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您好！」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您。」

……

「你們好，我也很榮幸。」

趙石和楊秋水穿過庭院，沿途的民眾拘謹而激動地看著他們，趙石也一一認真回禮，並不因為地位和他們不到百年的脆弱生命什麼而有所疏忽。

周圍的人很雜，上到七八十歲的小夥到十幾歲的少年都有，他們經歷過四十餘年前火蓮域的殘酷社會，對改變這一切的趙石很感激崇拜。

庭院之後是主屋，傳統木質風格，裝飾低調而典雅，極有格調，一點都沒有暴發戶的粗俗。

趙石一掃屋內，將裏面的情況收入眼底。

被人服侍躺在床上的是趙大力，他看起來蒼老極了。

臉上道道深邃的皺紋橫生，連眼睛都遮住了，隻留下一絲縫隙，渾濁暗淡，在看到趙石的時候瞬間有了神采，迴光返照。

周圍有十餘人，地位似乎不低，但趙石只在一名依稀能夠得見年輕時麗色的老人家和一名六七十歲，蜷縮著身體，目光躲躲閃閃的老人身上一掃而過。

趙大力的妻子和兒子，至今好像是六十二歲來著，也是老人了，和趙石站在一起就像是頤養天年的老人家和他的孫兒。

趙石迎著趙大力激動的目光微微鞠躬：「聽說您想要見我，所以我來了。」

臉上有溫和的微笑，動作一絲不苟，沒有任何失禮之處。

趙大力眼中的神采迅速暗淡下來，苦澀道：「六十七年了，你還是這樣，我不明白，只不過是小時候的一些打罵，你為何這麼多年還是不肯原諒我，東遠市貧民窟裏面所有的父母都是這樣教育自己兒子的啊。」

聲音微弱，斷斷續續，有些地方還模糊不清，但是擁有神識的趙石可以聽清。

「或許是人生觀不同。」趙石平靜道：「不過這不影響我們之間的關係，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愉快相處，不必強求。」

趙大力眼中的光芒更加暗淡了，只剩下微弱的一絲。

武道強者就是如此嗎？

親情在他的眼中就是無足輕重的東西，自己的死對他來說就像是路邊的花朵枯萎一般，時常發生，連一絲波瀾也未能引起。

如果當年他不去參加初藍星高考，高中畢業後就留在東遠市進廠，會不會比現在更好一些呢？

趙大力渾濁的眼睛濕潤下來，依稀想起六十多年前的樣子，那時他們相依為命，他還很乖巧懂事，一點都不讓人擔憂，成績也是附近最好的。

「老爺……」眼看趙大力精神越來越衰微，卻不肯說話，床邊的老奶奶面露焦急之色，推了推他的手。

她比趙大力小十多歲，女性壽命相對長一些，現在身體看起來還算硬朗。

「容秀，武兒……」趙大力勉強提起一絲精神，對趙石道：「我想求你一件事。」

「請說，如果合乎國家法律法規，我會儘力做到。」

已經是六七十歲老人的趙武身體一縮。

他在剛剛來到火蓮域的時候很跋扈，勾結貪官汙吏做了很多事情，後面的下場也很慘，被關了二十餘年，最近才被放出來。

在他看來，自己這個大兄簡直是鬼一般，冷酷無情，連一丁點情面都不肯講。

「我這一生是沒有機會了，我想讓武兒成為真氣境武者，再延壽二百年，我還想要讓趙家武兒這一支代代富貴，血脈永不斷絕，就像是那些世家大人物一樣。」趙大力眼中滿是希翼和哀求。

他是傳統聯邦人，視血脈為自身生命的延續，有這種觀念不奇怪，而且他知道趙石肯定能夠做到，只需要一個意思下去就可以，不費什麼功夫。

趙武和他的母親露出渴望之色，忐忑不安地看著趙石。

「第一個，趙武晉級真氣境……」趙石神識細緻掃描了趙武的身體和神魂。

先天武者巔峰，但是已經六十二歲了，身體衰老，幾乎沒有任何潛力可言，對武道的理解也是極差，連堅定的向武之心，從不間斷的磨礪都沒有。

趙武滿臉通紅，低下頭。

自己和王者是兄弟，但是自己卻像是太陽下的爬蟲一般，連一丁點值得驕傲的地方都沒有。

趙石沉吟道：「我會給予趙武一份飛天級資源和相關的輔導，能不能晉級要看他自己，武道無法假手於人。」

趙武心中失望至極。

靠自己，他沒有任何信心，即使資源格外充足。

「那趙家代代富貴呢？」趙大力不岔地問道。

他絕不肯相信一個王者無法幫助區區一個先天武者晉級，無非是不肯耗費巨大代價。

可他知道趙石對自己沒有多少感情，只能強自忍耐。

「這個絕無可能。」

趙石淡淡道：「沒有什麼天生貴賤，所有人都應該站在同一起跑線上，以自己的努力、才智、運氣成為武道強者，榮華富貴。」

「那我要你何用？！」趙大力再也忍不住了，咆哮地怒吼，口角溢出鮮血，大口地咳嗽：「我生了你，養了你，你欠我的，你必須這樣做！」

「你要是不答應我，我死不瞑目，你這個不孝子！」

周圍的人噤若寒蟬。

一位王者被人如此呵斥，實屬罕見。

「看來我們的價值觀存在差異，無法交流。」趙石平靜地起身，向外走去：「很感謝在無盡宇宙當中能與您相遇一段時間，現在也是到了說再見的時候。」

華美的瓷器要經過無數辛苦的煉製過程才能得到，但將它打碎只需要往地面輕輕一推。

人人平等是血海之道的重要組成部分，依賴這個原則才能最大效率的吸收諸天萬界各族優秀人才，共同推動血海長生之路的進步。

這是鐵一般的原則，任何試圖破壞這個原則的人都將會遭到他毫不留情地打擊。

別說是趙大力，就算是親生父母在此，也無用。

血脈親情不是剝奪別人夢想的理由，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是獨立自主的個體，撫養和養老存在互相的義務，必須如此，但僅限於此。

「逆子……咳咳……你不得好死……」

身後傳來趙大力不斷的怒罵聲和越來越嚴重的咳嗽聲，最後漸漸微弱，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