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一般人根本想像不出，被餐刀慢慢割下一塊肉有多痛。

何況那還是人體最怕疼的部位：大腿。在此基礎上，還要因艾亞的疼痛感過強而乘上五倍。

「嗯~味道真棒。」將那塊毫無血腥氣息、散發著奇異水果清香的大腿肉放入口中，艾爾麗娜享受的咀嚼著，發出讚許：「你知道嗎？不著急的時候，我還是更喜歡用刀叉講究點吃飯。」

露莎受傷的大腿微微發顫，疼痛讓她的雙眼都略有發黑。

忍住……要忍住……

她極力剋製著自己的情緒，但痛苦仍然清清楚楚的寫在了臉上。

如果我能用狩魔青瞳的力量，就可以短暫控制這掐住我脖子的戰士……可我根本沒法控制魔眼的力量。

「那個啊……其實我現在不餓。不過反正遇都遇到了，不先嘗下你的味道實在暴殄天物啊。」在指尖擺弄著餐刀，艾爾麗娜沒有接著切下下一塊肉，而是饒有趣味的觀察起艾亞的小臉：「你說是吧？」

這種問題你為什麼要問我這個正在被吃的人……被艾爾麗娜的惡趣味搞得心慌無比，露莎喘息著，根本搞不懂她要幹什麼。

「哎呀……那麼肉也嘗過了……我們來說點正事吧。洛塔？你那個姿勢不累嗎？」舔了舔嘴唇，心滿意足的艾爾麗娜順手將餐刀往下一劃，示意洛塔將艾亞摔在地上。

那位盔甲戰士扭頭看了看主人的手勢，自然立即照辦。她猛地將露莎摔倒在地，一腳踩在她肚皮，讓艾亞根本沒有脫身的可能。

這一腳將露莎踩得頭暈不已，可還沒來得及思考什麼，艾爾麗娜便悠然湊了過來，在一陣紅光中釋放出血刃，分別自上而下刺入露莎的雙手，將其死死釘入雪地，絲毫不得動彈。一輪接一輪的疼痛讓露莎在呻吟中短暫昏厥了過去，

「知道嗎？發現有什麼人在用魔葯追蹤我時，我還挺驚喜的。」耳邊傳來艾爾麗娜的輕柔聲音，露莎喘息著睜開眼睛，被貫穿的雙手源源不斷的爆發起痛楚——只要不去嘗試挪動手掌，就不至於太痛苦。

「因為隱約看到有個似乎很美味的小艾亞在，所以呀……我就開了個傳送門進去，順便想看看她如果找到了旋渦，會不會傻乎乎的鑽進去。」艾爾麗娜嗤笑了一聲，探出手指開始撫摸露莎的臉蛋：「雖然洛塔幫了你一把，不過大致結果還是符合預想的嘛……但真沒想到又是你啊。」

「……」眼看著艾爾麗娜蹲在自己身邊，無法活動的露莎心中的恐懼簡直無以復加。可是再怎麼害怕，表現在臉上的也只是一絲憤怒和強裝的冷靜。

越是在困境就越是要冷靜。即便只是在臉上強行掛上的也好。

表情的鎮定可以為逆境中的恐懼心靈加上一層保護罩。如同心理暗示一般，這也會讓你真的開始冷靜下來。

這些都是老爹傑歐斯說過的。

他就是個在什麼情況下都可以強行冷靜下來、以此保證自己不會做傻事的人。

人心很脆弱，它需要安慰劑。

鎮定的表情便是其中之一。而且效果強大。

畢竟要讓神經系統維持表情的冷靜，就需要給予心理暗示。如此一來，真正的情緒也會隨之逐漸冷卻。

露莎最近就一直在這樣做——對艾亞來說，這和壓製痛苦也密不可分。事實上，直到北海望一戰，她才真正能做到壓抑自己的情緒。

而對疼痛感的強大忍耐力，則是從小就暴露無遺的。大概是遺傳自她那外表弱不禁風、手無縛雞之力，骨子裏卻比誰都堅韌不拔的媽媽亞沙。

通過幻翼看到的記憶追溯中，有個和艾爾麗娜很像的女孩和露西娜的媽媽艾瑟爾一起被關在牢房裏，肚子裏已經明顯有了孩子。

那是艾爾麗娜的媽媽……她肯定是被迫懷上了這女孩。

當時的她看上去病得厲害，光是回想起那場景便覺得心酸。記憶追溯最終以一位男人走入牢房收場——他給艾爾麗娜的媽媽，戴上了一個金屬面具。

如今她近距離的看著艾爾麗娜。

這銀髮少女臉上戴的，分明就是一模一樣的那黑色鐵面具。

永凍之地的寒冷，讓面具的金屬光澤都變得凜冽起來。

這面具……到底是怎麼回事……一想到這些，露莎的呼吸便略有紊亂起來：那個男的又到底是誰？

姐姐說她見過那個男人，卻想不起來他是誰……

無論如何，絕對不是什麼好人。

事實上，一想到艾爾麗娜的媽媽遭到過怎樣的對待，露莎就很難不去同情艾爾麗娜——她甚至可能經歷過比她媽媽還慘的事。

會變成現在這個殺人魔，多半兒也跟遭受的殘忍對待有關係。

可是同情歸同情，她如今所做的一切都不是可以被原諒的了。

艾爾麗娜的所作所為，完全就像個瘋子。

之所以說「像」而不是「是」，是因為她顯然做事是有完整的思維邏輯的。

但這種人往往才是最可怕的。

她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並非無法控制自己的思想。

「哎呀，亞沙……你還真是沉默啊。」端詳著露莎的臉，原本蹲在一邊的艾爾麗娜順勢側身一坐，騎在了艾亞胸口，語氣充滿挑逗：「這麼感動的重逢，你不想說點什麼嗎？」

「我……是露莎……」艾爾麗娜再次叫錯了自己的名字，露莎很不情願的掙扎著加以反抗。

「哦，對……是露莎。長得太像，我可根本分不清啊……」顯然是故意叫錯名字的，艾爾麗娜微微低下頭，那面具下露出的雙眼充滿了狡黠：「你看，這不就說話了？」

「……」露莎咬緊牙關，扭頭避開了她的視線。

狩魔青瞳無法感應到她的情緒。大概是因為艾爾麗娜對此有反偵測的魔法手段。

也可能……

只是單純戴了個面具的原因。

畢竟不直視對方的臉，是無法以任何程度來感應到對方情緒和心理活動的。

也許面具就充當了遮斷物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