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名之神》第198章 私生子
鏡子的瓊安·博爾吉亞,依然保留著原本那副高貴的姿態,和作為騎士的英姿颯爽的氣質,只是五官顯得更為精緻端莊,不再稜角分明;皮膚白皙,體型同樣有所改變,四肢和軀體變得纖瘦,部分突出的身體特徵更是洋溢著女性的魅力。如果不是李察德親眼所見,恐怕很難將這兩個人聯繫起來。
恢復本來面目的瓊安,目光在冰鏡一掃而過,冷淡回應道。
「這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有點意外而已。」
黑袍巫師笑了笑。
「史最年輕的樞機主教,被認為是下屆聖徒、甚至是教皇之位最熱門候選人,關鍵是還深受整個神聖同盟的小姐夫人們仰慕的瓊安·博爾吉亞,竟然是一位女性……要是這群人,還有對你羨慕嫉妒的男人們知道真相,不知道會有何種心情?」
女騎士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想到這種回答,她輕輕嘆了口氣。
「您說這是關鍵,難道不是開玩笑嗎?」
在得到搖頭否認的答案後,她的表情看起來更加不可思議了。
「……拉斯普欽先生,你真的是巫師嗎?為何會在意這種無聊的事情?傳播流言蜚語的,都不過是一群無知又淺薄的傢夥罷了。」
「你口中的『無知之輩』,佔據了這個世界絕大部分。」
「一個巫師的智慧,抵得一萬個愚婦的頭腦,一具騎士的軀體,能發揮出遠超一萬個村夫的價值......我想,我們沒必要在這面浪費口舌,拉斯普欽先生,直接開口詢問想要的答案吧。」
李察德沒有和她爭辯這種觀念分歧的意思。而且在瑪雅世界裏,或許瓊安所說的才是正確的。否則屬於人類的未來裡,階層固化就不會如真名小姐口中描述的那樣嚴重......
另一方面,他確實有必須知道的答案。
「博爾吉亞先......閣下,知道你是女性的人,在這個世界有多少?」
「我的父親,我的妹妹,還有曾經為我施下能隱藏身份的咒術的人。」
「……等等,難道教皇本人不清楚嗎?」
李察德蹙起眉頭。
他不覺得她身的咒術——按照瓊安本人的說法,是「奇跡」等級的護佑——能夠隱瞞得住來自一位聖徒的注視。
就算教皇不能在第一時間發現瓊安的性別,亦該清楚「他」身正在被某種咒術所覆蓋;而在未解開這種咒術、身份未被確認之前,教皇難道會允許一位身份不明的人物加入樞機主教團?
「我的父親,就是教皇。」
瓊安的語氣平靜,毫無波瀾。
然而,在李察德聽來,那冷冰冰的口吻底下,分明還潛藏著另外一種激烈的情緒,恍若冰山下埋藏的火山。
李察德這次是真的感到驚訝了。
——這姑娘居然還是二代啊!而且就以中土大陸的教廷勢力而言,還是全天下最頂級的二代!
但從對方略顯陰鬱的表情來看,她和她父親的關係顯然並不友好。
這不奇怪,一旦身居高位,原本單純的親子關係,哪怕當事者不願意,還是會在不知不覺間變得複雜;要是父親冷,孩子叛逆,就算髮展成那種「父慈子孝」的局面都不是不可能......
但這並不能完全解釋李察德的疑惑。
教廷還有其餘兩位聖者,都在不同的國家和地區隱居鎮守,瓊安見不到面很正常;只有教皇是身為主教的他必須接觸的。
所以,真正的關鍵就在於,聖利奧四世對於瓊安·博爾吉亞的態度。
為何他要隱瞞子女的身份?
教廷確實是禁止神職人員婚配,但是在這個承平已久的年代,又擁有數千年輝煌歷史和龐然勢力的教廷,不再是神戰期間那個虔誠求道、散播真善的苦修者集團。
追求樸素艱苦生活的修道士們依然存在,但神甫們在外謄養情婦;或是和貴族家的小姐夫人們勾勾搭搭,荒淫無度、泛濫縱慾之事,早已蔚然成風。
而這點,在身為宗教領袖的教皇身,往往表現得更為極端:歷代宗座,若不是終生無子無女的苦修者,要不就是情人養了一大堆、有關於本人的八卦事情在教廷內部人盡皆知的類型。
當然,不論如何,祖傳下來的規矩還是要遵守的,所以教皇本人不會有明面的妻妾。
但正因為擁有問鼎人間的權勢,再加神聖同盟境內流社會奢靡的風氣使然,教皇在培養子女方面,不會有所顧忌才對......
「教廷高層的私生子或私生女的身份,應該不至於成為忌諱吧?我雖然不太了解你們的歷史,但擁有相似身份,卻能身居高位的人,在這片土地不在少數。」
銀白面具下的目光,仍然沒有離開女騎士的美麗臉龐。
「的確。」瓊安微微頷首,「倒不如說,既然我是利奧四世的孩子,本來是眾人追捧的對象才對。除非……」
她的聲音低沉下來。
「——除非是教皇本人刻意忽略這一點。」
「他這樣做的原因呢?」
「我的頭髮。」
她指了指自己的發色。
「拉斯普京先生剛才說,覺得我的頭髮很好看,這種話我還是第一次聽見,我很高興,感謝你的讚美......」
瓊安嘴角微微翹起,又很快平復下來,隻留下一個轉瞬即逝的笑容。
「但是,不論旁人,起碼我的父親從來不這麼想——就因為我沒有繼承『第二家族』的外貌特徵,他便拋棄了年幼的我,將我扔在某個鄉下小貴族家裏放養,之後還為長大的我設置了條條禁令,避免我前往王國或教廷的權力中心。」
「就因為這個?」
「對,就因為這個。『金髮藍瞳』,它象著著艾斯佩利亞第二大家族的純正血統。我的妹妹幸運繼承了父親的外貌特徵,而我卻沒有……」
「所以,我才要改變性別、乃至我的外貌。」
「若我一直是女性,沒能繼承博爾吉亞之血的我,將會一輩子無法出現在他的視野裡;但如果是兒子的話,就算知道真相,我的父親也不得不捏著鼻子承認。因為,他確實需要一位能為自己處理家族事務的男性後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