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帶來了麽？」

林秋一進門，裡面就傳來了迫不及待的詢問聲。

他根據對方的提示，在偌大的校園中來來回回兜了好幾個圈子才最終來到了這個隱秘而偏僻的屋子，開門的是兩個西裝革履並帶著墨鏡的彪形大漢，他剛一進門兩人就立刻關上了門，完全斷了他的退路。

坐在他正前方的是一個40來歲的中年男人，他兩隻胳膊肘撐在面前的茶幾上，望向他的目光焦急而灼熱。這也是林秋第一次面對面見到對方，在之前的合作中，眼前的男人一直以「z」自稱。

林秋放下書包，拿出筆袋，輕車熟路地從筆袋的隔層中拿出了一個小巧精緻的晶元，他小心翼翼地將晶元放在茶幾上，並推向z——只有極少數人知道這個晶元裡的資料價值1000萬。

「很好，交易有效。」

z不禁喜形於色，他將晶元遞給站在他身後的青年，對方向他點了點頭，徑自帶著晶元從後門離開。直到青年的背影消失在後門後，z的表情才漸漸舒緩，他從西裝上衣口袋中摸索出一張鑲著金邊的銀行卡，遞給林秋。

「如果有人找到你？」

林秋應答如流：「我沒見過你，更沒來過這裡。」

z滿意地笑了笑：「那麼，希望以後我們還有合作的機會。」

酷夏，正值正午，林秋從樓裡出來的時候毒辣的陽光刺得他半天沒睜開眼來，但他的心情此刻卻無比激動，不斷從手心冒出的汗沾在銀行卡上——這是真真切切的1000萬，足以讓他徹底擺脫「黑客」的身份。

從3年前，也就是他步入大學的第一個禮拜起，就不得不為了生計接受各種各樣的委託。他的家境並不殷實，尤其是在他的父親在查出癌症之後，家裡的積蓄幾乎全都用在了醫療費上。當然，他對家裡的說法是自己在外面找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由於這份工作特殊，他在這3年裡見識到了千奇百怪的委託，從期末考試的題目，到女朋友的聊天記錄，又或者是某位老師郵箱裡的內容……他極具的效率的工作方式使他在網路上的名聲越來越響，委託也不再僅僅止於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三周前，一位自稱z的人在網上聯絡到了他，並向他開出了1000萬的報價。

林秋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回到出租屋後，他半躺在電腦椅上不停轉動著，直到有些頭暈目眩才停下來。他的書上堆滿了各種各樣的專業書籍，他從沒有整理檯面的習慣，這些書從被他帶回來後就一直堆積在這裡，並且其中的大部分他一次都沒翻過。

他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在亂糟糟的書桌上翻找起來，原本就雜亂的書桌在他的翻動之下顯得更加混亂了，他把一堆書推到地上，終於在一本哲學書的封頁裡找出了一個u盤。從職業道德來看，他覺得自己理應將資料的備份立刻刪除，然而他沒能戰勝自己的好奇心，把資料拷貝了一份。

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將u盤插進了電腦。

第二世界。

這是他當時好不容易突破了重重的防火牆後，無意中瞥見的標題。

一行行代碼不斷閃爍在他的電腦屏幕上，除了有限的文字之外，剩下的就是一堆讓他不明所以的代碼。z在與他的接觸中，從來沒有提及到這份資料的用途及意義。

不一會，林秋就看煩了，他的滑鼠晃動到了刪除的位置，他知道，只要點下了這個按鈕，就能為這次委託畫上一個完美的句號——即便他與z相遇，也會保持形容陌路的狀態，他不會多看對方一眼，而他確信z也是這麼想的。

這是黑客的生存之道。

林秋在心中默數了三聲，按下了刪除鍵，但這一次電腦並沒有對他傳來回應，他不信邪地又點了幾下，屏幕依然像死機了般毫無反應。下一刻，剛剛被他關閉的頁面再度出現在了屏幕中，源源不斷地不明代碼在他電腦中翻滾著。

「第二世界項目啟動成功。」

直到幽綠的代碼漸漸緩慢下來後，林秋才意識到這是某個程序的啟動程序。不出他的意料，滑鼠的指針很快又出現在了屏幕中，隨著屏幕閃爍了數次後，一個對話框出現在了顯示器的正中央。

「恭喜您，您即將重獲新生！」

靜止的綠色數字再次翻滾了起來，他握著滑鼠的右手忽然發出了一陣猛烈的電流，猝不及防的林秋當場昏死了過去。

當他再次醒來時周圍已然一片漆黑，他似乎正向懸崖下墜著，四條漆黑色的鎖鏈通向了懸崖的最深處。林秋感覺自己的腦袋再度傳來一陣刺痛，還未等他整理好思緒，面前的一切忽然又扭曲在了一起。

片刻後，他看見了一座城門，周圍依舊昏暗。林秋仿若置身夢境，他面前的不遠處站著數以千計的騎士裝束的人，他們穿著盔甲，嚴正以待地望向天空。林秋下意識地順著他們的視線望去，他這才發現光線昏暗的原因。

——至少在他的認知中從未見過這樣的怪物。

如同山巒遮天蔽日的身軀浮動在空中，最令人膽寒的是它布滿血絲的巨大眼睛。

怪物發出了震耳發聵的咆哮，下一刻，整座城池都隨著怪物的咆哮被撕扯向空中，看似堅固的城牆幾乎在一瞬間就碎裂開了。騎士部隊的最前方，站著一位穿著紅色長袍的老者，在這強烈的牽引力之下，他竟紋絲不動地站著。

「進攻！」

林秋看到的最後景象，便是騎士們整齊歸一地舉起手中的長劍。接著，他眼前的世界再度扭曲在了一起，在長達數分鐘的轉換過後，他又出現了那片黑暗的空間中，他已經快要墜落至谷底了。

黑暗的最深處似乎囚禁了某種東西，他不由地眯了眯眼，想要看得更仔細一些。很快，他看見了，黑暗的盡頭——也即四條鎖鏈通向的地方，一個巨大的黑影匍匐在那裡，而黑影顯然也注意到了急速下墜的他，睜開了它那巨大且布滿血絲的眼睛。

而在他僅存的意識即將被吞噬殆盡的那一刻，林秋似乎聽到了輕柔的呼喚聲。

——「醒醒吧……提爾-賽琉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