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華笑了笑說：「我剛剛說的只是原則性的情況，是假定沒有領導願意給你幫忙說話、只是你個人向組織提出覆核申訴，那你就必須拿出足夠的證據來證明你沒有違紀違法行為，然後組織才會考慮撤消對你的處分。

「但是，如果有領導給你說話，尤其是市地稅局一把手給你撐腰的情況下，你們縣局是一定會考慮撤銷你的處分的。說白了，如今我們還並不是一個完完全全的法治社會，人治的因素還佔有很大的比重。有時候領導說你犯了錯誤，即使你沒犯也會受到處理；領導說你沒犯錯誤，即使你犯了也會平安無事——我這話沒說錯吧！」

肖飛剛想答話，林華的手機卻鳴叫起來，一接聽，是袁騁打過來的，說他和李局長已經到了飯店外面，正在找位置停車，問他們在哪個包廂？

林華忙說：「袁主任，我和肖飛出來迎接兩位領導。」

隨後，他帶著肖飛匆匆下樓，走出飯店，見袁騁和李梓桐一前一後走過來，忙恭恭敬敬地向他們問好，然後指指肖飛說：「李局長、袁主任，這位就是清沅縣局的肖飛同志，他老家也是清溪縣的，與我同期考的公務員。」

袁騁先走過來，笑眯眯地與肖飛握了手，很親熱地拍拍他的肩膀說：「小肖，剛剛林華約我過來吃飯時，向我介紹了你的情況，說你很有能力、很有才華，現在一見，小夥子長得也很帥啊，跟個電影明星似的，不錯不錯！」

隨後，李梓桐也微笑著過來與肖飛握了握手，但並沒有像袁騁那樣熱情地誇讚他，只是當肖飛向他問好時，嘴裏回應了「好好」兩個字，便再沒有多話。

進入包廂坐下後，袁騁抬眼看著肖飛，問道：「小肖，聽小林說你還有一位大學同學要過來一起吃飯，她還沒到嗎？」

肖飛抬腕看了一下手錶，見已經是十二點四十五分，心裏也有點疑惑，答道：「應該快到了吧！半個小時前她打了一個電話給我，說從財政廳過來的路上有點堵，可能要晚一點到，讓我們先吃飯，不要等她。但現在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她怎麼還沒到？要不讓服務員先上菜，我們邊吃邊等吧！」

袁騁忙搖手阻止說：「不要先上菜，我們等等沒關係。」

李梓桐生怕陳清芙不過來了，便對肖飛說：「小肖，要不你再打個電話給她，確定一下她大概什麼時候到。」

肖飛忙撥打了陳清芙的手機，鈴聲響了很久卻沒有人接聽。

李梓桐和袁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打電話，見他許久都沒有說話，臉上同時露出了焦灼和失望的表情……

接連打了兩個電話沒人接聽後，肖飛心裏也有點慌了，擔心陳清芙出事，便把電話掛斷，對李梓桐和袁騁說：「奇怪，她一直沒有接電話，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李梓桐和袁騁對望了一眼，又用審視的目光看了看肖飛，兩個人心裏同時湧出了一個念頭：這個肖飛，該不是在撒謊吧！也許陳清芙根本就沒有答應他一起吃飯，只不過他想在林華面前顯擺，才撒謊說陳清芙會過來。現在陳清芙不接他的電話，可能就是不想理他了……

想至此，袁騁臉上的笑容消失了，忽然問肖飛：「小肖，你是什麼時候跟你同學約好吃飯的？她是怎麼答覆你的？」

肖飛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們對自己的話產生了懷疑，心裏有點不舒服，勉強笑道：「我是在十一點半左右跟她約好的，飯店的位置也發給她來。十二點十分我打電話給她，她說已經上了的士，不知道怎麼到現在都還沒到。」

正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鳴叫起來，一看來電顯示，正是陳清芙打過來的：「肖飛，剛剛我在小巷口子上下了車，到附近的一個商場買了一點東西。我的手機放在包裡，商場裡又比較吵鬧，沒聽到手機鳴叫聲。我現在已經到飯店門口了，你們在哪個包廂？」

「我們在二樓的8號包廂，你要服務員帶你上來吧！」

等他掛斷電話後，袁騁滿臉興奮地問：「是不是你同學到了？」

肖飛點點頭說：「是的，剛剛她去附近一個商場買了點東西，所以遲到了一會兒，也沒聽到我的電話，現在她到了樓下。」

李梓桐也難掩臉上的興奮喜悅之色，站起身說：「小肖，你同學是位女同志，為了表示尊重，我們都到門外去迎接一下吧！」

肖飛見李梓桐和袁騁為了掩飾他們迫切見到陳清芙的心理，也為了不給自己和林華留下一個巴結討好領導女兒的印象，在談及陳清芙時自始至終都不提「陳副書記的女兒」或者「陳清芙」等字眼，口口聲聲隻說「你同學」，心裏既鄙薄他們的虛偽，又佩服他們良好的心理素質和演技……

在走出包廂後，袁騁很自覺地將身子側讓開，讓李梓桐排在肖飛的後面，還把準備往李梓桐前面鑽的林華拉了一把，並嚴厲地瞪了他一眼，示意他要懂味自重，不要僭越到李局長前面去，要讓肖飛首先把李局長介紹給陳清芙……

很快，陳清芙就跟著一個服務員走上樓來，一眼看到站在包廂門口的肖飛，又看到他後面還有兩個中年男子、一個年輕小夥子，臉上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但轉念一想就明白了：那兩個中年男子肯定是省地稅局的領導，估計是那個林華自作主張請過來陪自己吃飯的。

想至此，她心裏有點不悅，但考慮到這些人將來可能都對肖飛有幫助，自己跟他們見一見、聊一聊也好，於是便壓製住自己心裏的不滿，臉上露出一絲微笑，邁著優雅的步伐走過去，站到肖飛面前，用親熱但又略帶嗔怪的語氣說：「肖飛，你這是幹什麼？把我當外賓迎接嗎？我上次去清沅縣看望你，怎麼沒見你用這麼隆重的禮節迎接我？」

肖飛見她故意當著李梓桐等人的面，提及她上次去清沅看望自己的事情，明顯是想讓李梓桐等人明白自己與她的親密關係，便很配合地笑道：「小芙，你那次是突然到訪的，我事先根本就不知道你會去看我，我怎麼迎接你？你放心，下次你再去清沅，我花幾千元請兩個專業的鼓樂隊，在我們局門口敲鑼打鼓迎接你，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