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啊，艾莉絲！」貝芙莉似乎在說些什麼。艾莉絲迷迷糊糊的打了個哈欠，稍微抬起頭來，歪了下脖子表示沒聽見她剛剛說什麼。

……我頭底下的好像換成普通枕頭了。

「那個拿著你盾牌仿造品的——哦對，阿努斯恩是吧？」回過頭跟騎士又說了兩句，貝芙莉輕聲與艾莉絲說道：「他想問問關於那盾牌的一些事。」

問我嗎……艾莉絲有些茫然的坐起身來，將項圈上的鎖鏈扒拉到一邊。隨後，她用手語比劃了一下，告訴了貝芙莉自己的想法。在其他人眼裏，只能看出這麼幾個語序不對勁的手勢關鍵詞，然後需要自行腦補成語法通順句子。所以想看懂手語需要一定的理解力。

這幾個詞就是：難、你、他、不、我、說——你直接跟他說好了，我這種狀態難以交流。

裡艾莉絲都還沒暫時恢復視力和聲帶的能力，所以主人給她教這些東西的方式真是極其困難——必須採取觸摸主人比劃手勢或寫字的胳膊來記憶它們的含義才行。

除了因為奴隸契約而可以和主人在一定距離內心靈溝通外，艾莉絲一開始是和誰都無法交流的，悶得很。

奈拉沃斯自己就學手語學了好久，從沒聽說哪個主人願意為了奴隸而自己特意去學手語的。每晚晚餐到侍寢前的數個小時，奈拉沃斯一有空閑就在給她教這些表達情感的方式，還給了艾莉絲一塊能用手指寫出字跡、並可以隨時摸消重寫內容的小型魔法板。

快速比劃了一下，艾莉絲縮起身子，好讓身旁湊到被窩裏來的夏洛特能有更多地方躺。結果龍女得寸進尺，直接把艾莉絲擠下了枕頭。

嗚……嗚咽著試圖搶回枕頭，結果因為龍女力氣同樣太大而直接扯碎了枕頭。艾莉絲無奈之下，隻好重新抓回睡醒後剛想跳走的糰子，放在了頭下。

大概聽了一下，阿努斯恩就是想問問這盾牌為什麼銘刻了魔法符文。但其實這個問題根本沒人知道——它是龍騎兵團流傳下來的寶物，送給了立下許多戰功的艾莉絲。僅此而已。

在二人的談話中，艾莉絲也聽到了那騎士用這仿造品時根本沒法發揮多少威力。看來黑冰法師的實力終究有限，再這麼說也不會有拜爾特拉那麼強。

那發明了許多禁術的老頭兒才是真的恐怖，一個人就能輕鬆打敗王下九騎士。

「露莎現在在做什麼呢？」在騎士問完話後，貝芙莉便用溫柔的語調詢問起來：她似乎很中意那名艾亞。按她的說法，就是抱起來很舒服。

「還在吃你做的水果沙拉……慢吞吞的，看著都急。而且一會兒，那狩魔獵人還得教她如何控制魔眼。要我說，今天都這麼累了，這種事就該放到明天再考慮。」騎士嘆了口氣：「瘋狗忙著喝酒呢，所以也想托我來問問你那刺劍上的魔法符文都有什麼。」

「這個啊……」艾莉絲似乎在撫摸著刺劍的劍柄：「其實它們整體就是一個符文。估計黑冰法師沒法這麼設計，所以弄成有很多個符文了。」

「好吧。此外……」阿努斯恩的視線似乎在往龍騎士這邊偏移：「我聽說艾莉絲的手臂當時被鐵釺子射傷了？那個是一位精靈遊俠乾的，叫做賽博達特。他被困在燈塔上了，暴風雪停息之前是回不來了。」

精靈遊俠麽……摟著呼呼大睡、將身子完全塞到自己臂彎裡的夏洛特，艾莉絲也不怎麼感到驚訝：從前在戰場上，他們經常就作為雇傭兵的特殊兵種參戰。主要作用是偵查和狙殺敵人指揮官。

只要視野沒有遮蔽，他們的箭矢射個五十公裡沒什麼問題。這就導致他們幾乎必須待在高空才有用。所以也會出現讓遊俠們待在龍背上的情況。

「不過……你們打算怎麼辦？留在這幾天？」騎士沉默片刻，突然情緒複雜的喘了口氣：「維科爾他家都被炸塌了一半，所以也住到這家旅館來了。再加上新加入的獵魔人他倆，我們簡直都把這裏包場了。」

「不了，我們在山洞那裏有營地。」貝芙莉搖頭拒絕：她是怕艾莉絲感覺彆扭。

事實上，艾莉絲不怎麼感覺彆扭。雖然長期以來她都隻跟主人、艾莉絲和夏洛特住在一起，但出於工作需要也經常會住在旅館和兵營裡。實際上，艾莉絲千年以來的大部分工作都是要去其他世界的，路途比較遙遠。

「好吧。那……」騎士有些尷尬的走向屋門，隨後又稍微停步，轉身沖艾莉絲說道：「抱歉打暈了你，讓那麼多人看見了……你身上的那些東西。」

「……」搖了搖頭，艾莉絲做了一長串手語，表示並不在意。

為了不讓左手的鎖鏈硌到夏洛特，艾莉絲將其壓在了糰子下，輕輕拍著熟睡的龍女：夏洛特是自己從小帶大的孩子，跟女兒沒什麼區別了。

「她說自己本來也沒打算掩飾。隨便選個見過艾莉絲的人就看過那些傷痕和枷鎖，沒關係的。只不過史書沒寫而已。」輕鬆的笑了笑，貝芙莉放慢語氣：「沒必要有心理負擔。」

史書嗎……艾莉絲突然很想笑：看到自己出現在史書上的確很有趣。尤其是上面還寫著自己已經陣亡。

從前艾莉絲竭盡全力掩飾枷鎖和傷痕，但無論如何別人都會看見。這讓她抑鬱到把自己關在家裏閉門不出。最後還是主人慢慢開導了她，讓艾莉絲敢於直面這一切。自從能直面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去時的那一天起，艾莉絲便能獨自面對所有那些最可怕的黑魔法幻術師了。

他們擅長於操縱人內心的恐懼，通過揭露那些最能刺痛他人的傷疤來對他人造成極其致命的精神爆裂。然而這些把戲都對艾莉絲這種已經能正視自我的人毫無作用。

這種人意外的在整個天空之城都很稀少，就連王下九騎士都沒有幾個能做到。所以擁有堅不可摧精神力的艾莉絲經常被派去對付這種研習黑魔法的幻術師。

「對了，我隱約察覺到一點事。」就在騎士準備告辭時，貝芙莉盯著他的眼睛，放輕語氣：「你似乎忘掉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啊……總感覺你在為了某些很模糊的記憶困擾。如果總悶在心裏，會憋出病的。不嫌棄的話，是否願意跟別人傾訴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