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鞦韆，玉鳥人，你們無恥！不救人也就罷了，竟然告密，你們無恥！無恥！」

楊嬋的怒吼很快從華山傳來，鞦韆和鳥人沒有做出任何回應，默默承受了這份「怨念」。哪怕袁洪等人不提前來，小狐狸和烏鴉也在考慮是否該通知司法部，楊嬋對他們的怒意也不算是錯。

「但我們真沒錯嗎？」鞦韆捏著鳥人，問道，「我們是不是對四姑姑太無情了？」

「你先放開你爹我吧，」挨了好一番蹂躪的烏鴉說道，「你對我才是太無情了。」

鬆開鳥人，鞦韆繼續說道：「我那四姑姑，如果把她的經歷劈成兩半，上半部分著實叫人可憐，她實在太慘了，太難了，太值得人心疼了，她發憤圖強，不屈不撓，努力向上的精神也十分可歌可泣。可是下半部分……唉，別提了，她不但成了她曾經最討厭的人，而且變本加厲，用更殘酷的手段，更可怕的招數作惡，我實在對她產生不了同情。」不說別的，單單當年「女兒國事件」，胡媚媚就是幕後操縱者之一，罪行累累，作惡多端，只不過藏得太深，查不到她——反倒是自以為聰明，實則是被人推到前台擋槍的胡美美、胡麗麗姐妹差點受重罰。「聰明的狐狸，狡猾的女人，這天地間，胡媚媚是最適合這兩個形容詞的人了。」

「主要是她不知錯，不悔改。」鳥人今天倒是來了興緻，仍舊保持小烏鴉形態，站在鞦韆的頭上，「知錯悔改，善莫大焉，她卻完全不願意放棄的所謂的『事業』。」

「我倒是理解——理解她的『不放棄』，不是認為她做得對。」鞦韆說，「她那『事業』是靠著她的血，她的汗，以及身體、尊嚴換來的，她怎麼可能輕易放棄。別說是已經對司法部的通緝、審問做好了萬全準備，就算是沒有，就算是要受嚴審，要被判重罪，她也一定不會放棄。對於胡媚媚來講，寧可轟轟烈烈去死，也不會如尋常百姓那般過活——她永遠不能成為饕餮酒館的普通服務員。」

「是啊。」烏鴉也是欠，在鞦韆頭上用喙不停啄小狐狸的毛髮，弄得鞦韆癢癢得直撓頭，「好啦，就這樣吧，雖然莫名其妙背了個黑鍋，但又能如何，就算是我們幫三隻眼一個忙吧。走，咱們回家。」

用尾巴捲起烏鴉，小狐狸朝女兒國方向飛，只是這次的回家之路註定不那麼容易，二人忽然感應到有遁光往這邊飛來，仔細一看，竟是許久未見的李貞英，她似乎在遭人追殺，追殺她的人都用法術隱藏了身份，但鞦韆輕易能猜到，「是雲霞閣！」

「快躲開！快躲開！快躲開！」李貞英瞧見鳥人和鞦韆，不知為何突然轉了方向，似乎不願意連累他們，「姑娘，快躲開，小心被殺！快跑！」

「啊？」鞦韆有點懵，「什麼意思？」小狐狸的疑惑有兩個：第一，自己爹是大羅金仙，現在雲霞閣除非青鳥親自降臨，否則誰也打不過他們父女，為什麼要跑；第二，李貞英怎麼好像不認識他們父女。

那追來的雲霞閣高手顯然沒想到會遇見玉氏父女，看到九尾天狐在此，登時不敢上前，轉身就走了——玉氏父女與李貞英是朋友這件事不算秘密，而且，哪怕他們不是朋友，多管閑事的玉氏父女也不會袖手旁觀哪吒的妹妹受追殺。

「哎？走了？不追了？」劫後餘生的李貞英稍稍鬆了口氣，來到鞦韆面前，「哎呀，對不起姑娘，差點連累你，對不起，對不起啊。」她明顯不清楚小狐狸和烏鴉的關係，以為烏鴉是九尾天狐的伴靈，連招呼都沒打。

「額……你……？不認識我們？」小狐狸試探地問，「你是李貞英，對不對？我沒認錯吧？哪吒的妹妹？不記得我們？」其實根本不用問，鞦韆憑感應人心的能力就曉得面前的姑娘一點關於自己父女的記憶都沒有。

「我是李貞英，是哪吒的妹妹。」李貞英有點傻乎乎地點點頭，「你是……？」

「鞦韆啊！玉鞦韆啊！」小狐狸大聲喊道，「什麼情況！到底什麼情況！我們是朋友啊！怎麼還把我忘了呀！？還有，」她變作人形，把烏鴉抓在手裏，「我爹！玉鳥人！大烏鴉！也不認識了？」

李貞英驚道：「什麼！玉鳥人！？玉鞦韆？！」

「怎麼，記起來了？！」

「嗯。」李貞英說道，「兩位是三界著名大仙呀，做過許多大事，這幾天常常聽三哥提起兩位，說兩位實力高強，為人正義，值得結交，以後有機會就把我引薦給兩位。哎呀呀呀，失敬失敬，沒想到在這裏遇到兩位，真是太榮幸了，怪不得剛剛追殺我的神秘人見到兩位就離開了。兩位好，小仙李貞英，初次見面，多謝兩位幫小仙驚走敵人。」

「什麼呀！」鞦韆都有點怒了，「什麼著名大仙！你記起什麼了呀！我們是你的朋友！朋友！不是著名大仙！你怎麼不認識我們了！？哪就初次見面呀！？我們都見了無數面了！」

「我們？朋友？」李貞英的的樣子就好像一個才離開家庭到外面闖蕩的天真姑娘，什麼都不懂，「我們見過？沒有吧？」

「怎麼沒有！」小狐狸十分重視友情，見李貞英忘了自己，火氣暴漲，欲施展幻術把自己和李貞英的經歷灌入面前這個「傻子」的元神裡。「你怎麼能不記得我呢！我們是好朋友啊！」

「哎哎哎哎！」幸好，鳥人化作人形，攔下鞦韆，「別亂來！別亂來！別亂來！」烏鴉算是看出來了，這李貞英的狀況就是他們剛剛與梅山七聖討論的那種——摳掉元神，損傷神智，不止記憶消失，還有點傻。「她不是不記得你，是有人把她連續幾十年的記憶連同元神一塊摳掉了。」

「啊！」鞦韆一驚，也想通了原委。「唰~」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小狐狸一把抱住李貞英，「你……這……嗚嗚嗚……對不起，誤會你了，誤會你了，嗚嗚嗚……你竟然……嗚嗚嗚……」

「哎？怎麼啦？」李貞英還是懵懵的，「難道小仙真的與兩位認識？真的嗎？我怎麼不記得？鞦韆姑娘，你哭什麼？我們之間有什麼值得哭的事情嗎？」

「嗚嗚嗚……」小狐狸一句話也講不出，只是抱著友人大哭，「太狠了！他們太狠了！嗚嗚嗚……他們怎麼那麼狠啊！嗚嗚嗚……你太可憐了，嗚嗚嗚……」

鳥人在一旁沒說什麼，靜靜地看著「失去了過去」的李貞英，心中感慨萬千，「這就是最好的結果嗎？最好的結果才是這樣？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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