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門口處。

封子佑看著龍瑾，看著她眼眶通紅。

大概是聽到了。

他嘴角輕抿。

然後，越過了龍瑾。

他想，他們總得有些事情要說。

他並不覺得龍瑾是來找他的。

龍瑾確實不是來找他的。

她鼓起勇氣來找龍麒，出門就看到了龍麒和封子佑一起走向了露天陽台，她也知道偷聽的結果不好，但她沒有忍住。

她眼眸直直的看著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

顯然，他也看到了自己。

龍瑾走了過去。

龍麒眼眸依然這麼看著她。

幾個月不見而已。

莫名就好像，陌生了一般。

彼此對著彼此，都很陌生。

龍瑾甚至都不敢想像，這個男人，是陪著她長大一直長大的人，他們之間生疏到，她都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反而是龍麒主動說話了，他說，「你和封子佑在交往嗎？」

龍瑾看著他。

她沒想到他第一句會是這句話，這麼直接。

她想，他總應該問她在阿爾戈過得好不好吧。

「雖然很不喜歡他，但他人應該不壞。」龍麒淡笑著。

金三角的陽光灑在他的身上，但她在他身上半點都感覺不到溫暖，她總覺得很孤獨，很寂寞，很冷。

她隱忍著，喉嚨處在波動著起伏。

「以前我因為嫉妒封子佑或者說是憎恨龍九家的人生所以故意扭曲了封子佑，讓你對他產生了厭惡，導致你們關係的惡化，其實一直過意不去，能夠看到你們和好如此我真的很欣慰……」

「你明知道我帶他回來是因為什麼的。」龍瑾打斷了他的話。

她真的聽不下去了。

他什麼都知道，而他就是可以當做什麼都不知道。

她還能怎麼辦。

「珊珊，我希望你好好的過你的日子。」龍麒很直接。

「所以不管我說什麼，你都非要結婚不可是嗎？」龍瑾問他。

龍瑾沒有開口回答。

但他點頭了。

龍瑾眼眶很紅。

但她一直在控制。

她說，「身體的缺陷算什麼？」

龍麒眼眸微轉。

大概是不想聽到這個話題。

但是龍瑾還是繼續說著，「你真的以為我在乎的就是你的身體嗎？你真的以為身體對我而言很重要嗎？如果我真的是在看外表，封子佑長得比你帥，帥很多！可是我為什麼會喜歡你，我為什麼會因為你，和封子佑交惡！」

龍麒有些啞然。

「我承認我沒有放下。我帶著封子佑回來，只是只是故意刺激你。我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刺激你，我想這麼多男人，你最不爽的應該就是封子佑，如果你還喜歡我，你會看不下去我跟封子佑在一起。」龍瑾把話說明。

也沒什麼隱藏的。

剛剛封子佑就已經給他說過了。

而且龍麒不傻，他不是看不出來。

「我看得下去。」龍麒一字一句。

龍瑾冷笑。

冷冷的笑著，「就算剛剛封子佑說的那樣，被她玩弄被他甩，你也看得下去是嗎？」

「珊珊，你應該好好生活。」

「我從9歲開始，生活中就不能少了你，現在你要離開我，你還要我好好生活，龍麒，你不覺得你很自私嗎？」

「對不起。」

又是對不起。

她還能說什麼。

他們之間的交談，不管她用什麼方式，平靜暴怒亦或者動情委屈，他給她的答案，永遠都是冷冰冰的三個字。

對不起。

她緊咬著唇瓣。

她聽到龍麒說，「我看得出來，封子佑喜歡你。」

「那你看出來我喜歡你嗎？」龍瑾問。

龍麒說，「你會喜歡封子佑的。」

「把我推給另外的男人，你真的就很好受嗎？」龍瑾問他。

龍麒抿唇。

在不想回答的問題上，他就是會保持著死寂一般的沉默。

「我不喜歡封子佑。」龍瑾說，「但如果你真的要結婚，我會真的和封子佑交往，就像封子佑說的那樣，他只會睡我，不會愛我，我也只會陪他睡，但我不會愛他。」

龍麒心口波動。

他其實，並不是自己看上去的那麼無動於衷。

「這樣你會高興了是嗎？」龍瑾說，情緒那麼激動但就是在讓自己冷靜，冷靜的語調說道，「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的話，我會成全你的！」

「珊珊。」龍麒叫著她。

他看著她的眼淚，大顆大顆的，終究沒控制住往下一直流。

龍瑾淚眼模糊的一直看著他的模樣。

「總有一天你會真的忘記我。」

「那就等到那一天的到來，那就等到，封子佑說的那樣，等我付出了很多代價後，直到那一天的到來吧！」龍瑾說。

說完，就跑了。

實在是談不下去了。

她說什麼，龍麒都會拒絕。

她真的說什麼都會拒絕。

那些她用盡各種方式的挽留，直到最後，逼著自己離開，離開金三角。

封子佑是她唯一的砝碼了。

她想，龍麒應該會有所觸動吧。

沒有。

一點都沒有。

就算有，也不會改變他的決定。

所以她還能說什麼。

她回到自己的房間。

捂著被子，真的很想瘋狂的發泄，真的很想大哭一場。

她其實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

就算帶著封子佑回來，就算讓龍麒心情不開心了，結果還是會這樣。

為什麼一定要推開她？！

龍麒為什麼要自以為是的覺得，他在拖累自己？！

她捂著被子。

控制不住的哭了出來。

她總以為，在龍麒發生事故，在龍麒拒絕她的示好，在龍麒直接推開她那段時間，她已經哭幹了自己的眼淚，原來，眼淚是真的流不盡的，只要悲傷沒有停止。

她緊緊的抓著被單。

封子佑其實出現在她房間很久了。

他看著龍瑾從他房門口跑過去，猶豫了一下就跟了上來，然後就看到她在放肆的哭。

大概，談得並不愉快。

他不想多管閑事。

不過他告訴自己，這不是多管閑事，他撮合了龍麒和龍瑾，他都可以遠離她的陰影了。

所以他開口說話了，他說，「哭是解決不了辦法的。」

發出來的聲音明顯讓龍瑾身體驚嚇了一下。

她抬頭。

水潤紅腫的眼睛看著封子佑。

緩緩，擦拭了一下。

似乎並不想把自己的醜態暴露在他的面前。

他其實根本就沒什麼心情去看她難看與否。

他說，「我幫你追龍麒。」

龍瑾擦了擦眼淚，「不用了。」

因為沒用。

「我可以幫你。」封子佑很肯定。

「他不會改變決定的。」

「不試試怎麼知道他不會。」封子佑說。

「可是他知道我們是在假裝著交往。剛剛你說了，剛剛我也說了。」龍瑾直白。

「誰說假戲不能成真。」封子佑揚眉看著她，「如果他真的在乎你，就算假的他也會在意。」

「封子佑……」

「相信我，我有辦法。」

龍瑾抿唇。

她看著他，問，「我以為你很討厭我。」

「嗯？」封子佑蹙眉。

因為話題跳躍性太快。

「我以為你很討厭我，你為什麼要來幫我？」龍瑾問他。

就算在阿爾戈交往了大半個月，但她感覺不到封子佑對她的真心，就算帶著她各種玩樂，她也很清楚，封子佑對她沒有任何感情，突然會幫她，她有些，奇怪。

「我不是在幫你，我只是藉由幫你的方式，來擺脫你和龍麒出現在我的世界。你剛剛聽到了吧，你和他就是我的陰影，而我真的不想在有陰影的日子裏生活，能夠揮開陰影最好的方式就是，讓你和龍麒和好如初，你們如膠似漆了，也就沒那瞎功夫在我面前晃了。」

封子佑說得淡漠。

龍瑾聽著，也很平靜。

她說，「不管如何，謝謝你。」

封子佑淡笑了一下。

他說，「你先好好調整自己的情緒，明天帶我出門，去金三角逛逛。」

「嗯。」

封子佑離開了房間。

龍瑾看著封子佑的背影。

她不敢抱任何希望。

晚上。

晚飯時刻。

所有人在客廳吃飯。

龍一和卡珊兒，封子佑和龍瑾，還有龍麒。

飯席間很安靜。

這麼多年，龍一和卡珊兒不可能不知道龍麒和龍瑾的感情，所以在面對如此尷尬的情況下，兩個人也盡量避開一些敏感的話題。

反倒是封子佑，他故意開口了，他問，「聽說龍麒哥要結婚了，突然很好奇，新娘是什麼樣子的？」

話音出。

明顯讓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卡珊兒嘴角一笑，「多吃點東西吧子佑，難得來一次金三角。」

「卡珊兒阿姨是不是想用肉堵住我的嘴？」

「真聰明。」卡珊兒笑得燦爛。

封子佑也回笑了一下，說道，「既然都要結婚了，沒什麼不能談的吧，是不是珊珊？」

珊珊。

這大概是封子佑這麼久以來第一次叫她的小名。

他經常叫她，龍小姐。

她說，喃喃的說，「是啊，沒什麼不能談的。」

「所以龍麒哥，談談你未婚妻吧。」封子佑看上去興緻高昂。

龍麒的眼神從封子佑臉上移開，淡淡的說著，「沒什麼特別談的，很平凡的一個女人。」

「有多平凡，比珊珊還平凡嗎？」封子佑直言。

龍瑾咬唇。

「珊珊不平凡。」龍麒篤定。

「不過她真的是我交往的女朋友之中，長得最普通的。」封子佑說，說著沖著龍一和卡珊兒一笑，「叔叔阿姨我只是實事求是，珊珊真的沒有阿姨你的絕色。」

卡珊兒聳肩，「這點倒是事實。」

龍瑾還是會有些不爽。

這是親媽嗎？！

「不過珊珊只是不愛打扮，打扮出來還是……能看的。」卡珊兒解釋。

從小就喜歡舞刀弄槍，她也沒能把性格糾正過來。

而且這些年大部分時間都花在了纏著龍麒的身上，從未體驗過，真正的懵懂的約會的浪漫的愛情。

「這倒是。」封子佑認同，轉頭問著龍麒，「你看過珊珊打扮後的樣子嗎？」

龍麒沒有回答，點了點頭。

「你結婚的時候，我會讓珊珊艷壓全場，如果你不介意自己的新娘子被蓋住了風頭的話。」封子佑說。

「我不介意。」

封子佑笑了笑，「你不介意就好。所以明天，珊珊你帶我在金三角逛逛，我喜歡看到我女朋友，漂亮的樣子。」

「嗯。」龍瑾點頭。

那一刻。

封子佑突然伸手，抓著她的小手。

那個舉動，所有人都能夠看得到。

龍麒也不會看不到。

封子佑很自若，他體貼道，「你多吃點。我比較喜歡豐滿的女人。」

龍瑾尷尬。

他當然只是為了刺激龍麒。

顯然，可能也刺激到了……其他人。

所以吃過晚飯之後，封子佑就被龍一單獨叫走了。

封子佑跟著龍一在後花園走著。

龍一還未開口。

封子佑就說，「我來這裏只是為了幫你女兒追回龍麒，龍叔叔放心，我不會動你女兒一根毫毛，我發誓。」

龍一依然沒開口。

大概還處於打擊過度的狀態。

這份心情其實封子佑能夠理解。

他爸對子染就是這樣。

他捉摸著子染要是真的談戀愛了，可能他父親陪她母親週遊世界的計劃都會突然擱淺，然後殺回來把子染的男朋友祖宗十八代都調查清楚。

「龍叔叔……」

「嗯。」龍一突然應了一聲，「我不是要拒絕珊珊的戀愛，她18歲了，就算我不舍，她也應該享受自由戀愛的權利，交往中就算不可避免的做一些親密的舉動，我不是那麼死板。」

封子佑總覺得，他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起的大事兒。

這種事情，他爸絕對不會對子染說。

事實上，這些觀點，是卡珊兒不停灌輸後的結果，沒有任何父親能夠輕易接受，自己寶貝女兒的……這些事情。

「只希望你答應我，如果對珊珊不是真愛，就不要碰她。」

「嗯，我答應你，我不會。」封子佑很肯定。

因為他真沒想過要去碰龍瑾。

龍一點頭。

他對封子佑沒有不持懷疑態度。

「龍叔叔，我其實很想問，龍瑾和龍麒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變成這樣，我看得出來，他們彼此喜歡彼此。」封子佑很好奇。

從龍麒身上沒有得到準確的答案。

從龍瑾身上也沒有得到。

他其實不太相信，一個殘疾而已，至於弄得這麼一出苦情大戲嗎？

「這是龍麒的決定，而我只會尊重他的決定。」龍一說，大概也不想多談。

封子佑看著龍一。

是有什麼隱瞞嗎？

但他不喜歡強迫任何人，有些事情，別人不說，他就當不知道。

因為他一直覺得，別人不願意說的事情就是難以啟齒的事情，而他基本上不會給人難堪。

所以他們沒在繼續那些話題，而是和龍一隨便聊了幾句他父母他家的事情。

也沒多長時間，封子佑回到了房間。

剛回房。

房門被人敲響。

封子佑打開，看著龍瑾站在門口。

此刻已經洗完澡，穿著軟軟的粉色睡衣。

他一直覺得，像龍瑾這麼大大咧咧的女人，應該不會喜歡粉紅色。

貌似記憶中，她的睡衣都是這麼粉嘟嘟的。

或許，還是一個小女人而已。

想想如果不是小女人，也不會為情傷到這個地步。

他笑了笑，「有事兒嗎？」

「明天你想去哪裏逛？」

「不想去了？」

「不是，你想去哪裏，我想提前安排，在阿爾戈你總是把每次約會都安排得很好，回到金三角我想試試，看能不能回報你。」龍瑾說得很直接。

封子佑聳肩，「不用那麼麻煩了，明天不是去約會。」

龍瑾看著他。

「是為了讓你搶回龍麒而添置戰袍。」封子佑說，又似乎難得解釋，「到明天就知道了，早點睡吧。」

龍瑾咬了咬唇版。

她總是找不到封子佑的點，好像，總是如此。

算了。

她轉身欲走。

剛起身。

手臂突然被人猛地一下拉住。

龍瑾心口一緊。

那一刻因為遇到危險而本能的想要還手，卻被封子佑眼疾手快的一把桎梏，桎梏著將她抵押在一邊的牆壁上，在她耳邊說，「別放看，龍麒在旁邊。」

龍瑾本能想要反抗的身體停頓。

封子佑說，「親我。」

－－－－－－題外話－－－－－－

二更見。

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