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默情不自禁上了二樓。

站在二樓樓梯拐角，能看到房間裡的情景。

韓桑穿著精緻帥氣的西裝，盛清歡穿著白色優雅的公主裙，比天邊的白月光還要美。

兩人靠在一起不知道說什麼。

男孩面容溫柔縱容，女孩嬌笑，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

楚默看著看著，生出了幾分退怯的心思。

他的女孩，還很小啊。

等她再長大一點，或許會明白，什麼是喜歡，或許也會明白，她對他，可能是從小到大無法割捨的依賴。

盛清歡抬眸，看到了一個落寞的背影。

下一秒。

他就不見了。

盛清歡扭過頭對韓桑說，「不跟你聊天了，我下去玩。」

韓桑點頭。

剛才，他好像看到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

那個人，就是楚默吧。

盛清歡下到一樓大廳，已經找不見楚默。

她把留意韓桑暗戀對象的事都拋到了腦後。

「大哥，有沒有看見默默？」盛清歡找了一圈都沒找到人，跑到了盛清爍面前。

「好像從側門出去了。」盛清爍指向宴會廳右側的一個玻璃門，「他大概已經回去了，畢竟還有一個學期就高考了。」

盛清歡沒工夫跟他聊天，往右側走去。

一扇透明的玻璃窗，隔絕出兩個世界。

裡面溫暖如春，外面寒涼如水。

裡面奢華閃耀，外面漆黑一片。

盛清歡環抱著胳膊，搓了搓，搓出來的熱量很快又消失了。

前面是個小花圃，種植著幾棵景觀樹和大塊草坪。

盛清歡冷得直哆嗦，四處張望著，根本沒看到楚默。

他不會真的回去了吧？

連聲招呼都沒打？

盛清歡跺跺腳，有些生氣。

印象中的楚默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了。

就像現在。

以前的他絕對不可能不告而別！

以前的他，對她特別特別好，不管她提什麼要求他都會答應。

比起現在，她更懷念以前的楚默。

驀地。

她看到了一棵銀杏樹後的人。

他身姿欣長，靠在樹榦上。

盛清歡走了過去。

不是楚默是誰？

「默默！」她的聲音開心無比。他還沒走呢。

楚默失神了一秒，以為自己聽錯了。

還沒來得及轉身，一個柔軟馨香的少女撲到他懷裡。

若不是他背後靠著一棵根深蒂固的大樹，這一下子，他肯定會被她撞得倒在地上。

「你怎麼跑出來了？」楚默聲音溫柔，藏著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欣喜，「冷不冷？」

他像小時候那樣抱住她，為她擋住所有的風霜。

盛清歡搖搖頭，「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別告訴我你在賞月。」

大冷的天，鬼才會相信他是出來賞月的。

楚默：「我出來冷靜冷靜。」

但，她出現了。

他的冷靜被宣告失敗。

「冷靜？」沒聽明白。

楚默垂眸看著懷裡小丫頭努力揚起的頭，覺得可愛。

「好了，我們進去吧，外面挺涼的。」

「不要。」盛清歡緊緊摟住他的腰，腳步不肯移動。

楚默看出小丫頭有些不高興，但他不知道為什麼。

明明出來之前，他看到她和韓桑在房間裡聊天聊得很愉快。

「我不開心。」盛清歡直接說。

「嗯，我看出來了。」

「……」盛清歡彷彿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你知道我不開心？」

楚默：「都寫在臉上了。」

盛清歡被堵得說不出話，「默默，我覺得你變了。」

「嗯？」楚默的神情認真起來。

「你以前都不會不理我，也不會突然無緣無故走開。」小女孩的心思總是很敏感的。她能感覺到，他大概是從上次生病之後，變得冷談了很多。

楚默挑眉。

他沒想到她會這麼敏感。

「對不起。」楚默說。

「為什麼要跟我說對不起。」

「我讓你不開心了。」

盛清歡不說話。

半晌，她道，「默默，我有一件事想跟你說。」

楚默隱約能猜帶她要說什麼。

他喉嚨哽澀，艱難說，「歡歡，聽話，先別說行麽，等你再長大一點，一點點就好。」

盛清歡鬆開了手，往後退了一步。

楚默上前一步，她緊接著又往後退一步，「我記得三歲的時候，你也是這麼說的。我現在已經長大了，不是小孩子了。默默，你到什麼時候才能相信，我沒你想象中那麼幼稚。」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歡歡……」

盛清歡甩開他的手，轉身往宴會廳走。

她很慌亂，腳步很快。

這條小路上是鵝卵石鋪成的，有些鵝卵石已經磨掉了，撒在小路上。

她踩上了一顆鵝卵石，腳下一個趔趄，身體往前栽倒。

認命的閉上眼睛，已經做好了狠狠摔在地上的準備。

但，預想中的疼痛沒有到來。

她摔在不算柔軟的肉墊上。

嘴唇磕到了一個十分柔軟的「物體」上，有點疼，腥甜的味道在唇齒間蔓延。

她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了楚默放大的臉。

她和他，鼻尖觸碰鼻尖，嘴唇貼著嘴唇。

她眼睛睜大。

完全忘記了唇上的疼。

楚默卻清醒無比。

清醒的知道，他從小呵護的女孩，像一隻僵硬的兔子趴在他身上，他們嘴唇相觸。夜色太濃，他無法看清她眸中的神色，她會慌張嗎？還是無措？

這算一不小心的吻嗎？

是他的初吻。

也是她的。

可是，這算吻麽？

楚默有些忍不住，含住了她的唇瓣，很輕很輕地吮了一下，在保證不會嚇到她的程度上吻了她。

嗯，有血的味道。

真不美好。

已經足夠讓他心動了。

真的。

從來沒有像現在這一刻讓他的心顫抖得這麼厲害。

簡直快要不能呼吸了！

半晌，他的唇瓣離開了她的，但他們依舊離得很近，他的呼吸全數噴灑在她臉上。

盛清歡的心臟狂跳。

「歡歡。」她聽到楚默在叫她。

她沒回應。

實際上，是不知道怎麼回應。

彷彿吃了一顆特別甜膩的糖果，將她的嗓子糊住了。

發不出一點聲音。

「我們約定，三年之後，你對我還是現在的感覺，我就答應你好不好？」

她說，「好。」

——

盛清歡回到房間。

把自己摔在鬆軟的大床上。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默默親了她。

是真的親了她！

所以，他是喜歡她的吧？

就像她喜歡他一樣。

她好想站在窗檯朝外面大吼一聲。理智告訴她，不能！

三年。

楚默說了，三年之後，如果她還喜歡他，他就答應她。

她當時怎麼就腦抽的答應了呢？

完全沒必要啊。

她從三歲就喜歡他了，到現在，她不是還喜歡他麽？

天才少女盛清歡可是一個非常非常專一的女生！

這麼一想，盛清歡從床上蹦下來，穿上拖鞋就往楚默的房間沖。

她要跟他說，她反悔了。

所謂的三年之約她不要履行了！

門「哐當」一聲被人推開。

楚默抓著毛巾愣在原地。

盛清歡懵了，迅速轉身，「對不起啊，我不知道你在……」

為毛她每次來找他，他都恰好在洗澡！

真的不怪她。

上次還好，他好歹披著一件浴袍。

這次……

腦海中浮現剛剛她冒冒失失衝進來的一幕。

他上身光裸，下身隻圍了一條白色的浴巾。

她甚至覺得，浴巾下面，他可能什麼都沒穿。

楚默耳根紅了，窘迫道，「先坐著，我去換衣服。」

不是故意不穿衣服。

他回來之後，精神也有點恍惚，然後，洗澡忘了拿睡衣。

他隻好圍著浴巾出來了。

再說，除了她，也不會有人不敲門就進他的房間。

他換了一身寬鬆的長袖衫和休閑褲從衣帽間出來。

「好了。」

盛清歡鬆了一口氣，轉過身來看他。

好似水洗過的藍眸此刻也正好盯著她。

他以為小丫頭在經歷過那樣的事情後，會不好意思面對他。

他低估了她的大膽。

盛清歡說，「我決定了，跟你的三年之約，我不要履行了。」

楚默臉色微變，在他沒想明白她的心思之前，她繼續說，「我喜歡默默，小時候就喜歡，現在還喜歡，將來只會更喜歡。所以！三年之約是沒有意義的，嗯……人生如此短暫，沒意義的事情還是少做為好。」

不愧是天才少女啊。

說起大道理來一套一套的。

連楚默都招架不住。

他啞口無言了。

「歡歡。」楚默頭疼地揉著眉心，「你現在最主要的事情是學習，其他的事暫時都不要想，我不答應你。」

她粘人起來，他根本一點辦法都沒有。

盛清歡揚起一個自信無比的笑，「你擔心喜歡你會影響我學習？」

楚默沒否認。

「你不喜歡我才會影響我學習呢。」

楚默：「……」

盛清歡走過去抱住他。

剛剛洗完澡，他身上有很明顯的沐浴露味道。

她踮腳，想要親他一下。

楚默按住了她的肩膀，「歡歡。」

他無奈的時候就會隻叫她的名字，也不說別的。

盛清歡：「你親了我，禮尚往來，我難道不該親你麽？」

她已經很努力的踮起腳尖了，卻發現，還是觸碰不到他的唇。

小丫頭抱怨道，「你怎麼這麼高？」

他們之間差著七歲呢。

她剛出生，他就已經很高了。

這種身高差，完全都是時間造成的罪孽。

盛清歡一向想到什麼做什麼，不達目的不罷休。

她踹飛了腳上的鞋，踩在楚默的床上。

這樣的高度就足夠了。

她圈住了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沒經驗的她，也僅僅是唇瓣觸碰了一下他的唇瓣。

「好了，我回去睡覺了。」

典型的撩完就跑。

楚默躺在床上，頭頂是白晃晃的燈光，照得頭腦暈眩。

他吞咽了下口水，使乾澀的嗓子濕潤。

他的女孩，還這麼小……

——

盛清歡充分詮釋了什麼叫做得寸進尺。

自從打開了一扇神奇的門之後，她變得……很不受控制。

早上，索要早安吻。

晚上，索要晚安吻。

上學，索要離別吻。

楚默很頭疼。

不該縱容她的。

其實，只要他堅定意志，不在她面前低下頭顱的話，以她的身高，不可能吻到他。

關鍵是，意志啊，不是你想堅定就能堅定的。

盛清歡坐在教室裡寫卷子。

很普通的隨堂測試。

下課鈴聲響了。

班上的同學煩紛紛交上了卷子。

盛清歡打了個哈欠，趴在桌上休息。

韓桑看著她，就這麼靜靜地看著。

她最近很開心，他看得出來。

「盛清歡，有人找。」教室門口一個女生喊道。

盛清歡皺著眉從桌上抬起頭，「誰啊？」

「一個初三學姐哦。」

盛清歡出了教室，外面站著一個漂亮的女生。

鵝蛋臉，眉清目秀，扎著高馬尾。

「你是盛清歡吧？」

盛清歡點了下頭。

女生羞澀地遞上了一封書信，「能不能把這個交給你哥。」

「這是什麼？」

「情、情書。」

盛清歡微微一愣，這一幕有點熟悉。

很小的時候，她放學去找楚默，也有一個女孩子給他遞上了這麼一封書信，那個女生……好像還是楚默初中的同桌。

女生見盛清歡沒反應，更害羞了，「能不能拜託你。」

「哦，可以啊。」盛清歡接過情書，想到什麼，她連忙道，「等等，這是給我大哥的，還是二哥的？」

「嗯？」

「我大哥是盛清爍，二哥是盛清彥。」因為信封上沒寫明收信人，她必須得問清楚。

女生聲音小小地說，「盛清彥。」

盛清歡捏著情書回到了教室。

剛坐在座位上，手裡的信封就被後面一個男生搶走了，「有人給天才少女寫情書啊？」

「不是給我的，我只是代為傳遞。」她搶回了信封，塞進了書包裡。

班裡喜歡盛清歡的男生其實有很多。

不過，很少有人敢跟她表白。

初三一班的盛清爍和盛清彥是她哥，盛清彥是個小魔王，曾經就有一個男生因為跟盛清歡表白而被他打了。

自此以後，再沒有人敢在她面前表白。

放學回家。

盛清歡從書包裡掏出情書，扔給了盛清彥，「喏，一個學姐讓我給你的。」

「這是什麼啊，拿開。」盛清彥腿翹在茶幾上，低著頭打遊戲，看都沒看信，直接扔到了一邊。

盛清歡聳聳肩。

她已經把信送到了，盛清彥不看就不關她的事了。

－－－－－－題外話－－－－－－

這一章寫得我心力交瘁，原先的版本是楚默看到歡歡和桑桑親密交流，吃醋了，跑到小花園，歡歡追過去，他情緒激動之下，來了個醋吻。寫完了才覺得這感覺不對，楚默喜歡歡歡，但更多的是為了她考慮，認為她還小，可能不懂什麼是真正的喜歡。然後，刪掉重寫，改成了現在這種，一不小心+情不自禁的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