色可高高拋起,能夠達到這個高度的噴流,也就只有寥寥幾處而已。
套馬索彷彿是看準了神劍的軌跡,仰天而起,蹈炎穿霧,準確地縛在了神劍的劍柄上。
原來采亭也是軟兵器達人!
她引導繩索在那個高度輕鬆逼開了幾縷紅炎,將劍,石一起拽了回來。
宕!
金石撞擊聲響起,那柄神劍憑藉著自身的重力,竟然將眾人落腳的岩石劈開一條裂縫!
「石基鬆動了,快撤!」
徐太太大吼一聲,一行人是能跳的跳,能跑的跑,跑跳不動的就地打滾,狼狽地向下坡逃去。
慶雲提過了繩子,拉著神劍一路飛奔,岩石的裂口也被越鏵越大。
他驚覺問題所在,腕上用力,將神劍一提,再次高高拋起向坡下遠處擲了出去。
神劍不偏不倚,斬向一株千年古樹。
幾人方能合抱的樹榦被神劍下落之勢劈中,豁然中分,哢嚓之聲不絕,向兩側破開。
慶雲看得眼皮隻跳,心中駭然:
「額滴神啊!這世界上竟然真有如此神劍!
無招無式,無內力所驅,居然也有劈山斷嶽的威能!
這個『神』字,那可真是沒有半點誇張啊。」
徐太太也是心有餘悸,
「還好我一時起意讓那幾個小鬼去取劍,如果是我……
這時神劍恐怕已被熔火之心吞沒了……」
拉格納儺師咆哮了片刻,並未現出真形,一切重歸寂靜。
驚魂未定的慶雲來到古樹旁邊仔細查看。
慈石在這驚天一斬中受到了衝擊,已經自劍體上崩開。
神劍沒入樹樁,將參天巨木徹底中分。
斷口似乎並不平滑,還有許多焦灼的痕跡,想來是因為攜帶著火口的餘溫,更嘉其鋒銳。
慶雲想要伸手去拔劍,可是劍柄依然散發著高溫,慶雲有所感而止。
徐太太笑呵呵地走了過來,他捧起地上的積雪蓋向神劍斬痕。
一捧接著一捧,激起了陣陣青煙和刺刺拉拉的響聲。
但白山之雪用之不竭,沒過多久,青煙和響聲便停止了,雪漸漸堆積了起來。
神劍的高溫已經得到壓製,徐太太一隻腳踩住樹榦,雙手拽住劍柄兩膀用力,這才將劍身緩緩抽出。
這一劍,嵌得好深。
慶雲驚奇的發現,那是一柄重劍,劍體的厚度和劍身的長度都要勝過自己的佩劍乾嘗斷。
巨劍無鋒,說它是鐵尺卻也不妥,因為劍脊高聳非常容易分辨。
劍身並不平整,有著樹根一般的脈絡虯結,凹凸不平。
那些蜿蜒的虯結讓劍的視感富有明暗的變化,
整把劍如沐星芒,斑斕點點,透射著天外之物特有的奇瑰。
慶雲對玄鐵重劍不免好奇,開口問道:「國師,可否借劍一觀?」
「自然!我本就說過,這神劍初成,會首先交給檀君檢驗成色。
來,來,來,請檀君惠鑒點評。」
慶雲伸手去接劍。
徐太太五指一松,慶雲便覺得手中猛地一沉!
「好傢夥!這是一把銅劍?」
慶雲握慣了刀劍,目見器形,便可大概估摸出重量。
以眼下神劍器宇,普通的鐵劍根本不可能如此壓手。
「我之前說過,此劍乃是鮮卑九天玄鐵所鑄。
九天玄鐵降與天外,混有異金,不但較凡鐵為重,而且還蘊含一種荒古的力量,可使萬物枯糜。
為此劍所瘡,傷口久難癒合,極易潰爛成癰。
故我曾言,此劍一出,天下無鋒!
否極之器,佑國常泰。」
》》》》》敲黑板時間:稷,齌也,五穀之長。這個稷既然被尊為五穀之長,飲食來源,甚至與祭祀並稱用以指代江山,卻沒有人能說得清它是什麼東西呢?
我們可以整理一下關於稷的主要說法:
1.黃米說
:案本草,稷即穄,一名粢。楚人謂之稷,關中謂之糜,其米為黃米。
在這裏,穄、糜子既黍。黃米說等於認同稷既黍,然而五穀當中這兩個物種是分開的。
曰:識如認黍為稷,認玉為石者,浮遊罔象,無所底止。
直接就是開噴,認為把黍任城稷簡直是認知的下限。
:黏者為黍,不黏者為稷。
這裏我們可以知道:稷非黍,但是都是黃色的顆粒,不黏。
2.高粱說
:黍稷無成。註:稷,梁也。
:稷,今人謂之高粱。
然而:稻粱菽,麥黍稷,此六穀,人所食。
:筲八盛,容三升,黍一,稷一,麥一,梁一,稻一,麻一,菽一,小豆一。
可見稷,黍,梁,三者均為獨立物種。
3.粟說
孤例,郭璞注曰:今江東呼稷為粢。三國孫炎又註:稷,粟也。
這裏明顯記載江東方言,因為粢是穀類,是水稻。這裏指的是所謂:然今人專以稷為谷的出處。
粟是小米,二者不同類。
4.其它描述
:稷苗穗似蘆,而米可食。
註:凡經言疏食者,稷食也。稷形大,故得疏稱。……漢人皆冒梁為稷。
讓我們總結一下,這個東西有穗,和高粱相近,實黃色,個大,不粘……這不就是,玉米嗎?可是玉米……不是原產美洲嗎?
哥倫布大交換論,筆者明確表示是不支持的,但是我們還是要嚴謹的講講其中的邏輯。
根據西方觀點,玉米在6000年前由野生蜀黍經人工選種而來。Teosinte→Zea→Maize。原始蜀黍並不原產美洲,聽名字就知道,中國也有。也就是說,玉米的爺爺在中國是有產出的。玉米和高粱是近親,稷和高粱也是近親。稷是神農後裔,五穀神的名字,曾經親選百草,中國農作物的選種史和專業程度遠遠高於美洲原著民。很明顯,稷就是蜀黍向玉米發展過程中一個當中的階段。
玉米這個物種,本身就是不斷演化的產物。6000年前的原始玉米:Theearliestmaizeplantsgrewonlysmall,25mmlongcorncobs,andonlyoneperplant..也就是說,原始玉米棒只有兩點五厘米大,一莖一棒。北美的古玉米不過如是,而今天我們所見到的玉米不是以上所提到的任何一個物種,而是一個名為SweetCorn的分支,這種產物的出現時間尚無定論,但號稱最早可以追溯到1773年,而大規模種植都是20世紀以後的事情了。
也就是說在20世紀前,地球上無論任何一個地方都沒有現代甜玉米的批量生產,但有著不同的早期玉米種類。稷就是其中之一。就像我們之前說土豆,現代甜土豆是現代農業選種產物,美洲在大發現時期之前就算有土豆,也和現代種植土豆不同,而類似的作物在中國農書中也有。花生,也是所謂北美原產物種,但是在近年的考古挖掘中,漢代漢陽古墓竟然出土了花生化石。
同理還有棉花,篇幅有限,要理清物種大交換的真正邏輯,我們放到下節再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