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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君》54.會試泄題案(十)
此為防盜章,防盜過後會正常顯示。嶽淵抿了一下,就覺一股辛辣味沖得他眼淚直冒,伸著舌頭喊辣,辣完又覺口中留有奇異的醇香。

還不等他再回味,他娘拿著剪刀就衝過來,惡狠狠地瞪著嶽懷敬:「你又亂教他,有你這樣做爹的嗎?」

嶽懷敬趕忙認錯,連聲說著不敢了不敢了,又是一頓亂鬨,口中說著甜言蜜語,嶽淵也在一旁幫腔。

她娘隻識幾個字,叫兩個秀才爺說得臉都紅了,細著嗓子罵了幾句,又去旁邊給嶽懷敬做新鞋。

嶽懷敬將嶽淵抱在懷裏,笑得不亦樂乎,將嶽淵親了又親,一聲一聲的「寶貝兒子」叫著,胡茬兒扎得嶽淵極疼,好容易才從嶽懷敬的爪子下掙出來。

「淵兒...」

「是我來晚了...」

「我陪著你呢...」

嶽淵從黑暗中掙扎著,從一陣劇痛當中努力睜開眼睛,光芒突如其來,刺得他睜不眼睛。

一隻柔軟的手撫了撫他的額頭,是個姑娘的聲音,婉轉得像個百靈鳥,喜道:「你醒了?」

床頂綉著紫金的梅櫻,精緻玲瓏。

小姑娘探過頭來好奇地打量他,眉眼清秀麗人,恍若散花小仙:「你怎麼樣?身上還疼不疼?口中苦嗎?能不能說話,還是想要喝口水?」

一連串的問題,問得嶽淵頭暈腦脹,不知眼前的人是誰,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兒,自己又為什麼會在這裏。

嶽淵頓了頓,想要開口說話,發現嗓子是啞的,但好在能發出聲音:「你...你是誰?...這是哪兒?」

「我叫燕秀秀,是侯爺叫我看一會兒你的。這是在侯爺的別業裡。」

他只看燕秀秀與他見過的女子都不同,生活靈動,一舉一動都帶著骨子裏掩不住的活潑。

燕秀秀說:「你先躺著,我去將侯爺叫來。」

見燕秀秀小鳥一般地飛出去,嶽淵不敢動。他身上的疼痛雖然消了不少,可還是疼,傷處塗著藥膏,他不知那是什麼,隻問著味道清香雅緻,想是極為名貴了。

住得屋子很華麗,床上鑲珠翠,垂流蘇,連他蓋在他身上的軟被也極為柔軟,《京都雜記》上說「流雲被軟若蜘蛛絲縷」,怕也不過如此。

屋中設一屏風,屏風上描金畫秀,屏風下不遠處擺一雪炭盆,炭火正盛,不見煙塵不聞煙味。

嶽淵愣了半晌,心想自己莫不是已經到了仙境?

不一會兒,他見一剪身影從屏風後急匆匆地走進來。

正是李檀。

他走過來,狹長的目光定在嶽淵身上。嶽淵正不知該說什麼,可李檀好像才是那個不知所措的人。半晌,李檀低低問了句:「你還好嗎?」

嶽淵點點頭,啞著嗓子:「好。」

燕秀秀說:「侯爺,要不要再叫大夫過來看看?」

李檀點點頭,讓燕秀秀再去請大夫來。他又轉眼望向嶽淵,說:「身上還疼,也要忍一忍,再過幾天就會沒事了。」

紛亂的記憶湧回嶽淵的腦海當中,他趕忙上前:「你救了我?...你呢,你的傷呢!」

李檀抿了抿唇,看著與嶽懷敬七八分相似的嶽淵,很久才回答道:「我沒事。」不過是些較淺的傷口,塗了葯很快就會癒合。

嶽淵跪下要給李檀叩首,感謝他以身犯險行此義舉,感謝他不顧己身安危來救他。

可李檀一把托住了他的身子,單膝跪在嶽淵面前,與之平視。

嶽淵大驚失措地拉著李檀的袖子,道:「恩公!你這是做什麼?你...你快起來!」

「阿淵,我叫李檀,檀木的檀。往後你可以直接喚我的名字。」

嶽淵不知李檀為何要重新告訴他一遍自己的名字,他之前已經知曉過了。李檀望著他疑惑的雙眸,定聲說:「我是你父親嶽懷敬的門生,他托我來照顧你。以後,你就要跟著我了。」

他沒辦法告訴眼前的孩子,嶽懷敬已經死了,而且...是因他而死。

嶽淵聽後卻驚喜道:「真的?你認識我父親?那我父親在哪兒?什麼時候會回來?」

李檀勉強笑了笑,沉吟半晌,說:「不知道。你若想他,可以給他寫信,我代你寄給他。」

嶽淵眼睛都亮了,說著就要從床上跳起來給嶽懷敬寫信,不想一動就牽到胳膊上的痛楚,疼得他小臉都縮成一團。

李檀將他按下:「等傷好才允許。」

嶽淵這才安分,轉頭看著李檀湛然若神的容色,不慎陷入他黑夜一般的眼睛當中,竟鬼使神差地喚了一句:「李檀?」

李檀笑了一笑,輕輕點頭。嶽淵又喊了聲「李檀」,李檀笑意更深。嶽淵也笑,說:「我叫嶽淵,魚潛在淵的淵。」

李檀聽後點了點頭,長且嘆地說:「恩...我知道的...」

燕秀秀請來的大夫到了。大夫在外給李檀請了個禮,進來對嶽淵號脈,又剝開他臂上的繃帶察看了傷勢,才說:「小公子醒來就沒事了,身上這些傷,多養養就好。」

聽他沒有甚麼後症,李檀才真放下心來,叫燕秀秀給了大夫十兩賞錢。大夫捧著錢袋連聲道謝,燕秀秀將他送出門去。

嶽淵有些驚恐:「怎麼要這麼多錢?」

李檀說:「不多。」

比起嶽淵的命,金銀珠寶能算得了甚麼?

嶽淵臉上有些燙,小聲嘟囔道:「多的。能吃好多饅頭。」

李檀聽著心如同叫針扎了一樣,細細密密的疼從心口泛開,說:「以後,你想要什麼,就同我說,我一定為你取來...」

他知道自己這樣會慣壞一個孩子,可在當下,若是嶽淵肯提一個要求,無論再過分,就算要他李檀赴湯蹈火,刀山劍海,他也要為嶽淵辦到。

不然,他怎麼對得起死去的嶽懷敬?

聽到這句話,嶽淵怔了片刻,忽然覺得眼前的李檀有些莫名的頹然。可聽李檀這樣說,他心裏莫名起了一絲絲異樣。

除了他爹娘外,李檀是第一個待他這樣好的人。

他很開心,隻低著頭笑,這麼久,他頭一次這麼開心。

笑著,他就想起饅頭,繼而又想起關關,猛地抬頭問李檀:「關關,關關呢?他還好嗎?」

「恩,他沒事,還在南苑休息。」

嶽淵聽他沒事,心中懸著的石頭陡然落下,鬆了口氣說:「我在城隍廟快餓死的時候,是他救了我...這次是我執意要回來,定不能害他出什麼事。」

李檀聽後,愣了半晌,之後緩緩低下頭,揉捏著嶽淵粗糙的小手,說:「讓你受苦了。」

嶽淵見李檀愧疚,有些不好意思,連忙笑著說:「也算不上受苦,我爹說了,天將降大任於斯...算了,反正我爹快要回來了,什麼苦都不苦。」

李檀低著頭,嶽淵看不見他蹙緊的眉尖,隻覺得李檀手指皆是冰涼的。

嶽淵包住李檀的手,慢慢地搓著,說:「你的手好涼。」

李檀強壓下哽在喉嚨的悲慟,笑道:「讓關關來陪你罷。我還有公務要處理,晚些時候再來。晚上,想吃什麼?」

嶽淵想了想,說:「饅頭。熱的。也請給關關留一個。」

「還有其他的麽?」

嶽淵再想了想,搖了搖頭。李檀摸著他的腦袋說:「我讓後廚師傅看著做。我先走了,若想找我,就讓在門口服侍的下人去書房通傳一聲。」

這時,燕行天風風火火地走進來,給李檀和嶽淵行禮。

嶽淵有些驚恐,拱手回禮。

燕行天仔細打量眼嶽淵,嘿嘿一笑:「呀,這樣洗乾淨了,仔細一看,嶽小公子長得還真俊吶!像我年輕的時候!」

李檀哭笑不得。燕行天撓著腦袋哈哈一笑,又誇了嶽淵幾句,方才說:「爺,那邊...出了點動靜,您過去一趟吧。」

「好。你先去將關關帶過來,阿淵要見他。」

「沒問題。」

李檀又跟嶽淵囑咐幾句,才和燕行天一前一後離開。

燕行天去南院找關關,李檀獨自走去書房。門外已有一侍衛在等候著,見李檀走近,他低頭道:「侯爺。」

李檀瞥見侍衛右臂上的衣衫爛開一個口子,猙獰的傷口上,鮮血堪堪止住。李檀淡聲道:「既受了傷,先處理好再來罷。」

侍衛說:「多謝侯爺關心,不是什麼大礙。侯爺,我們去尋嶽先生的舊物之時,碰上了淮王公的人...他們好像是來找嶽小公子的...」

李檀眉頭一皺:「淮王公?確定是大君他親自派來的親兵護衛麽?」

「這個...屬下不知。近些年南地王廷內鬥得厲害,雖然嶽先生無意王位,在黎州隱居多年,可嶽小公子怎麼說也是...淮王公的嫡孫。屬下覺得,他們多半不會是大君派來的人。」

李檀沉著面,思酌片刻。

侍衛謹慎地問:「侯爺怎麼看?要將嶽小公子護送回大君身邊麽?」

李檀搖搖頭:「如今先生已經去世,大君年事已高,南地王廷當中沒有誰會護著阿淵。而且先生臨死前將他託付於我...我自該將他帶在身邊教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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