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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君》66.平寇(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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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德帝:「既得愛卿這句話,朕便放開了問你幾句。」

「臣必定知無不言。」

宣德帝抬起眼來,沉著聲問道:「臣下議儲,為皇者,該當何解?」

李檀心下一緊,面上仍毫無波瀾,回道:「私下議儲,左右皇命,按律當斬。」

「既說按律,就是在敷衍糊弄朕了。」

「...臣不敢。」

宣德帝笑了笑:「要是一刀就省了心,朕也不會長白頭髮了。如今眾臣不思其職,而思皇意;而朕不辨其政,而辨其臣,君不君、臣不臣,實在可笑。愛卿,朕要聽真心話。」

李檀的父親李文騫文略武德,世人難及,其人性情灑脫,直言不諱,雖有時說話不太中聽,但總能給宣德帝一些新的見解。李文騫死後,宣德帝痛失愛臣,這些年每每想起舊臣就惋惜不已,思追萬分。

如今見到李檀,一言一行都有文騫遺風,不禁想起多年來李文騫在禦前論政的風采。如今他不堪政事所擾,正好想聽聽李檀的見解,無論是好是壞。

李檀細細思略著應答,禦書房中漸漸靜謐下來。

片刻後,李檀謹慎地問:「可是景王入京一事惹群臣議論,令皇上煩心了?」

宣德帝聞言,將一直握著的奏摺擱下,倚著椅背,嘆息道:「朕老了...真得老了...前些日子做夢,總能夢到隨鈞和澤霄小時候,兩個小娃娃圍在朕的膝前,伸著手從朕的袖子裏摸糖吃。朕就這幾個兒子,想著能在垂暮之年多見見他們罷了。僅此而已。」

隨鈞是景王謝容,澤霄是吳王謝庸。

「皇上既是父親,亦是皇上。立儲一事關乎國本,眾臣各持一己政見,爭論不休;皇上兼而聽之,擇賢立之,此乃君臣輔成之道,於大祈江山社稷有益無害。」

宣德帝皺眉沉思。李檀再道:「若皇上真想問臣哪位殿下最適合當皇帝,臣私以為,但凡是皇上屬意的儲君,他必定、也該是最合適的一個。此為君君臣臣之道。」

竟是將話又繞到宣德帝的話上去。宣德帝聽後,不防笑出聲來:「李檀啊李檀,你這個人精,一點兒都不像你父親!」

李文騫進言時,從不會將話說得這般令人舒坦。

李檀附笑著,心下轉念百回,靈機一動,猛然想起嶽淵的事。

之前在品香樓做得一番安排,便是要用天樞營的兵權,拿來與謝容交換。

一來謝容剛剛回京,根基不穩,若能手捏兵權,於他來說是在京都立足的好機會,他必定不會拒絕;二來李檀自回京後便接管天樞營和神機營兩大軍營,害了不少人的利益,早有官員向宣德帝諫言說他難當大任。

他現在最宜韜光養晦,這塊燙手的山芋扔給景王,對他而言可謂百利而無一害。

李檀一直苦於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令皇上下旨將天樞營的兵權轉給景王,可眼下正是個好時機。

李檀酌言,再道:「還有一事...皇上既贖臣無罪,臣鬥膽直言。」

皇上點頭示意他但說無妨。

「臣私以為,無論皇上於儲君一事如何決斷,還請皇上予景王一個官職,即使是閑職也好。」

「哦?」皇上聽後笑得更深,煞有介事地說,「何解?」

「臣想,皇上不如將天樞營交給景王。天樞營民兵眾多,但事務輕便,只需下臣處理得當,諸事皆不會煩擾到景王;再來景王握有護衛京都的兵權,那些臣子們再不敢隨意非議...王爺畢竟是皇上的兒子,若因此事飽受爭論,天長地久,景王難免寒心。臣鬥膽進此言,是不想王爺與皇上的父子之情徒生隔閡...」

皇上思忖片刻,深以為意地點點頭:「你說得也有些道理。......不過,你肯將天樞營讓出來?」後半句並無疑心暗諷,好似長輩對晚輩的揶揄。

李檀聽後笑了:「臣行兵打仗還行,要是管起事來...真是自顧不暇,手忙腳亂的。兩個軍營事務繁多,京都守衛又是萬不能輕心大意的事,臣唯恐難當大任;可皇上既已任命,臣又不敢有所負,當真是叫臣進退維谷,如履薄冰。景王才傑出眾,唯有移交於他,臣才放心。」

皇上敲著書案想了許久,說:「好!那就依愛卿所言。待朕寫好了聖旨,由你親自將天樞營交付景王。」

掌事太監端著一碗山楂赤豆湯進來,擱在皇上的手邊。

「淑妃娘娘令小廚房做了碗山楂赤豆湯。娘娘本想親自送過來,但又怕打擾到皇上議事,再三叮囑奴才定要看著您喝下才行。娘娘說您最近食不知味,這山楂赤豆湯喝著正好。」

「呵,」皇上指著山楂赤豆湯,對李檀笑道,「你瞧瞧,雪濃將朕看得這樣緊,朕都快怕到她宮裏去了,回回都要吃下好多;這不去,她給送來,不吃還不行。...這個磨人精!」

李檀起身,一時笑得開心:「真是羨煞臣了,臣這就去懷珠殿討一碗去。」

皇上端起湯,對李檀擺了擺手:「去罷!」

日光落在懷珠殿外池塘的枯荷梗上,一個小小的身影騎在闌幹上,伸出白白胖胖的小手去抓耷拉著腦袋的蓮蓬。

他整個上身都探了出去,搖搖晃晃,彷彿來一陣風就能將他吹下去,但他仍努力往前努著身子,儘可能去拽那根蓮蓬。

手指終於觸到蓮蓬,他一傾身將蓮蓬拽下,正欲回穩重心,整個兒身體卻不受控制地往池塘裡栽下去。冰面很薄,禁不住人輕輕一腳,更何況是這麼大的一孩子砸下來,那必定要掉到冰窟窿裡去。

他驚叫著閉上眼,衣領猛地一緊,一股巨大的力量將他拎起來,他懸空後天旋地轉,撲鼻而來是一股勝過荷葉的清香,直至站定,他的心臟還在撲通亂跳,彷彿要從胸腔裡跳出來。

「好險!」李檀長呼一聲,鬆開手,「寒冬裡,你想招惹水龍王麽?」話中是對孩子的趣言。

謝清手裏還緊緊握著硬邦邦的蓮蓬,他舉給李檀看,說:「喏,我是要偷龍王家的翠蓋佳人!」卻是將這趣言對上了。

李檀低低笑著:「小心些。」

謝清說:「蛟騰升淵,不怕。」他將蓮蓬緊緊握著,正欲走,轉身看向李檀:「你是誰?怎麼從來都沒在宮裏見過你?」

李檀沒吭聲,但聽一句柔柔的嗓音傳來:「清兒,快叫舅舅。」

「舅舅?」謝清皺著小眉頭思索了一會,恍然大悟道,「哦——!是舅舅!是打仗回來的舅舅!」

李檀又笑了,將謝清抱起來,親昵地蹭了蹭他的鼻子:「是凱旋迴朝的舅舅。」

他抱著謝清走到李念面前,兩人對視良久,終是李念眼中泛上淚花,偏過頭去泣了幾聲。

謝清小眉頭皺得更深了:「母妃不要哭,清兒心疼。」

李檀問:「姐姐怎麼哭了?見到我不開心麽?」

「怎麼會...」李念伸手撫著李檀的額角,「只是看見你抱著清兒,我才覺得,意桓好像真得長大了...」

「再不能叫你吊著打了!」

李念一時啼笑皆非,嬌罵了李檀幾句沒良心,埋怨那麼久才曉得來宮中看看她。

李檀一邊兒賠罪一邊兒跟李念走進懷珠殿。謝清叫奶娘領著下去了,宮中隻留下他們兩人說話。

宮女迎桃前來奉茶的時候,李念叮囑了一句:「去將熬好的薑糖水趁熱送到玉瓊苑。」

李檀疑道:「玉瓊苑?是孟昭容?素日裏沒聽說長姐同她走得近。」

李念瞪了他一眼:「后宮這些事你都清楚?鷹眼睛呀!...是孟昭容的兒子犯了風寒,總不見好,小小的孩子被病魔折磨得不輕,活受罪,我也是聽禦醫說喝了薑糖水會好受些。最近天冷,你也要留心。」

「好。」提起天冷風寒,李檀想起身陷囹圄的嶽淵,趕忙將來龍去脈簡單同李念說了一番。

李念聽後卻要比李檀更沉得住氣,勸慰道:「關心則亂,莫要亂了分寸。屆時景王若真發難,我定會幫你,別擔心。」

李檀聽李念這般輕描淡寫,又想起在禦書房皇上口口聲聲喚著李念的小字「雪濃」,顯然李念正得優渥聖寵,倘若她開口,皇上必定能聽進去幾分。

有她這根定海神針,李檀一直懸著的心才總算放下來。兩人又說了諸多話,從家中近況到兒時趣事,再來就是邊關七年的種種,聽得李念一會兒笑一會兒哭。

李檀從懷中掏出一支碧釵,遞到李念的面前:「這個給你。」

李念接過來端詳一番,一眼就認出這支碧釵:「呀,是珍兒鋪的那支如意釵!」

「恩。」李檀也閉上眼睛,聽他說話,「還做什麼了?」

「房裏有些書,還能看,我能認得許多字,不過還有許多...認不得。」

李檀含笑望著嶽淵,問:「想學嗎?」嶽淵恩了聲。李檀說:「不如以後我教你習字。等回了京都,再將你送到書院,隨其他孩子一同學課。」

嶽淵驚喜地睜開眼:「真的!?」

「閉上眼睛。」

嶽淵乖乖閉上眼睛。李檀輕拍著他的胳膊:「我不騙你。」

嶽淵說:「你不是有好多事情要做麽?你會在黎州呆多久?」

「無非是一些...」李檀沒再提,笑了笑,說,「罷了,不必讓你知道。以後就會清閑下來,你想學字,就可以來找我。」

嶽淵睜開眼睛望向李檀,從被窩裏伸出手指來捏住李檀的衣襟,說:「你告訴我吧,我想知道。你不是說我有什麼心事都能告訴你麽?難道你有什麼心事不能告訴我?」

李檀叫嶽淵問住,愣了半晌。

嶽淵說:「是因為關乎人命麽?我聞見你身上有血腥味。」

李檀僵了一下,往後縮了縮,不想嶽淵卻將他的衣襟拽得死死的,倒讓李檀無法往後退。李檀解釋道:「是我疏忽了,你不用怕,下次...」

「李檀。」

嶽淵喚住他,認認真真一字一句道:「我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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