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打算出去住，準備衝刺高考。」

來到趙大力面前，眼神怯弱的趙石說出這一句話，讓他怒氣沖沖的表情愣住了，不敢相信。

趙石也不等他回答，什麼也不拿，什麼也不帶，轉身離開。

小趙石太懦弱了，或者是從出生以來的十六年一直是被人強行支配，從來沒有獨自生活過，讓他忘記了自己是武徒九級，已經不用再畏懼眼前這個統治他全部人生的人。

「小畜生，你敢！」

趙大力眼中露出暴虐之色，就像是君王被一直以來順從的臣子反抗，提起手中的棍子就向趙石後背砸去。

力度很大，速度很快，空氣發出了被破開聲音。

他修鍊《大力金剛功》三十五載，雖然沒有多少天賦，但是也是熟能生巧。

小趙石別說心中對他有夢魘一樣的畏懼，根本不敢反抗，就是反抗，雖然是九級武徒也有很大可能打不過。

趙石若無其事的趕路，沒有反打的打算，全身的氣血之力匯聚到後背，形成一塊堅硬的鐵壁。

叮！

凝聚趙大力全身力量的木棍恰好打在趙石氣血凝聚的地方，發出一聲金屬交擊的聲音，他的身體反而被震退一步，氣血浮動，雙臂發麻。

「天殺的雜種，你還敢還手？」

趙大力狂怒，覺得屈辱無比。

周圍有鄰居聽到聽到聲音出門，指指點點，頓時讓他面色更加燥熱。

「金剛棍！」

他的雙臂青筋凸起，腳步加速，如同一尊金剛一樣持棍向趙石的後背砸下來。

砰！

這一次還是沒有任何區別，明明他才是攻擊的一方，卻像是被大象拍擊一樣，連人帶棍倒退十幾步，渾身竟然出現了輕微的傷勢。

「你給我站住！」

眼見趙石看都沒有看他，快要消失街角的時候，他這急了，心中升起一陣惶恐的感覺。

似乎，自己一直攥在手中的東西要永遠飛走了。

見趙石不理會他，他連忙快步跑到趙石正面，用木棍攔住了他，怒吼道：「小石，你在學校裏面長本事了？不要你這個爸了？」

話語當中帶著小趙石從未見過的一絲柔軟哀求，也沒有再動手，知道了講道理。

一個軟弱的小市民，在外飽受欺辱，只能發泄在自己所愛兒子的身上，享受自己在社會上從來沒有體會過的說一不二的感覺。

哦，這個人還是一個高中生，武徒九級的人，那就更有成就感了。

趙石淡淡地想到，心中到沒有什麼厭惡或者憎恨的情緒。

你的兒子死了，因為你而死，不過我會完成他對我的最後囑託。

面上依然怯弱，武徒九級的氣血之力從趙石的手中湧出，禮貌而堅定地推開擋在身前的趙大力，安慰道：「您想多了，備戰高考罷了。」

手剛剛碰到趙大力，他便如同麵條一樣摔倒，在滿是灰塵的地面上來回翻滾，哭喊著：「逆子！逆子啊！」

「我天天賣血賣命，給人抗包做活，供你吃穿，供你讀高中，臨到頭你這沒良心的就是這樣對我的？」

「是，以前我是打你，但那都是為你好，沒有我嚴格要求，你哪有今天！」

……

周圍的鄰居已經在指指點點了，往日愛面子如命的趙大力卻顧不上了，哭喊聲反而更大。

如果小趙石復生，他一定很吃驚，在他心中魔王一樣冷酷無情的人竟然會像是個潑婦一樣在地面翻滾，軟弱可憐。

不過，恐怕經脈全廢的他恐怕就算是沒有自殺，也不可能會見到這一幕。

最有可能遭到的是一頓不管不顧的毒打。

然後呢，然後趙大力應該不會不管他，應該會照顧他，也會隨時因為一點小事，或者是心情不好打他，依然是他的君王、魔王，人生的主宰者，不容許被出現絲毫忤逆。

愛也有，恨也有，期望有，利益也有。

人間情感可真是複雜，沒有什麼絕對的東西。

趙石暗道，幸好修仙科學不是這樣，應該是什麼就是什麼，不會因為人的想法變化而變化。

抬腳，跨過，遠離，很快就只剩下一個背影，讓哭喊怒罵的趙大力停了下來。

「不，你不能走！」

他又加速跑到趙石面前，哭喊道：「你身上沒錢，你跑到外面怎麼生活？

留下吧，只要你聽話，我保證今後不打你了。」

趙石對小趙石怨恨與愛並存的父親保持了足夠的耐心，不說話，武徒九級的氣血之力流淌，左腳向前一踏，將乾硬的泥土地面踩出一個四五厘米的深坑。

意思不言而喻，武徒九級的實力，在這個社會上不算什麼上層中層，但是吃飽穿暖不成問題。

如果學了手藝，還會過得寬裕一些，高中生只要不是心理出現問題，或者是太過倒霉，大多還是能夠過上比自己初中同學要好。

趙石溫言道：「您不必擔心，我這次實力又有了一些進步，過些時候就能晉級武徒十級，到時候有機會考入三本機甲大學，也算還了您的願。」

趙大力噔噔後退幾步，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兒子。

「你……」

禮貌、自信，話語溫和，但是卻堅定無比，根本不可能改變。

真像，真像自己一直給他說的，機甲師大人的范頭，自信又強大，明明很禮貌，一副紳士的樣子，但是卻讓人感覺到十分危險的感覺。

但是細細看來，又和自己原先的兒子一模一樣。

成材了！

他心中莫名地生出許多悲哀，又覺得往日的兒子更好許多，至少他一直在自己身邊。

「機甲！」

一副看好戲的模樣的鄰居當中有人驚呼，看向趙大力的目光從嘲笑變成羨慕嫉妒。

這可是大學啊，裏面出來的人就算不是機甲師也是官老爺，要是真成了機甲師，就能活到一百歲！

趙大力心中複雜的情感一掃，轉而露出得意又矜持的樣子。

「你等等我。」

他跟趙石說一聲，坑吭哧哧的跑回低矮棚屋當中，裏面傳來翻箱倒櫃的聲音。

過了一會兒，趙大力出來，遞給趙石一個用布小心包好的團：「我往日對你的教育粗暴了一些，你現在能夠當家，我也高興，拿著這些錢，在高考前不要分心去做活。」

迎著他眼底的哀求，趙石猶豫了一下，沒有接過全部，只是從中抽取了一張一百聯邦幣。

「這夠了，我準備去一個同學家裏，他家條件還算不錯，您注意身體。」

然後，不理會趙大力說什麼，全身氣血之力湧動，用上基礎步法，很快消失在了街巷角落。

這些真情流露是小趙石需要的，只可惜他已經死去，也就沒有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