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

晨光熹微，奧博薩捂著自己的額頭從睡夢當中醒來。

陽光從窗外照射而來，落在他棕色的長發，還有他蒼老褶皺的肌膚，還有發黃的牙齒上。

奧博薩費力地起身，穿上床邊一件破爛的麻布短衫，打開門走出自己低矮的茅屋。

來到茅草屋門口旁邊，一顆高大的柳樹映入眼簾，條條絲滌一樣的枝葉垂下，如同一個綠色的小瀑布一般。

在柳樹旁邊，一個月之前挖好的小水塘已經蓄滿了水，反射著金紅色的晨光。

他來到柳樹的邊的一個大分叉裏面，小心翼翼地取出一隻毛筆大小的柳樹枝，柳樹枝的一端是平整的，一端被特意地撕裂成細小的絲狀，叉狀。

奧博薩在水池邊蹲下，用雙手捧起一口水含在嘴裏，然後用柳枝有撕裂細絲的一端再嘴裏牙齒上摩擦，牙齒內外側都有涉及，柳樹枝與牙齒呈現標準的三十度角，動作一絲不苟，極其標準。

這是天使大人們說的，這是主的意志，主將給人間帶來清掃，祂的信徒也必須是整潔的。

奧博薩是天使大人們也曾不止一次誇讚過的人，所有的東西都必須做到最好。

漱口完畢，他將柳樹枝小心的放回原地。

一般的柳樹枝好找，但是撕裂分扯成大小合適，分叉細絲茂盛的柳樹枝可不好製作，就算是他也經常出錯。

將帶來的帕布放到水裏浸濕，雙手捧起冰涼的水向自己的臉上抹去。

這也是天使大人告訴的主的旨意之一，此前除非老爺們，不然平時的時候農奴們是沒有洗臉習慣的。

溪水手落到溪水上，激起一道道波紋，還有水面上一張蒼老的面孔，頭上披散到肩頭的棕色長發。

奧博薩一怔。

「我……我長這樣嗎？」

他的面色有些遲疑，有一股莫名彆扭感：「以前……也許……我的頭髮是黑色的，衣服，衣服也是純黑色的……」

他的眼神迷茫了。

一絲細微的金紅聖光在他藍色的瞳孔裡閃過，讓他所有的疑惑都消失不見。

奧博薩失笑道：「黑色的頭髮是天使們的頭髮，我怎麼可能會有？」

他搖了搖頭，眼中帶著憧憬之色：「我已經五十歲了，要是我死去之後能進入主的國度，成為主的戰士，真的有一頭黑色的頭髮那該有多好啊！」

洗漱完畢之後，奧博薩扛起鋤頭向不遠處的田地走去。

鋤頭是也是天使帶來的，鋤頭柄是木製，鋤頭部分是銀白色，比以往凱文家族的戰士手中價值昂貴的刀劍的材質還要好。

主的天使免費將它們分給主的羔羊，由於約德村地處鋼鐵堡周圍，已經能夠確保每一戶都能夠有一把。

「奧博薩大哥，早！」

「奧博薩爺爺。」

「神父，早。」

向田地走去的時候，周圍的鄰居也都起來了，莊稼人，又都是侍弄自己的田地，大夥都起得格外早。

沿途的農人有男有女，大部分人看向奧博薩的目光當中滿是尊敬之色，尤其是看到他左邊胸口上滴血長劍徽章時尊敬之色更濃。

「什麼狗屁垃圾神父，不過只是一個一輩子都沒有討到老婆的老光棍而已。」

滿是和諧的聲音當中混入了一個怪聲怪氣，鄙夷的聲音，是一個十七八歲的金髮男孩，肩膀上同樣扛著鋤頭。

十七八歲，在這個世界已經是一個各個方面的大人了，大部分人都是一個爸爸，承擔起養家的職責。

不過實際上農民的兒子沒有什麼時候不在承擔責任的，五六歲能走穩的時候就必須要開始承擔一部分諸如洗碗，洗衣服，撿柴火，割草等輕便的活了。

周圍的人對這個新出現的少年怒目而視：「霍德，你在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少年霍德脖子一縮，露出害怕的神色，不敢再多言。

奧博薩擺了擺手，對少年溫和道：「霍得，你說得對，也都是事實，大家不要嚇唬他。」

面對奧博薩，少年的膽氣一下子回來，如同被踩住腳一樣尖叫道：「老東西，不要叫我霍得，我叫霍得·凱文，可不是你們這些沒有姓氏的垃圾！

我跟你可不——」

砰！

霍得的話說到一半，奧博薩就一鋤頭砸到他的身前，也不見如何用力，就將已經硬化地面砸出一個數尺大小的深坑，土石飛濺。

「啊——」

少年霍得驚恐地尖叫，但是很快他的尖叫就停留在口中。

一把銀光閃閃的鋼製鋤頭朝他的眼睛劈下，停留在眼珠子一毫米之外的地方，碎末一樣的塵土落在他臉頰上，但是他一動都不敢動。

霍得臉色慘白，結結巴巴道：奧……奧博薩爺爺，你，你不要衝動，天……天使說無罪不可以傷人。」

他簡直不敢相信，以前一直以來老老實實，唯唯諾諾的老好人奧博薩居然會突然對他動手，讓他一點都反應不過來。

「我知道。」

奧博薩沉聲道：「霍得，我知道你是凱文家族的私生子，你喜歡這個姓氏，名稱，沒有人會對你說什麼，天使說無罪。

可你不該說什麼垃圾神父！」

「我……我只是……」

「你可以說奧博薩德行敗壞，人老又沒用，沒有資格擔任神父，但是你不可以說垃圾神父！」

「我錯了，我錯了」霍得急忙說道。

奧博薩盯著他好一會兒，帶著一股他身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冰冷殺意道：「再有一次，我拚著被天使處死的風險，也會殺了你，明白嗎？」

霍得渾身寒毛倒豎，飛快道：「奧博薩爺爺，我錯，您原諒我吧。」

「知錯就改，好孩子。」

奧博薩臉色一緩，露出溫暖笑容：「你怎麼對奧博薩老頭子都不要緊，但是神父這個名稱是吾主的牧羊人，不可以對它不敬。」

「我年輕不懂事，您知道的。」

奧博和曦道：「今天是該輪到修建你的房子了吧？好孩子，等修好房子，你再娶一個媳婦，這就成了一個家咯，這是我們村的喜事啊。」

天使交給羔羊們用木頭搭建房屋的方法，全村的人分成幾組，輪流為每家每戶修建木樑屋，雖然還是茅草頂和牆壁，但是比原先的更大更舒適。

霍得難掩臉上的驚喜，不敢置信地問道：「真的嗎，奧博薩爺爺，這是真的嗎？」

不要以為霍得是私生子就以為他能夠得到凱文家族的什麼優待了，法師貴族也是貴族，是不會將私生子視為家族當中的一員的，連被嫡子視為敵人的資格都沒有。

或許有極少數中的極少數的私生子會得到強勢家主的喜愛，給予一定資源的傾斜，讓他能夠過上貴族之下的生活，但顯然霍得沒有這樣的幸運。

他從小就和他的母親生活在一起，由於沒有名義上的父親早死，過的比一般的農奴家庭還要更艱苦許多。

「奧博薩神父，不可，今天明明是輪到你的房子了，不能再拖了。」

周圍有人勸告，用警告地目光看著霍得：「按照抽籤結果，奧博薩神父的房屋已經一推再推了，你該是什麼順序就是什麼順序。」

被周圍數位大漢盯上，霍得本來高興的臉色一虛，有些憤憤不平，但是沒有敢說什麼。

奧博薩朝周圍的人擺了擺手：「不要嚇壞了孩子，我一個老頭子，什麼時候有新房都一樣。」

見周圍的人還要多說，他臉色一沉：「我早就說過了，身為主的牧羊犬，我必須要等到主的所有羔羊都得到食物和休息之後才會去取自己的食物。」

涉及到了神明，周圍的村民閉上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