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夫人第一次有了悔意。

當然，她不是後悔為什麼要對付寒露，而是後悔這事兒辦得太急了。

雖然這回看著是個極好的機會，能將寒露徹底打死，但那可是五皇子，現在陷進去的倒是自己的。

只是沈老夫人怎麼都想不明白，為什麼皇帝、皇后和貴妃全都有意無意地都向著寒露。

如同現在，她跪著，連成武王妃都在一旁陪著，寒露這個孫媳卻安安份份地坐在那裏，卻沒有任何人說她一句不是。

沈老夫人隱隱覺得這事情有哪裏不對，可卻怎麼也想不明白。

「沈老夫人，你還有何話說？」皇后的聲音再次從頭頂傳來。

沈老夫人張了張嘴，發現自己竟無從辯解。

她若再提五皇子，貴妃恐怕會要自己的命。

可如果不提，就成了自己為了弄死孫媳不擇手段。

沈老夫人想的時間有些長了，成武王妃可不敢讓皇帝、皇后和貴妃等著。

「稟娘娘，我家老夫人年邁，腦子糊塗了，在家裏都經常說糊話，請聖上、皇后娘娘、貴妃娘娘恕罪。」成武王妃說完，便深深地伏了下去。

「你……」沈老夫人本能地就要反駁，但剛開口，就知道這對於自己來說，或許是最好的結果。

否則，那便是要命的。

看清自己的處境後，沈老夫人面如死灰。

「早就糊塗了？那怎地還進宮來了。」貴妃輕撫了一下手上的寶石戒指，「成武王妃，你這說法聽著怪好笑的。」

成武王妃知道沈家因為此事，和貴妃已經正面扛上了，隻得咬牙道：「是臣婦處事不當，請貴妃娘娘降罪！」

降罪？貴妃的臉黑了黑，她哪有資格對一個超一品的親王妃降罪。

皇后卻直接沖著皇帝道：「聖上，臣妾聽說有些老人會患上呆症，初起時會時而清醒，時而腦子發暈，成武王妃恐怕一時之間也不好斷定。」

「皇后娘娘，我怎麼聽著您像是在給沈家脫罪？」貴妃柳眉倒豎，瞟著皇后道。

「究竟是不是，請太醫來看看便是了。」皇后一派雲淡風輕。

皇后是真的不著急，在寒露問題上，只要不涉及朝政，她相信皇帝和她是在同一條戰線上的。

果然，皇帝大手一揮：「請太醫來為沈老夫人診治！」

太醫還沒來，寒露便知道，沈老夫人這回必定是要糊塗的，她不糊塗，沈家就要被治罪。

想到這裏，寒露不禁也有些後怕，如果自己真正的身份不是公主，這回怕是逃不過的。

在這絕對的皇權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泡沫。

太醫很快就過來了，而且很快得出了結論，就是沈老夫人果然是呆症的前兆，不但腦子會糊塗，而且還會胡言亂語，甚至會出現幻覺。

成武王妃鬆了一口氣，果然皇帝還是想保沈家的。

而沈老夫人則直接癱軟在地，她知道自己這一世，這回是真的到頭了。

「貴妃，你可還有什麼要說的？」皇后仍舊雲淡風輕，叫貴妃心裏有氣卻發不出來。

貴妃屬於有臉無腦型的，但她對皇帝的情緒很敏感，這會兒她也看出來，皇帝是想保沈家的。

這深宮的女人，皇帝就是天，貴妃平時再怎麼任性，也不敢和皇帝作對。

「真是可憐啊！」貴妃一聲嘆，「既然如此，那本宮還有什麼可說的，只是……」

貴妃說著又看了一眼寒露，道，「讓楚郡王妃受委屈了。」

這話倒是沒有任何人反對，怎能不委屈，差點兒被自己祖婆婆毀了名聲，這滿京都也就她一人了。

說來說去，還是吃虧在沒個得力的娘家人，否則沈老夫人敢如此？

男人再疼又如何？就這事兒，楚郡王都來不得后宮，也只能幹著急。

「楚郡王妃被傷一事，本宮自會查下去。」皇后正色道，「沈老夫人既然已患呆症，且先送回去吧，日後就由程太醫照看著，平日裏沒事，還是別出門吧！」

寒露聽了這話便知道，沈老夫人這回是翻不了身的。

成武王妃自是趕緊應了：「皇后娘娘說得是，臣婦一定好好照料母親。」

皇后卻搖頭道：「禮不可廢，沈老夫人還是跟著長子吧！」

沈老夫人抬起頭來，不可思議地看著皇后，去了大房，她這一身的榮耀還剩幾分。

可皇后金口玉言，話已經說出口了，又豈有更改的道理。

成武王妃心頭一松，送到大房更好，自己這裏就算是真正地清靜了。

只是皇后的話還沒完，於是眾人又聽到皇后道：「沈老夫人雖患有呆症，但依舊是心中所思所想導致，不慈不愛，德不配位，著奪去誥命。」

這個對沈老夫人才是真正的打擊，她直接暈了過去。

到這兒，這件事情才算真正告一段落，成武王妃陪著沈老夫人被送出宮，直接抬到了沈家大房。

而寒露被皇后留在了坤寧宮養傷，其他人則跟著皇帝和貴妃一起去看龍舟賽。

人都走光了，皇后終於也能真正地和寒露聊上幾句。

「可真的是無事？」皇后坐在寒露床邊，憂心地問。

「娘，太醫都說了無事，您不用擔心了，我之前也是裝出來了。」寒露沖皇后眨了眨眼睛。

「你啊，孩子都那麼大了，自己還像沒長大似的。」皇后嗔怪地笑了。

寒露不禁有些訕訕，或許是因為沒承受過十月懷胎之苦，其實她心裏覺得自己還是個女孩子。

「娘，您真的要查那個打我的人？」寒露趕緊轉移話題。

當然，她也很想知道皇后面對這件事的態度。

「自是要查，本宮的女兒竟在后宮被人打了，簡直是豈有此理。」提到這件事，皇后便怒不可遏。

「是李家的人！」寒露輕聲道。

「我也猜著與李家應該有關。」皇后一聲嘆，「這些年李家的手越伸越長，居然在宮裏也敢埋眼線，真的是不想活了。」

「娘，您別著急，不是不報，時候未至！」寒露緊緊地握著皇后的手。

「卿兒，你的意思是，這件事情先擱置不管？」皇后看著寒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