批發市場裡人很多，余春來擠來擠去，選夠了足夠三天用的蔬菜和調料，看到那邊有販魚的，抿抿嘴，跑過去挑了兩條新鮮的水庫鯽魚，這種鯽魚雖然沒有野生的味道好，但總比池塘裡養的那種好吃，兩條魚，給媽媽和小貓咪各一條。

他自己反正是不喜歡吃魚的。

就在余春來認真挑魚的時候，他想要投喂鮮魚的兩個，他的媽媽白芷和那隻小貓崽子，正面對面，一臉嚴肅地看著對方。

「你也是妖啊。」小貓崽子一臉嘲諷地看著白芷化身的純白貓，「嘖！可惜啊，數千年的修為呢，不過，內丹被打碎了，又有什麼法子呢？你……快死了！」

「我知道我沒多少日子了，所以，大人，請你帶小魚走吧！」白芷苦笑一聲，四肢著地，額頭扣在床板上，給夜湛行了一個大禮。

「你就不怕我吃了他？」夜湛冷笑道，把一隻弱的都不知道怎麼化形的半妖託付給他這樣行事狠辣殘暴的大妖，這莫非是人類說的後媽？

他還真猜對了。

「怕，可是，怕也要走！」白芷慘然一笑，「若是我死了，小魚留在這裏，早晚要被人抓走。人類，可是最喜歡研究我們妖怪了……我不信你，可是，我想和你做一筆交易。」

「請你帶小魚離開，去妖的世界！給他一個容身之所。然後，作為報答，我會讓小魚，把那個玉葫蘆給你！我想，昨夜的雷劫，你應該也察覺那玉葫蘆的妙處了吧？」

「你就不怕我拿到玉葫蘆就立刻殺了他？」

「呵呵，世人都覺得我們妖怪嗜血殘暴，可是，你我都知道，我們妖，從不做無謂的殺戮，狩獵，那是求生的本能。可是，虐殺無辜，卻是要遭雷劈的……想必，這一點，你是最清楚的不是嗎？」

「畢竟，我還沒見過有大妖飛升的時候，被九天玄雷劈過呢，你之前，一定曾經犯過這個錯！否則，也不會被天道捉住了短處……」

「該死！！！」夜湛臉色巨變。

竟然是因為這個，才招來九天玄雷的嗎？

夜湛本是大荒山自行修鍊成大妖的土著小妖，沒有師傅指點，只有自己慢慢摸索著，因此，並不清楚這裏面的門道，隻恍惚聽被自己殺了奪寶的人類修士說過，大妖要渡天劫，肯定要被雷劈，所以才四處殺人奪寶，想借這些法寶對抗天雷。

沒想到啊，自己竟然弄巧成拙！

如今被這病怏怏的白貓戳破，夜湛隻覺得又羞又惱，恨不得立刻撲上去將這隻不知死活膽敢嘲笑他的白貓生生咬死！

然而——

「媽，我回來了！」

門外，傳來余春來開門的聲音，隨即，裝滿蔬菜的三輪車被停放在院子裏，和左右鄰居打了聲招呼後，余春來拎著裝魚的袋子進來了。

白芷急忙重新變成人形，一把掀開被子將自己蓋住，沒想到被褥上還站著夜湛這隻大妖，被子一掀，小毛糰子頓時被抖落在地，狠狠地摔了一個跟頭！

真是毫無防備。

夜湛狼狽地從水泥地上爬起來，狠狠瞪了白芷一眼，立刻將自己藏到了床底下，藏完才想起來，瑪德他幹嘛這麼心虛？

好吧，趁著人家兒子不在，跑來威脅人家親媽，確實挺心虛來著。

「媽，你醒啦？來，洗把臉吃早飯吧。」余春來兌了一盆溫水，先服侍著白芷刷牙，然後端著盆讓她洗臉，最後拿梳子幫她把長及腰間的秀髮梳理好，這才跑去廚房給她準備早飯。

聽到余春來的腳步離開，夜湛一溜煙從床底下跑出來，重新撲到了余春來床上，窩到了那個軟綿綿的「臨時貓窩」裡，心裏還想著，這貓窩可比他那個虎皮做的豪華貓窩軟和多了，等離開的時候，貓窩必須帶上！

正胡思亂想著，那邊簡陋的廚房裏傳來一陣香氣，余春來打了兩個雞蛋，切了香蔥末，再加上麵粉、白糖、鹽和一小杓玉米面，做了一盤雜糧面的雞蛋餅，據說吃這個可以預防臥病在床的病人便秘，余春來每隔一天就要給白芷做一次當早飯。

養胃的小米粥、預防便秘的雜糧面雞蛋餅，還有他自己做的酸辣開胃的泡菜，一起放在大盤子裏，端到白芷床邊，然後撐開一邊的摺疊小桌子，讓她在床上慢慢吃。

看著白芷吃完早飯，余春來咳嗽一聲，慢慢將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媽，過兩天，讓黃叔叔帶你去民政局扯證吧。」

「他也等你這麼多年了，往年，是我不懂事……」

「黃叔叔人不錯，在那邊繁花四季小區還買了房子，要不是因為想要就近照顧媽媽，肯定早就搬走了。」

「等你們結婚，我們就搬過去和黃叔叔住一起吧，樓房裏乾燥些，對你關節也好。」

「咳咳咳！」白芷狠狠咳嗽了幾聲，不可置信地看著余春來。

「你……小魚，你不是最討厭別人說媽媽和黃叔叔的事情嗎？沒關係的，媽媽這樣怎麼能嫁人呢？我不嫁人了，就咱們娘倆一起過挺好的……你黃叔叔，這些年是我連累了他，不好再耽誤他的……」

白芷低下頭，眼圈瞬間就紅了。

為余春來的懂事體貼，也為自己和黃皮不可能的未來。

她知道，自己大限將至，沒多少日子可活了。既然如此，又何必連累無辜的黃皮呢？既然決定了要在人類世界生活，就要遵守人類的規則。

那新房子，白芷也知道，畢竟，黃皮早就說讓她和小魚搬過去住了，只是，她現在這樣，不知道什麼時候就要死了，萬一死在黃皮的新房子裏，以後，黃皮再娶媳婦，哪個女人敢住死過人的房子呢？

屋內，母子倆相對無言，外面，妖王殿下都快要餓死了！

他老早就聞到了雞蛋餅的香味了，老實說，味道比生肉好多了，他也想吃，只是抹不下面子……畢竟，他剛才還跑去威脅人家白芷，現在怎麼好意思上去要吃的？

當然他也可以搶，可是，余春來身上那個仙器十分可怕，他暫時還不敢隨便觸怒那東西。

於是，餓得半死的妖王殿下，只能不情不願地張開嘴——

「咪嗚~~」

「糟了！忘了給小貓咪做早飯了！」余春來拍了拍腦袋，趕緊跑出去伺候傲嬌的小貓大人。

「先喝點奶吧？等下我去買點魚丸回來煮給你吃哈。」

小貓崽子不想吃魚丸，聽都沒聽過，他現在想吃雞蛋餅！

看到余春來去給他泡奶粉，夜湛一下子跳到桌子上，按住了奶粉袋子，然後，小爪子指了指旁邊籃子裏裝著的一堆雞蛋。

「啊？你要吃雞蛋？那個，貓怎麼吃雞蛋啊？白水煮蛋？荷包蛋？煎蛋？」余春來有點兒懵。

夜湛簡直要被這個半妖蠢哭了！憤怒地跳到旁邊擱著還來不及洗的盤子上，爪子指了指上面還殘留的一些雞蛋餅的碎末。

「啊！你想吃雞蛋餅啊？這個容易，走！現在就去做！」反正余春來現在也不想去見白芷，方才媽媽那副為難的樣子，他看了就心裏難受。

他也知道白芷的身子越來越差了，私心裏，他是希望媽媽在走之前能風風光光地做一回新娘子，可是，他同樣知道，媽媽說得對，他們不能因為自己的私心，就害了黃叔叔一輩子……

雜糧雞蛋餅做起來很快，從打雞蛋到麵餅熟了，不過兩三分鐘，余春來擔心雞蛋餅太燙，還放在嘴邊吹涼了，撕成小塊再擺在盤子上，夜湛一口一個，狼吞虎咽，沒一會兒，一小碟雞蛋餅就吃光了。

余春來：「……」

這麼小一隻貓，看起來胃也不大，吃了這麼多雞蛋餅，怎麼肚子都沒見鼓起來呢？

沒忍住，余春來伸出邪惡的爪子，突然摸了摸妖王殿下的軟肚子。

「喵！！！」夜湛正回味著雞蛋餅的鮮美，不提防又被貓奴輕薄了，頓時氣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