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書原本是把目標瞄準了渾天閣的扶擇、追日塢的步鵬，他也一直自認為已經有了對應的實力。

但現在，這個橫空出世的狄林，演示劍法居然引得萬劍齊鳴？

龍書忽然有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自己苦修劍法多年，但劍道上的造詣，竟然還不如一個精擅刀法的狄林、這麼倉促之間匆匆領悟的這麼一些？

……

當然，旁人自然無法知道，狄林其實還是取了巧的。

《行水十八圖》固然蘊含的是劍道真意，但狄林由於精擅刀法、早就領悟了水之意境，所以已經將《行水十八圖》之中的意境，融入了幾分到刀法之中。

刀道、劍道，雖然差距很大，但畢竟有不少相通之處，自然也就有了取巧的辦法。

狄林一開始就不斷熟悉刺、削、抹的基本劍招，便是在為施展出意境打著掩護。

換句話說，狄林手中比劃的是劍法，但其實根子，還是他的刀道意境。否則，任是誰再天才，自然也不可能從一個劍法門外漢，一下子逆天起來。

只是因為大家看習慣了狄林的劍招，被那痕跡太明顯的拙劣劍招所掩飾，一時未能察覺其中的真正意境而已。也是因為《行水十八圖》太過出名，任誰都知道其中蘊藏的是劍法。

當然，還是有不少劍法宗師，隱隱察覺了狄林的劍法似乎還是有著刀法的影子，但一則狄林精擅的本就是刀法，有刀法的影子在並不奇怪，大家也並未抱著多大希望；二則，即便看出狄林是取了巧，但蘊藏刀法的劍法，勉強也算是劍道的一種吧……

能看出來的都是一派宗師的身份，自然不會因為這點，而非要苛刻地去指責狄林的取巧之處。

所以，倒也無人針對這點說什麼。

試劍台上一片安靜。

狄林的劍招也開始徐徐放緩，真氣緩緩運轉，與身側元氣引動而形成的《行水十八圖》，漸漸呼應起來，凝聚在了一起。

嘩嘩！

一身的氣息也隨之而越來越活潑，搬運速度越來越快。

狄林忽然心中一動，這是要突破了？

嗡嗡！

其實他突破到聚元三重的時間並不算太長，但一則因為聚元二重的時候，貫通奇經八脈，打下了很紮實的根基；二則藉助淬體地乳，淬體境界精進很快；三則，自然也有他一直以來勤勉修鍊的功勞。

所以綜合算下來，竟是在這短短的時間內，就走到了聚元三重的臨界點。

真氣奔流如水，如江河，如湖泊，如雨水，狄林體內的氣息也一點點增進著，混凝著，精粹著。

身體的每一處肌膚都開始堅實起來，力量漸漸深入血脈之中。

只是，狄林聚元三重的根基到底還是薄弱了一些，所以真氣搬運之中，儘管氣息在一點點增強，但卻始終未能突破瓶頸。

不行，還差一些。

若錯過這個機會，再想等到突破的機緣，可不知要多久了。

所以狄林自然有些不大甘心。

心念一動，懷中藏著的那裝著淬體地乳的玉瓶，登時在狄林的真氣牽引之下，驀地飛了出來。

啪！

玉瓶碎開，白色的淬體地乳灑濺在空中。

「淬體地乳？」

四周不乏眼力高明之輩，就有人已經低聲說了出來。

然後，眾人這才恍然，原來這狄林，竟是要在此時突破境界了？

嘩嘩！

濃鬱的水元氣浸潤之下，淬體地乳漸漸被融化了開來，同時被狄林的真氣牽引著，徐徐吸納進入體內。

汩汩、汩汩

四周的水元氣都彷彿滾開一般翻滾起來，蒸汽騰騰，漸漸將狄林的身體完全覆蓋，淬體地乳不住被吸入狄林體內，也使得狄林的體外覆蓋了一層如同乳汁一般的瑩白色光澤。

隨著狄林真氣的周天搬運，淬體地乳不斷被吸收，轉化，變作絲絲縷縷向著狄林的全身各處蔓延過去，進一步鞏固、促進著狄林的堅體境界。

已經有過一次吸收淬體地乳的經驗，狄林的這次吸收，更加徹底、更加迅速，沒多大一會兒功夫，光澤已經漸漸消失。狄林身上的氣勢，也開始逐漸變得越發混凝，越發紮實、穩固起來。

力道順著狄林的周身肌膚，漸漸滲入血脈之中，使得狄林的血液開始變化。

血液周身流淌，又反過來促進了身體的進一步淬鍊。

如此循環，周而復始。

噗！

忽然口一張，一口黑色的汙濁血液被吐了出來，狄林雙眼一睜，頓時一股清晰可見的氣芒，驀地從他雙眼之中射出。

就見一層淡淡、卻清晰的瑩潤光澤，浮現在那裏。

這正是聚元四重武者的標誌，一拳一腳，舉手投足，都能夠化生出「氣芒」。

這是體內的氣息雄渾，舉手投足都有著莫大威力，才能夠自然而然使得真氣聚集而形成的氣芒。

有此氣芒在，一拳一腳的力道、速度、殺傷力，都會比之前有一個天翻地覆般的變化。裹挾著氣芒的一拳一腳，可以輕易破開單純真氣佈下的防線。這是質的變化，質的提升。

狄林原本藉助十三奇禽陣之中的豹陣、龜陣，也可以化生出類似氣芒的東西，但那一則是取巧，二則威力也有限，不可同日而語。

事實上，即便是一般的武者，未達到聚元四重之前，若是將真氣凝聚之後出手，自然也能夠有種種「氣」的外放。但這種外放，不獨精純上遠遠無法與氣芒相比，覆蓋的距離、威力，同樣也是天壤之別。

呼吸呼吸

突破境界，狄林又盤膝調息半晌，方才徐徐站起，心頭也不由暢快，這一刻開始，他便是聚元四重武者了！

聚元四重，又稱為換血境，武者力道開始透入血液之中，將周身雜質排出。

從這一境界開始，武者幾乎百病不侵。

聚元七重境界，每一重比之前一重，都有著一個長足的進步。

……

試劍台中間，被狄林引動的濃鬱的水元氣，已經開始漸漸消散，露出了狄林挺拔直立的身影。

雖然他只是聚元四重，但結合之前引動萬劍齊鳴的氣象，眾人自然也不免高看狄林一眼。即便是桑澤、左承，這樣聚元七重的武者，也是如此。

狄林掃一眼一旁的金池，後者悻悻扭開頭，根本不敢與狄林對視。狄林也不以為意，向周遭一抱拳之後，緩步走了下去。

路過金泊身旁的時候，狄林腳步忽然一停，望向了後者。

金泊一驚，擠出個難看的笑容，「狄林，你的……劍法果然厲害。」

「呵，我不懂劍法。」

狄林淡淡回了一句，也懶得理會他，轉身叫起秋荷、冬荷，徑直從金泊身旁走過去。

之前金城上台的時候，狄林已經注意到了他的位置，所以此時便將秋荷、冬荷兩人帶過去，向金城告知一聲，便離開了試劍台。

而金城震驚於狄林之前的表現，也忘了挽留……

狄林離開之後很久，試劍台上還是詭異的一片安靜。一直持續老長時間，沒有第二個人登台試劍。

竟是一時完全陷入了僵局。

桑澤、左承等人，忍不住相視苦笑，他們這時候，倒是能夠理解一眾年輕一輩弟子的心態。

畢竟，有狄林這引動萬劍齊鳴的驚人之舉在前，無疑會給後面人帶來很大的壓力。若是其他早就名聲在外的劍道天才倒也罷了，但狄林，分明是個劍法的門外漢！跟狄林這麼一對比，豈不是讓這些自詡天才的年輕弟子，無臉見人了？

一直詭異地安靜了老半晌之後，還是桑澤咳嗽一聲，開口道：「下面，就由老朽，來講解一番我對劍道的一點粗淺理解吧……」

還是桑澤大師出面，化解了難堪，眾人這才得以鬆口氣。

但諸如左承、聶鴻這樣的試劍台評判，心底卻還是很苦惱狄林這麼忽然插了一腳，可讓最後怎麼評判啊？

定狄林為第一？但他精擅的分明是刀道啊！

定其他人？誰又能再引動萬劍齊鳴？

狄林這麼瀟灑地上台走了一圈不打緊，但可是把他們這些人給坑苦了啊。

……

狄林當然不知道這些，從試劍台下來之後，他便徑直返回了金陽城，金陽宗自己的住處。然後開始刻畫第八座陣法，狐陣。

之前的七座陣法，從鶴陣一直到熊陣，其實都是將力量加持在了狄林自身上。而第八座陣法狐陣，開始有了幾分「領域」的意思。

陣法最大的用處是什麼？

這個問題大概很難回答，陣法之道，從來也都是一個極為複雜的輔助之道。

但有一樣，卻是任何運用陣法、或者面對陣法的武者，所不能忽略的

陣法的領域。

即藉助陣法的作用，在一定範圍之內，營造出被陣法力量所作用的區域，陣法的主人在這塊區域之中，有著絕對的優勢。

如同他們狄家的紫虹千化陣等等，是幻陣，其實也是領域。

當然，那樣的陣法太過龐大，而且佈置下來之後，幾乎沒有辦法移動，隻作為考核、或者防禦所用。

而諸如狄林之前交易出去的飛羽陣、亂花陣等等，同樣是營造出了一片區域，這些就便攜多了。

狐陣，也正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