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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門庶女》第五十二章
第五十二章

柳側妃二人繪畫地圖完畢,換好衣裳,便出了繁翠院,正房裡屋,獨留下一個金鵑,還橫躺在地面上。

她雙目緊閉,一動不動。

緊接著,窗外樹梢上,有人影一晃,上面盯梢的暗衛,已追蹤柳側妃畫眉方向而去。

金鵑依舊獨自躺著。

由於下仆們被吩咐不許出屋,正房無人掌燈,黑黝黝的一片,僅從窗欞子的絹紗上透進些許微光,正映照著在金鵑的小半張臉上,半明半暗。

倏地,躺在地上的金鵑,竟突兀睜開眼。

她面無表情,身體其他部位紋絲不動,唯獨兩顆眼珠子微微一轉,掃向左右,朦朧的月光照亮了她的一邊瞳仁,而另一邊隱藏在黑暗中,顯得有幾分詭異。

確定附近無人後,金鵑一個鯉魚打挺,直接躍起,她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有說不出的諷刺。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柳側妃二人及其背後的主子,想當這黃雀,也要看她們樂不樂意。

柳側妃畫眉背後的主子是太子,金鵑早就知道了,早到什麼程度呢,這便要追溯到她剛領任務,侍候在「柳大小姐」身邊之前。

早在幾年前,越王留京之時起,一場儲位的攻守戰便開始了。

太子想方絞盡腦汁欲擊倒越王,越王何嘗不是在百般設法取而代之。

秦王作為太子一個最有力的擁護者,東宮的天然屏障,隨著他的實力增強,越王自愈發警惕重視。

越王之母張貴妃多年獨寵,她的勢力早已佔據大半個后宮,不知不覺間,甚至滲透進了坤寧宮,早在皇后欲將章芷瑩嫁予秦王為正妃之時,她便知道了。

本來這表兄妹成親,鞏固太子、秦王、慶國公府三者之間關係,挺正常的,張貴妃也不在意。

不過問題是,太子與章芷瑩那點破事不算太隱蔽,也就皇后等人以為是表兄妹親情罷了,張貴妃立場客觀,早一眼便能窺破。

張貴妃知道了,越王自然也清楚,他靈機一動,生了離間東宮與秦王關係的心思。

他命人觀察章芷瑩一番後,覺得以這人秉性,應該無需他動手,對方便能把事情弄得極度糟糕,於是,越王便沒有了往這方向謀劃的心思,打算最多就適時扇扇風罷了。

他另一個計劃,那便是柳父、柳側妃之事。

越王先向外祖父靖海伯示意,讓他有意無意在太子的人跟前,露了一點痕跡。

太子果然順著痕跡摸上來,發現了柳父。

同時,張貴妃開始使力,設法欲讓柳小姐賜婚進入秦王府。

果不其然,太子大喜,不但以此事試探秦王,還用女探子頂替了柳小姐。

雖這柳小姐之事,有點出乎了越王的意料,不過這也不妨礙他立即改變謀算,將計就計。

越王膽子不小,行事也果決,不然他就不會奪嫡,很早之前,他便設想過趙文煊手上的虎符,只不過一直不得其法罷了,如今太子一插手,他似乎看到了些許希望。

這事很難,就算讓派人一直潛伏下去,或許也無任何動手的機會,畢竟他這位四皇兄,可不是一個草包。

不過,人先放進去也是好的,就算這事不成,往後未必不能在其他方面動手,於是,越王便精心挑選了一個女探子,放在「柳小姐」身邊,好伺機而動。

這人便是金鵑。

金鵑一直都知道柳側妃與畫眉的底細,她的角色扮演也十分成功,那二人絲毫沒發現不妥。

越王與金鵑都沒想到,機會那麼快便來了。

建德帝數度病倒,一度病勢危殆,讓太子心急如焚,連連催促柳側妃動手,偏偏年後,趙文煊慣例巡察邊關,帶走大批明暗護衛。

且由於顧側妃的懷孕,想當然的,趙文煊必然會將明玉堂列入守衛重點,這又分走了不少留守人員。

天賜良機,失不再來。

越王一方,先遣人跟蹤秦王儀仗隊伍抵達邊城,確認趙文煊本人真在巡察邊關後,立即折返,隨後,這邊便密鑼緊鼓地行動起來。

大興王府規矩森嚴,說實話,越王雖費盡心思,但安插進去的探子並不多,且裡頭崗哨重重,秦王手下不乏強兵悍將,即便守衛的人員少了,虎符這等重要物事,也不是這少許人馬能輕易取得的。

這時候,藉助抱有同樣目的的東宮勢力,便勢在必行。

這小半個晚上,柳側妃進出外書房,太子一方人脈全部動起來配合,幾乎全部折損;而越王這邊也沒好到哪去,只是他們若不儘力協助,單憑太子方,斷斷是無法讓二人得手的。

這般損兵折將,金鵑當然不允許失敗,她早已推測好柳側妃奔逃的路線,在小角門等著她,一見對方,立即便奪取虎符。

金鵑成功了,而且她很幸運,這角門正是蔡明值守之處,她不必再想方設法,越過那巍峨如小城城牆般高大的王府院牆,只要直接開了角門,便能往外邊飛速逃去。

此時已成功了一半,只要二人出了大興城,便有己方人馬接應,按王府如今留守人手,僅分出一部分來追截,肯定堵不住。

護衛軍方面,非秦王本人親自調動,其他人是不可能如臂使指的,剛好秦王遠在邊關,等護衛軍統領核實情況後再行動,恐怕會慢了一拍。

就這麼一拍,事情便會發生許多變化了。

金鵑蔡明很順利,直接出了城,兩人大喜,腳下沒敢緩上半分,直接往目的地掠過去。

奔出二三十裡地,前方便見一處峽谷,這地方樹木蔥蔥,黑夜中正適合隱蔽藏身,穿過峽谷再走一段,便是四通八達的道路,屆時使上障眼法,諸人四下奔逃,便如江流入海,再難追蹤。

金鵑二人精神一振,腳下加快幾分,穿過樹林子,衝進峽谷。

裡頭已經有一行百多人在等著接應了,這些人服飾各異,有腳夫農民裝束,也有作俠士商人打扮的,正為稍後的四下奔逃後做準備。

為首是一個年約四旬的男子,作挑夫打扮,他滿臉風霜之色,粗糙的大手青筋暴突,正拿了一跟扁擔,看上去不過是一個尋常百姓,若非出現地點不對,怕是無人發現不妥。

不過,挑夫抬首,那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目光異常銳利,他看向急速掠過來的二人,沉聲道:「事成了嗎?東西呢?」

金鵑來不及說話,點了點頭,同時掏出錦囊遞過去。

挑夫立即接了過來,打開垂目一瞥,面上當即一喜,他隨即斂住,將錦囊收入懷中,乾脆利落吩咐道:「走。」

眾人聽令,立即便要轉身,不想這時,挑夫卻又突兀抬手止住,他面色驚疑不定,仰頭左右打量。

他似乎聽到了些不同尋常的動靜。

在場所有人中,挑夫功夫最高,其次是金鵑蔡明,兩人隨即也隱約聽見了些,面色一下子便沉了下來。

挑夫左右顧盼,突然,他感覺到有一道視線正注視著自己,很強烈,他心下一驚,倏地轉過身去,直直看向那處。

今夜月色只能算一般,微光照在峽谷叢林中,盡頭高處,有一塊巨石,上面竟悄聲無息站了一個人,那人雖背著光,但挑夫卻知道,他在冷冷盯著自己。

挑夫眼眸陡然圓睜。

他動作很大,下面諸人循著方向看過去,見了人影,俱大吃一驚。

這人緣何在此?

事涉機密,所有人都不認為是巧合。

那巨石上的人,正是徐非,他奉趙文煊的命令,年前便按部就班進行部署,如今正是收網的時候。

徐非也沒廢話,直接一揚手。

隨著他的動作,四周突兀燃起一圈火把,原來暗衛們早已悄悄潛行,包圍住了小峽谷,後面還有馮勇帶了一隊護衛軍跟上,軍士身手比不得暗衛,行動難免有聲響,挑夫聽到的聲音,正是他們行走間發出。

敵方接應人數不知有多少,趙文煊這次旨在將太子、越王的人一網打盡,以肅清將王府內外的,因此,前來圍剿的人數不少。

這是一場毫無懸念的對戰,徐非馮勇一方並沒廢多少力氣,軍士們先居高臨下幾輪箭雨,下面的人除了挑夫幾個身手最高的,基本都倒下了,接著暗衛們出手,很快就將人全部拿下。

不過可惜的是,挑夫功夫高,勉強擋住攻擊,他尋了個空隙咬破齒內毒囊死了,活口少了一個。

事情已處理完畢,馮勇留下打掃戰場,徐非則命下屬壓著幾個活口,匆匆返回王府復命去了。

……

這一夜,大興王府裡外暗流湧動,多少人精神抖擻,徹夜不眠。

明玉堂卻一如既往靜謐,外面的風浪並沒有波及到此處,趙文煊早安排好一切事宜,吩咐底下人去辦後,他便擁了足有一月未見的顧雲錦,安然到天明。

春眠不覺曉,顧雲錦又有了身孕,躺在久違的溫熱懷抱中,她好夢正酣,一覺醒來,已是天色大亮。

她剛睜眼,一個輕吻落在粉頰上,趙文煊微笑,「錦兒醒了。」

「嗯」,顧雲錦順著錦帳縫隙,望一眼外邊天色,她有些羞赧,話說,懷孕後睡得多,吃得也增加不少,真有點兒向懶婆娘靠攏的趨勢。

趙文煊一眼便知,撫了撫她的鬢髮,笑道:「能吃能睡,才是好事兒,錦兒如今可是雙身子。」

男人這麼一說,顧雲錦立即點頭,就是這個理兒,她吃的睡的都是兩人份,能不多麼?

這麼一想,她便理直氣壯起來了。

趙文煊好笑,輕拍了拍她的背,道:「我們起罷。」再不起就耽誤早膳了。

二人隨即召人進屋伺候梳洗更衣,妥當後,趙文煊陪顧雲錦用罷早膳,便道:「錦兒,你先歇著,我須出去一趟。」

昨夜的事,該進行最後處理了。

顧雲錦瞭然,順從點頭。

趙文煊扶她回了裡屋坐下,又說了幾句話,便起身出了正房。

他一出門,徐非便出現請安,二人並沒有出明玉堂,而是直接繞到後邊的小抱廈,打開機關進了暗道。

「殿下」,徐非探手取出一個錦囊,裡頭正是今晚各方搶奪的那枚虎符,他躬身呈上。

趙文煊接過,瞥了一眼,微微冷笑,這一枚虎符同樣是假的,是他特地命人精製而出的誘餌,真的那一枚,他並沒有放在外書房。

這些人的想法不錯,只是憑什麼認為,他手頭上有真品,就不能偽造幾枚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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