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左一右兩股強大力量對沖，只聽得「轟隆」一聲——二者竟是沒有碰上。

「嗯？」什麼都沒有接觸到的鳳紅一愣，回頭觀瞧，發現有一隻巨大的飛舟在關鍵時刻將黃光撞偏，救了自己一命，「那是……！？」

「哈哈！」飛舟打開，玉鳥人翻身跳出來，狂聲大笑，「誰說這混元飛舟沒有攻擊能力，撞人還是蠻強的嘛！哈哈哈哈……」

「是啊是啊是啊。」從玉鳥人衣領中鑽出來的玉鞦韆看著飛出去好遠的黃光，大笑，「太刺激了！真是太棒了！平時都是別人撞咱們，今天終於輪到咱們撞人了！哈哈哈……」

兩個不速之客打斷了黃天首領擊殺朱雀大神的大事，但黃光完全不意外玉鳥人父女的到來，只見它微微整理氣態，似乎沒有因撞擊受任何傷勢，「玉鳥人，來的很及時嘛~」

「不及時不行呀，再晚一點，不但朱雀大神必死無疑，我的九個笨蛋兄弟也活不成呀。」鳥人抬手一拉，將九個半死不活的金烏元神從鳳紅的羽翼中招出來。鞦韆看著虛弱的金烏元神，很是心疼，「哎呦，好慘呀，差點死了。我還是第一次見金烏爹們這麼狼狽呢。」

九個金烏傷勢太重，無法回復烏鴉和小狐狸的話，直接回了他的元神中休息。

收好金烏元神，烏鴉看了眼黃天首領，目光中滿含殺意，但沒有對它說什麼，扭頭瞧了瞧鳳紅，「大神，安好呀。」

「玉鳥人，你怎麼會來？」鳳紅說出自己的疑問，「你如何發現鳳凰秘境在此？」

「我沒發現鳳凰秘境在此，我是跟著你來的。」鳥人說道，「大神，你難道覺得只有你能讓自己女兒把一律元靈留在遠方用作指引，我就不會？那日回程前，我趁著和大聖爺打鬧的機會，把九個金烏留在了黑暗虛空內，一直監視彩色星辰所在星域的動靜，我就是憑它們追隨你找到這裏。呵呵，幸好我留了它們，要不然你就死定了。」黃光最初的偷襲很兇猛，如果命中鳳紅，他立刻重傷，根本沒機會反抗。

「呵呵，怪不得元鯤暴走時，你沒有喚出九大金烏壓製，原來它們當時不在你身邊。」黃天首領說道，「玉鳥人，如今的你倒是比過去更加機警聰明了，竟然猜到彩星翎羽只是騙局，龍鳳蛋關係到更重大的因果。」

「必須的。」鞦韆道，「我爹自從養了我之後，聰明好多呢。」

「不過，能猜到彩星並非龍鳳蛋結局，不止是因為我聰明，還有其他人的指點。而且，那個人還告訴了我其他秘密。」鳥人眼睛盯著黃光，開口詢問身邊的女兒，「丫頭，還記得菩提道人叫鸚鵡捎給我們的話嗎？」

「記得。」鞦韆道，「好像是『九烏身死亦可生，魂遊太虛謀天命，龍門之內鳳凰藏，展翅高歌再相逢』。」

鳥人再問：「這句話什麼意思？」

「很簡單呀。」鞦韆道，「第一句是說爹你重生，第二句是說有些東西在混沌星辰之中，第三句最簡單了，是說龍門內的龍鳳蛋，第四句就是現在，說鳳凰族重新現世。這四句明明白白說了此間原委。」

「這麼講沒錯，但我有不同見解。」鳥人盯視黃光，慢慢說道，「『九烏身死亦可生』，這句話的重點是『亦』，它不是說復活的我，而是指另外一個『死人』也能如我一樣重新活過來；『魂遊太虛某天命』，這句話是說這個復活的人不敢現身，一直藏在暗處；『龍門之內鳳凰藏』，這句最有迷惑性，似乎是在描述龍門內的龍鳳蛋，但我認為，它是說曾經為敵的兩個人後來出現在同一個組織內；至於最有一句『展翅高歌再相逢』則是我會與那個人在鳳凰出世的關鍵時刻再次見面。所以，曾經與我一同死掉並重生，與我曾經同在一個組織內，現在作為黃天首領的人就是……呵呵，誇父先生，好久不見了。」

那不遠處的黃天首領在聽完鳥人的話後慢慢收斂包裹在體外的光芒，顯出來一位慈眉善目的老者，真是傳說中七大方位古神族最強者——誇父！

「哈哈哈哈……」誇父苦笑道，「菩提道友果然不簡單，什麼都瞞不過他呀，哈哈哈……」

………………………………………………

極速趕赴遠方星域的幾位巨神巨仙遁光徒然停滯。

「誇父嗎？」

情理之中，意料之外，幾個巨神巨仙再次加速遁飛。

「最強古神果然不會莫名其妙地死掉。」

………………………………………………

身份暴露，誇父仍舊不急不躁，今日他早就明白無法繼續保持秘密，「但我沒想到會是被你這隻小鳥揭開謎底。」黃天首領問道，「小鳥兒，你是怎麼猜到我會偷偷跟鳳紅來這裏？難道真的隻憑菩提道友的幾句讖言？」

鳳紅插嘴問：「金烏擅長長途遠遁，能尾隨我並不意外，可你誇父即便修為高，卻如何追得我？」

鳥人解釋道：「很簡單，他有另外一隻鳳凰族神鳥相助。」

「另外一隻鳳凰族人？」鳳紅不解，「當世能追上我的鳳凰族人極少，至少需要大羅金仙境界，那些人每一個都是響噹噹的人物，豈會任由他擺佈？」

「響噹噹的人物必然不受擺佈，但如果是『孩子』呢？」鳥人笑著看向黃天首領，「誇父先生，元鯤累壞了吧？」

「好一個小鳥兒，你當真猜到好多事呢。」誇父從懷裏輕輕一抓，掏出一隻累暈了的小鯤鵬，竟是不久前剛剛進階大羅金仙，化鯤為鵬的元鯤，「確實累壞了它，畢竟剛剛復活，身體還很虛弱，難為它了。」

瞧了小鯤鵬幾眼，鞦韆嘆道：「企訊多年來的操勞卻是這等結果，為你培養了一個好幫手，唉~」

誇父問道：「小鳥兒，你們是怎麼察覺出這個小鯤鵬是我的人？也是菩提道友告訴你們嗎？」

「那倒不是。」烏鴉說道，「之所以有此猜測，乃是因為我對黃天行事風格的猜測——你是個喜歡一石多鳥的人，任何動作都不會輕易浪費。當年北海劫鏢之戰，你黃天派出百萬成員，大費周章做埋伏，堪稱膽大包天，三界都認為你們是以劫鏢的理由攻擊我和哪吒，順便抓走我閨女，但我覺得劫鏢本身絕不是幌子，也是你目的之一。誇父先生，你在對付哪吒的同時悄悄在這個小鯤鵬元神中設下了暗咒吧？那日孵化龍鳳蛋，第一滴特殊血液就是屬於元鯤吧？是你提前抽取它的血，之後派人在孵化那天拋出吧？為的就是得到祖鳳的本命神羽助力元鯤完成化鵬吧？」玉皇大帝等人推算得沒錯，元鯤本該必死無疑，之所以能活下來，乃是因為它得到了一枚祖鳳本命神羽，「當我看到元鯤沒死的時候，就認定你確實對它動了手腳，也知你一直特別重視龍鳳蛋。不過，我並不清楚你要用這個元鯤做什麼，更不了解你要追蹤鳳紅，甚至連鳳凰秘境的存在都不知道。」說到這，鳥人看了眼身旁的鳳紅，埋怨道：「那日在宮明島外，我費盡口舌詢問你龍鳳蛋到底有什麼秘密，你這人竟然無視我的善意，執意隱瞞，方才釀成今日之禍。如果早知龍鳳蛋是開啟鳳凰秘境的關鍵，我必然提前做好準備，防止這心懷叵測的黃天首領有機會覬覦。鳳紅，你這驕傲自大的性子就不能改一改？」

「哼。」鳳紅冷哼一聲，也不多言。開啟鳳凰秘境乾係重大，朱雀大神隻信任自己，連女兒都不曉真實情況，他又如何會告訴鳥人——這不止是自負，也是謹慎。

誇父說道：「哦，原來那天你不是為了小鞦韆而找鳳紅的麻煩。」

「當然。」鳥人說道，「我閨女無數次說過，我們這等小妖怪，受些委屈是很正常的事，我雖然很氣鳳妃欺負鞦韆，但也不至於單單為了一件事攔下堂堂朱雀大神的路。只可惜好心當做驢肝肺，朱雀大神根本不稀罕小妖怪的善意。」

「還有嗎？」誇父道，「繼續說。」

鳥人說道：「不同於這位驕傲的鳳凰太子，曾經的祖龍太子，今日的龍皇陛下敖廣顯然沒有那麼剛愎自用，早就告訴了我關於龍門的前因後果，我從他那裏聽說你黃天對龍門的異常關注。我很明白，你黃天再有能耐，也做不到在龍族的眼皮底下奪取龍門，那麼你所注重的必然是龍門之外的一個東西，便只能是龍鳳蛋了。再往前，南海的那個火島頗為奧妙，普通人輕易無法推算其因果，哪怕是三清派也摸不清頭腦，但朱雀族公主絕對不可能認不出龍門泄露出的烈焰來自自己父親，她之所以隱瞞，必然是得了鳳紅的命令，我從那時開始就覺得一切有問題。」烏鴉再次用餘光瞥了鳳紅一樣，「而事實上，從我得到龍鳳蛋開始，鳳英多次找理由與鳳儀見面，更加加深了我對朱雀大神隱瞞火島真相的懷疑。」

「呵呵，我也一樣。」誇父說道，「我最初也不曉得龍鳳蛋是鳳凰秘境的『鑰匙』，也是從鳳英的各種異常行為上察覺出問題。呵呵，鳳紅，看來你對族群的執念太重，過於焦急，漏了破綻。」

朱雀大神仍舊保持沉默，什麼也不說。之所以祖凰要設置一些特殊血脈，就是為了迷惑外人，讓那些特殊血脈也對龍鳳蛋有強烈感應，降低對鳳英的懷疑，只可惜無論是玉鳥人還是誇父，都沒有上當。

鳥人繼續說道：「縱觀前後，最讓我無法理解的還是那顆彩星。如今的三界有個奇怪的『共識』，不少修士特別迷戀上古生靈的東西，似乎認為越古老的修士越強，現在的人遠遠比不得古時的祖宗，如果能得到古老生靈的傳承，那是天大的好事，可我這個人，從不迷信祖輩餘蔭，不覺得一個人的成長需要過多藉助祖輩的恩德，受祖宗的限制，所以如果龍鳳蛋的最終結果只是一些祖鳳祖凰的翎羽，那著實不配讓鳳紅這等驕傲之輩在意。」烏鴉的話剛好應鳳紅與鳳英之前的交談，那些祖鳳祖凰的翎羽，甚至是被眾多鳳凰後裔羨慕嫉妒的本命神羽，在朱雀大神眼裏也算不得什麼。「只是，我得承認，我雖不迷信祖輩餘蔭，卻重視親情，所以在看到祖鳳祖凰與鳳紅伴飛時，曾有那麼一瞬間認為朱雀大神之所以關注龍鳳蛋，也許就是僅僅為了見一見父母。只是這個念頭很快被我掐滅，唉~我看到過太多的野心家，早就不信三界還有多少純凈的感情，不覺得祖鳳祖凰費了那麼大勁只是為了見見兒子，必然還有其他目的。唉~果然呀，」烏鴉感受著鳳凰秘境傳出來的無數鳳凰氣息，嘆道：「哪怕是那般叫人感動的真摯感情，裏面也夾雜著額外的東西。」鳥人既感慨祖鳳祖凰為了鳳凰族的付出，也有些悲哀世上當真沒有完全純粹的情義。

「好好好，好一個玉鳥人。」誇父贊道，「不枉我見你視為知己，你我想法幾乎一模一樣，哈哈哈哈……」

「知己嗎？」鳥人嘆氣道，「如果你是當年的誇父，那個仁德古神，我願意做你的知己，可你現在……誇父古神，你到底因何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誇父的笑聲戛然而止，「你問我因何變成這樣？大概是我對這個世界太失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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