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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你說什麼？」卡奈特剛才犯困，沒聽清。

「關於黑暗、寒冷和幽閉的夢境。」水精靈重複了一遍：「我想就是這樣的。此外，應該還帶上疼痛。」

「原來如此……不過暫且不提黑暗、疼痛和幽閉。」卡奈特聽到這裏，再一次打了個哈欠，揉起眼睛：「咳……寒冷什麼的，艾亞根本不會怕吧。我記得她還很喜歡冷的地方。」

「那倒是如此，可是或許在記憶之中，那地方一直是寒冷的吧？」水精靈似乎對這個問題，也不怎麼敢確定：「你看這樣足夠多了嗎？」

「差不多……吧。」卡奈特細細考慮了一下：「我大概是猜出來了，這夢境是什麼。露西娜從前是否有過被囚禁、或是在陰暗的洞穴一類地方被困住的情況？」

「……看來是有的。」觀察了一下水精靈的表情，卡奈特也沒跟蒂亞再說些什麼：「這類記憶在艾亞身上出現的實在是太多了。不少艾亞都被關起來過。至於疼痛……多半兒是被采血了吧？」

「嗯，看來我又猜對了。」再一次看了看娜莎蒂亞的表情，卡奈特搖了搖頭：「對艾亞來說很常見的噩夢。我知道你們在一起生活很久了，既然這麼長時間的距離都沒法除掉心病，隻讓我幹掉噩夢是不可能的。這段記憶或許過於刻骨銘心，這孩子是沒法再忘掉了。」

「這結論是不是也下得太早了？」能看出來，娜莎蒂亞很失望。

「這與其說是單純的噩夢影響……不如說是條件反射。」卡奈特試圖舉個簡單的說明來結束談話：「你看，露西娜的記憶中一定是這樣的。自己被囚禁在什麼很可怕的地方，每天入睡時必須要抱著什麼東西才睡得著。或許是人，或許是糰子——總之這個東西能讓她安心。而一旦沒了這個東西，在睡眠中她的身體就會覺得失去了安全感，從而引發噩夢。」

從這個推測來看，這傢夥到底經歷過什麼事……卡奈特望著露西娜，突然覺得自己以前對她的印象都變得有些不可靠了：但……怎麼說呢，雖然有點意外，卻不至於太驚奇。很多艾亞都遠比看上去堅強，她們無論經歷過什麼，不都還是堅強活下去了。

能跟深埋苦痛樂觀向前看的這種精神，說著簡單做起來難。也許有的人會覺得艾亞反正能活那麼久，一切都會被時間所沖淡的。但往往有些痛苦，是隨著時間過去越久就越為沉重的。

這個種族必須特別拿出來說的原因就是精神堅毅度超乎尋常。作為最難以崩潰的種族，遠遠不符合世紀外表。

但這樣倒也合理，畢竟是天使親自創造出的種族。

「露西娜，從小就抱著這隻叫米妮亞的豆沙餡糰子睡覺。」聽到這裏，似乎明白了說明的水精靈摸了摸那隻被滿臉安詳睡樣的露西娜枕在頭下的粉色糰子：「好像是什麼人買給她的。她第一次察覺到自己有魔法潛力，就是發現了可以和她定下契約。」

「喔……假設是在被囚禁狀態，那麼給她買糰子的人還真是好心。」卡奈特感到心裏有些發暖，困意也有些消退了：「不過這我就不太明白了。察覺魔法潛力這件事，沒必要非通過糰子來達成吧。」

「這我不太清楚。」水精靈蒂亞搖搖頭，似乎是對這件事不置可否。

……然而怎麼看都覺得，蒂亞其實是知道的。

但卡奈特並非喜歡打聽人家私隱的人，於是便沒再追問，重新閉上了眼睛。

可是他發現自己沒什麼枕著的東西了。毛糰子現在在露西娜手裏。

「啊……」卡奈特頓時覺得有些尷尬，於是便將目光轉移向了水精靈。

蒂亞知道了獵魔人在想些什麼，於是便取走了毛糰子，並自己躺了過去。或許拿走抱的東西一會兒後，她就會開始做噩夢了。

「等下。」將毛球放在自己身邊，卡奈特突然想看看她會多久開始做噩夢，於是攔住了水精靈。

娜莎蒂亞也明白了卡奈特想幹些什麼，於是也默契的配合了。

很快，在拿掉糰子後，露西娜的雙臂似乎仍舊在下意識的尋覓什麼可以抱的東西。然而因為什麼都抱不到，她的呼吸逐漸開始紊亂，也輕微的發出了嗚咽聲。

似乎是在做什麼讓她相當不安的夢。

而且漸漸的，她開始發出了非常可憐、又微弱的呻吟聲，就好像小狗被人虐待時的哽咽一般。艾亞的整個嬌小身子都開始哆嗦著微微縮起，看起來讓人十分心疼不忍直視。

而且居然還哭了。淚水好無徵兆的流了出來。

雖然不是第一次看到露西娜哭了，但從來沒看到她哭得這麼可憐。之前都是因為她自己可勁兒作死把身子弄痛了才嚎啕大哭的。

「原來如此。」卡奈特滿臉嚴肅的望著艾亞。

「您發現什麼了嗎？」水精靈儘管表情很是不忍，但還是期待的問道。

「她怎麼說也只是個女孩啊，從睡夢中就可以看出癡女並不是她的本性。」卡奈特沉思片刻，說道：「……而且現在看起來很脆弱。每個人在睡著的時候，都會展現出很特別的一面。」

「那個……」水精靈遲疑了片刻：「我可不可以理解為您剛剛說了些廢話呢？」

「……可以。」卡奈特頓時覺得自己說了半天的確都沒什麼卵用。

露西娜在睡夢中的呻吟和喘息越發劇烈，流的淚也越來越多，就在卡奈特都不忍心看下去決定結束調查後，艾亞居然伴隨著一聲慘叫猛然驚醒了過來。

露西娜淚流滿面，捂著頭坐在沙發上，抽抽噎噎的啜泣著。水精靈趕忙湊了上去，讓露西娜撲到自己身上、把頭埋進胸口蹭來蹭去。艾亞這才安靜下來，但仍舊哆嗦不止。

這……怎麼說呢……卡奈特突然有些後悔自己提出的主意了：真是尷尬。

早知道我就不這麼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