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誰的娘你不清楚？良藥苦口利於病，兒啊，你病得不輕啊。」李老夫人撇了撇嘴，便撐著桌子起身道，「我也不知道還能說多久，我的話你能記就記，記不住就算了。」「娘，您一定會長命百歲的。」李知遠扶著李老夫人的胳膊道。「長命百歲？」李老夫人抬頭看著李知遠，「這世上有誰能長命百歲，更何況你娘。」李老夫人的這一句話讓李知遠眼圈發紅，眼前出現大雪天，李老夫人穿著薄襖去給他砸冰釣魚的時候。不是他嘴饞，而是家裏實在是沒糧了。這樣的事情，記憶裡太多太多，他娘的身子也一日不如一日。畢竟不是所有的寡婦，都能像寒露那樣將日子過得風生水起。也因此，李知遠才那麼不願意過以前的日子，才變得……汲汲營營。「娘……」李知遠的喉嚨不禁哽咽了。「人誰最終走的不是這條路，沒事！」李老夫人伸出手來，最終拍了拍李知遠的胳膊。兒子已經比自己高太多了，摸不到頭了。而寒露那日快到黃昏才趕到南荊城門外，好在雪一直是小小地飄，快進城的時候，才大了起來。進城都需要看路引，不像出城那麼快，只是在排隊的時候，寒露似乎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懷揚……」寒露剛一開口，那身影卻一閃而過，已經融入人潮中不知去向。「怎麼了娘子？」懷揚見寒露臉色有異，以為她哪兒不舒服，於是伸手摸了摸寒露懷裏的暖爐。「我剛才好像看到張老頭了。」寒露喃喃道，難道是自己眼花啦？「張老頭？」懷揚一時之間沒明白張老頭是誰。「張天師。」寒露提醒道。「什麼？」懷揚立即叫了起來，然後撩開車簾，「在哪？」「只是看到了一個背影，很像。」寒露搖了搖頭。懷揚看到窗外的人群，也知道當時沒抓住，這會兒想要去找無異於大海撈針。「沒事的娘子，我們不還得在府城呆一天，不定下次就看到了，我一定不放過他。」懷揚安慰著寒露。寒露苦笑了一聲，就從這城門來看，便可見府城有多大。別說有可能是自己看錯了，就算沒錯，想再一次碰到那死老頭，除非運氣爆棚。「算了，別想這事兒了，乾正事兒要緊。」寒露說著驢車又開始慢慢地往前走動。懷揚欲言又止，什麼正事兒能把張老頭兒抓住要解藥更要緊啊。這時廣丹才小聲問道：「那張老頭，是那個道士嗎？」懷揚點頭：「沒錯，就是那老不死的。」廣丹抿了抿嘴，她還真挺羨慕懷揚的，有什麼說什麼，夠暢快！也不知道懷揚的父母和家人是怎樣的，只是她從來都不說這方面的，廣丹也不好多問。進了城，寒露選了一個不大不小，但卻拐個彎就能到南荊府最繁華地段的客棧，名為至福客棧。這古代的客棧取的都是比較吉利的比較，大多含個福啊榮啊喜啊順啊之類的，取個出門在外的好兆頭。至福客棧的房間較小，因此寒露要了三間房，兩間房，她一間，廣丹和懷揚一間，然後老周一間。只是老周不放心驢子，堅持換到靠近放養牲口的下等房。進了房間，懷揚想到老周對那驢子疼惜的樣子，不禁笑道：「娘子，您說我們若是買匹馬給老周拉車，他不會當祖宗供起來吧。」廣丹卻注意到寒露若有所思，而且手指還在桌子上敲了敲，於是問道：「娘子，您是不是又有什麼主意啦？」寒露有些驚訝地看著廣丹，見懷揚也盯著自己，便知道自己的一些行為習慣怕怕是被這倆人給研究透了。所以身邊的人一定要是自己能夠信任的，要不不知道回頭是怎麼死的。「我想買匹馬。」寒露道。「啊？娘子，你真買馬？」廣丹覺得寒露決定一件事兒也太快了些。「娘子，你若真買了馬，周婆子估計會抱怨。」懷揚噘了噘嘴。「抱怨什麼呀？」廣丹不明白。「嘿嘿，老周對一頭驢都那麼上心，若給他買匹馬，估計都會抱著被子去跟馬睡。」懷揚抿著嘴直樂。寒露聽著都笑了，想想老周，還真有這個可能。可也不能因為這個不買馬，至於他們夫妻之間的事，就讓他們自己解決吧。收拾了一下，晚餐三個人各點了一小碗陽春麵，再加個剪雞蛋便夠了。寒露現在是非常清楚地知道，古代人晚上沒什麼娛樂活動，吃完聊聊天就要上床睡覺，所以真的不能吃多。「娘子，要不今晚還是我跟著您睡吧。」廣丹一邊幫寒露鋪床一邊說。「我又不是小孩子，你擔心什麼？」寒露接過廣丹手裏的被子，「我都說了這些我自己能做。」「娘子，那我做什麼呀。」廣丹噘起了嘴。寒露隻好鬆手，唉，怎麼在伺候自己這上面找起存在感起來了。「娘子，就讓我跟您睡吧。」廣丹又像隻蚊子似地「嗡嗡」起來。「廣丹，你就那麼嫌棄我啊？」懷揚聽不下去了。「不是嫌棄你，是怕你。萬一晚上你一腳踹過了，我怕我第二天都起不來床。」廣丹理直氣壯地說。懷揚發現自己竟無言以對，她從來沒和別人一起睡過，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踹啊。這萬一……懷揚看了一眼廣丹那小身板，也道：「要不娘子，還是讓廣丹跟您睡吧。」廣丹也立即點頭：「娘子，我睡在踏板上就行了，正好給您守夜。」寒露白了廣丹一眼：「守什麼夜，要睡就一起床上睡。」正好這時，店小二過來敲門說，空出一間雙床的房間，問她們要不要。寒露自是應了，只是廣丹已經說了要跟自己一起睡，於是她和廣丹便搬去了那間房。到那邊，懷揚才撓了撓頭道：「娘子啊，是不是應該您睡我那間，我和廣丹一起睡這間啊？」寒露直朝她揮手：「別麻煩了，誰睡哪兒有什麼關係，你去睡你的，我要睡了。」這一夜，寒露卻睡得極不安穩。看書窩www.kanshuwo.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