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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爺駕到束手就寢》第一百七十六章:往死裡虐蛇
成壁一個轉身,掌間一團綠光打向菁雲,他一閃,逼退了好幾米,成壁趁機便幻出蛇尾,重重一甩,整張床榻都塌了,捆綁在榻上的銀鏈子散落,她掙脫鏈子便要跑。

電光火石間,一聲巨響,橫樑上面巨大的籠子便砸下來。

「咚——」

地震了三震,成壁被罩在了銀籠裡,她抬頭,便看見了一雙冷清的眸子,站在籠子之外冷眼旁觀,成壁大怒:「蕭景姒,你騙我!」

她走近,隔著兩步的距離:「不演一齣戲,你怎麼會乖乖自投羅網。」

「你!」

成壁怒極,撚了妖法便打向蕭景姒,光刃破空而出,咣得一聲巨響,一股強力反彈向成壁,一擊即中,刺目而強烈的光刃便釘進了她的左肩。

「噗!」

她大吐了一口血,身子一軟便癱坐下去,抬眸,滿眼陰戾,素手成爪就要再攻。

蕭景姒話道:「別掙扎了,」她俯身,蹲下,不疾不徐的緩緩語調,「這籠子是用硫磺粉和銀粉鑄造的,你逃不掉的。」

妖法卓絕又如何,終歸是妖,是蛇,有攻克不了的弱點。

目光牢牢釘著蕭景姒,她問:「什麼時候發現我的?」

「從一開始。」蕭景姒微微一頓,對視一雙陰毒的瞳子,道,「從鎮國公柳家那把火開始,我這個人喜歡有備無患,我既動了要取夏和的心思,怎會一無所知。」

夏和朝中,到底有多少她蕭景姒的探子!她既然早就有所察覺,那麼,從一開始,便是在引蛇出洞,將她當戲子一般戲耍後,再甕中捉鱉!

好她個蕭景姒!

成壁情緒大動,猛地撲向蕭景姒,一碰到銀籠,呲的一聲響,立馬縮回手,她目光如炬,咬牙切齒憤然至極:「你詐我?」

蕭景姒一貫沉冷,平平靜靜地反駁:「是你在我面前自作聰明。」

目光炯炯,成壁盯了她許久,突然發笑:「既然你這麼聰明,應該早便猜到了,我可以救他,北贏有種禁術,叫雙修。」轉頭,嘴角斜斜上揚,「菁雲妖尊,可曾有聽聞?」

雙修?

這條蛇還能更陰毒更噁心嗎?她是淫魔嗎?

菁雲整個人都不舒坦了,有種被毒蛇盯了一眼的感覺,毛骨悚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成壁卻笑得洋洋得意,慢條斯理地從地上爬起來,走近了一步,與蕭景姒咫尺之隔:「從我動了那株紫茸開始,便在等著你來找我,你的目的不就是救他,將他交給我,他的命我來救。」

她信誓旦旦,未雨綢繆了這麼久,便只等今日收網。

「呵。」

蕭景姒輕笑了一聲。

成壁逼視:「你笑什麼?」這女子,她總看不透,總讓人猝不及防。

蕭景姒笑意未泯:「你又在我面前自作聰明了。」

她看著成壁,竟似嘲諷。

成壁怒:「你——」

蕭景姒不緊不慢地打斷:「我的目的可不只是救楚彧這一個,我還有一個目的。」

成壁瞠目看著女子冷幽的眸子,一點一點變得灼熱滾燙,她說:「就是要整死你。」

成壁募地眸光一跳,下意識便瑟縮了一下肩,難以置信:「你敢拿楚彧的命跟我玩?」蕭景姒其人,極重情,又極狠,聰慧卻從不按常理出牌,讓人總是捉摸不透她下一步動作。

她敢玩,連命都敢玩。

搖頭,蕭景姒道:「錯了,我是拿你的命來跟你玩。」

成壁瞳孔驟然一縮,火光四濺的眸死死鎖住蕭景姒,她到底在玩什麼?又有什麼底牌?

「菁雲,」她懶懶散散的聲音,似乎有些疲倦,漫不經心般冷漠的語氣,道,「穿了她的肩胛骨。」

菁雲打了個手勢:「交給我,正好,我同這蛇妖也有帳要算。」

她轉身,出了屋子,將成壁嘶喊的聲音扔在身後,瘋了般,大喊大叫。

「蕭景姒!」

「蕭景姒!」

「我不會讓你好過,你會後悔的!」

「你會來求我的,等著,等著!」

蕭景姒腳步一頓,站在屋外,回頭看向屋裏,唇角上牽,微微冷笑,她敢玩,自然,絕不會輕易便輸。

這啊,不過是個小教訓。

「啊!」

「啊!」

「啊——」

屋裏,傳出來一聲聲女子的慘叫聲,痛苦的呻吟,此起彼伏。

蕭景姒緩緩提起裙擺,踩著厚厚的積雪,屋外,小雪飄飄,冷風呼嘯,她揚唇淺笑,從未這樣過,這樣折磨他人卻如此酣暢痛快。

大抵,她也不是善人,沒有慈悲為懷的菩薩心腸。

菁雲追上來,似乎有話要說,猶猶豫豫地喚了一聲:「世子妃。」

蕭景姒停下腳步,站在偏院的門口,撣了撣雪花:「有什麼話,說。」

菁雲遲疑了片刻,還是一吐為快:「尊上沒有內丹,五臟六腑俱損,身子受不得一點反噬之力,即便是放眼北贏,也沒有誰可以一試,那條蛇妖,她興許——」

蕭景姒打斷:「夠了。」

菁雲詫異地看向她,蕭景姒有什麼打算,他一丁點都看不懂,總覺得,她有後招。

嗓音沐了冷意,她望向菁雲:「我不知道那雙修是什麼邪術,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那條蛇妖若碰了我家楚彧,他一定會嫌臟。」

楚彧除外,蕭景姒是唯一一個讓菁雲不敢直視之人,目光裡像藏了刃,鋒利又森冷,不似楚彧,蕭景姒內斂,不動聲色。

菁雲低下眸子,氣勢有些提不上來:「那還能如何?尊上熬不了多久了,還能有什麼辦法?」

「誰說沒有辦法?」頓了頓,她言,「楚彧的內丹不是還在嗎?」

內丹?

菁雲深思了。

攝取內丹者,若非原主,唯有妖法更甚,才能免遭反噬之力,北贏萬妖之王的內丹,便是聽茸境的鳳青妖尊,也未必有萬全之策,而且哪裏來得及。

再說了,動了蕭景姒,妖王尊上要是醒了,就有大麻煩了,尊上幾次三番威脅恐嚇過,若是動了他女人的內丹,他絕不輕饒、燉了餵魚之類的。

菁雲突然想起了,他父親沂水妖主前些日子去了一趟北贏,莫非是蕭景姒有什麼指示。

「那條蛇妖一直覬覦我身體裡這顆內丹,怎會沒有辦法。」蕭景姒垂著眸,讓人瞧不出神色。

菁雲聞言愕然一驚,這是要用旁門左道的邪術?

那成壁倒算得上是北贏邪妖禁術的第二人,第一人是成壁的師傅,榮樹妖主,一隻五百年的麋鹿,北贏唯一的一隻麋鹿,也不知道是不是從石頭縫裏蹦出來的,莫名其妙就出現在了北贏,莫名其妙就自成一派,成了北贏第一邪妖。

扯遠了,眼下的問題是:「就算有,那條蛇妖怎麼可能會開口。」

她拂了拂肩上的雪,清清淡淡的聲音,說:「屈打成招。」

菁雲:「……」

他覺得,蕭景姒越來越像妖王尊上了。

她抬步,走進了偏院裏,幾座矮樓上,落了厚厚一層雪,院子裏,種了幾棵不知名的樹,沒了葉子,光禿禿的枝丫被厚雪壓彎了腰。

楚牧守在門前,走來走去。

「父親。」蕭景姒喊了一聲,走過去。

楚牧一見她便急急問道:「捉住了?」

「嗯。」

楚牧眉頭稍稍一松,一顆懸在喉嚨口的心放進了肚子裏,對蕭景姒寬慰地笑笑:「辛苦你了。」

蕭景姒搖頭,扶著肚子站著,肚子很大,興許因為她瘦,顯得更大。

她性子隱忍,吃了什麼苦受了什麼罪都自己往肚子裏咽,她不說楚牧也知道,此番揮師夏和,才不過花了一個多月,看她瘦成那樣就知道她咽了多少苦水。

楚牧撇開頭,省得將情緒傳給她,便笑笑說:「我演技很好吧,看把那蛇妖騙得團團轉的。」

「嗯。」她還是滿臉愁容,儘管嘴角刻意上牽了幾分,道,「您去睡吧,我來守著便好。」

「好,你陪著彧兒我也放心。」楚牧實在很不放心她,千叮嚀萬囑咐地,「你也別熬著,還懷著身子呢,為了孩子也要顧著些自己。」

她點頭,聲音輕細:「我知曉。」

倦意濃濃,精神卻緊繃著,不敢為半分鬆懈,蕭景姒目前的狀態便是如此,楚牧撇開眼,嘆了嘆氣,什麼都沒說,轉身出院子。

蕭景姒抬手,推開門。

「景姒。」

她回頭,楚牧站在外頭的雪裏,對著她笑:「彧兒能娶到你,是他的福分。」

他兩鬢斑白,頭上落了一層雪,看得出華髮,額頭上皺紋很多,微微抬起頭的時候,褶皺會很深,笑起來便會更深,老了許多呢。

蕭景姒對自己的父親,沒有太多記憶,原來,真正的父親便是楚牧這樣子的,會為了孩子愁白了頭,會笑著告訴小輩一切都會好,轉身,就會紅了眼,將額頭的皺紋皺得一層一層,會天天在一個屋簷下相見,然後都不知道是哪天就老去了。

她看了楚牧許久:「父親不覺得是我害了楚彧嗎?」

他用力地搖頭,看著蕭景姒的眼睛有些發燙,聲音不像平日裏的中氣十足,有些酸澀與悵然若失,說:「彧兒在沒遇到你之前,從來都沒笑過,那時候他還小,我怎麼哄他,他都不給我個笑臉,那時候我覺得只要他像別的孩子一樣,會哭會笑我就人生圓滿了。直到他十三歲那年,從北贏回來,帶了一身傷回府,也不讓人給他包紮傷口,握著條女子的手絹笑得跟傻子一樣,那還是我第一次見他笑,好看得不得了,在那之前還以為那孩子不會笑呢。」他笑著問蕭景姒,「那條手絹是你的吧。」

大概只有自己嘴喜愛的孩子,笑得像傻子的時候,還覺得比誰家的孩子都要好看。也大概只有自己疼到骨子裏的孩子,哭一聲笑一聲,就覺得人生都圓滿了呢。

父母啊,都是這樣容易滿足嗎?

蕭景姒眸子有些濕潤,點了點頭:「嗯,是我的。」

楚牧笑得父母的褶子更深了:「看吧,彧兒能娶到你,真的是他的福分。」

蕭景姒對他笑笑,他擺擺手,轉身走出了院子,上了年紀,背脊有些彎,老人家怕冷了,穿了很厚的衣裳,越走越遠,在雪地裡留下一串很深很深的腳印。

她怔在原地,看了許久才進了屋子。

屋裏藥味很濃,沒有點燈,床榻前放了兩顆很大的夜明珠,散發出朦朦朧朧的暖黃色的光,不暗,卻有著柔和,模糊不清的。

蕭景姒走近榻邊:「楚彧,我回來了。」

沒有人應她,很安靜,楚彧便緊緊閉著眼,躺在那裏一動不動,暖光照在他精緻的臉上,很白,眉頭蹙著,抿著唇,唇色很淡。她皺了皺眉頭,坐到榻旁,伸手拂了拂楚彧的臉,瘦了些。

她絮絮叨叨地開始同他說話:「是我不好,兩日前便回來,為了抓成壁,現在才來看你。」

屋裏點了很多火盆,還鋪了暖玉,很暖和,她身上的披風沾了雪,進了屋便有些水汽氤氳,厚重了許多,便脫下放在一旁的矮榻上,又坐回楚彧身邊,繼續說:「她我已經抓到了,等我問出救你的法子後,便殺了她好不好?」將自己的手放進被子裏捂了捂,能不涼了,才握住楚彧的手,拽在手心裏把玩著,又自言自語地念叨,「成壁會很多邪術,留著是禍害,一定得殺了,她的七寸之處還是找不出來的話,那我就用銀器把她的蛇肉一片一片地割下來,即便她自愈能力再好,也長不出新肉來。」

她一停下說話,屋子裏便安靜得死寂,明明很暖和,卻總有些濃密的涼意。

蕭景姒縮了縮,趴在榻上,往楚彧被子裏鑽了鑽,雙手抱住了他的腰,鬆了口氣,聲音就有些倦怠了,抬著頭看著緊閉雙目的睡顏,她問:「我這樣是不是很殘忍?你不要嫌我心狠手辣,我是真的厭惡憎恨那成壁,她如此害你,將她大卸八塊我都不會手軟的,恨不得抽她的筋拆她的骨,燉了她喂你最討厭的魚。」

楚彧不回答,那便當他不會嫌棄好了。

她的楚彧,從來不會說一句她不愛聽的話,更不會駁她想做的事。

蕭景姒湊過去,伏在他耳邊,喊了一聲:「楚彧。」

她又喊了一聲:「楚彧。」

空氣安靜得發冷。

「我很想你。」

她拂著他的臉,親吻他的唇,涼涼的唇緊緊貼著,好像有了些熱度,她許久不動。

夜半,雪停了,半彎的月兒突然出來了。

成壁被關在了欽南王府的地下庫房裏,四面環牆,只有一個木梯進出,可能因為太久沒人進出,有些霉味,現在,多了血腥味。

蛇族的血,很腥,蕭景姒不適地蹙起了眉頭,走過去。

成壁被穿了肩胛骨,人身蛇尾,綁在牆上,受了傷,剝來的皮囊早便腐爛了,露出她原本的面貌,沒有蛇皮,她臉上身上,全布爬滿了彎彎曲曲凹凸不平的疤痕,一雙墨綠色的眸子,正死死盯著蕭景姒。

她走過去,開門見山:「說吧,楚彧的內丹如何取出?」

成壁抬起下巴,疤痕覆了滿臉,連眉毛都沒有,很是猙獰:「你覺得我會告訴你?」

蕭景姒並不動怒,似乎早便預料到了這個結果,不瘟不火的語氣:「那就讓我看看你嘴巴能有多嚴。」

她走至左邊的牆面,那裏放了一個鐵架子,上面有許多器具與兵刃,全是銀製的,還有一口鍋,點著火,有液體在沸騰。

蕭景姒抬手,手指一一拂過那些兵刃,漫不經心似的語氣:「聽說,若是在傷口上塗抹一層銀粉,即便自愈能力再好的妖,也長不出新肉。」

成壁募地睜大了眼:「你、你要做什麼?」

她挑了一把短小的匕首,刀刃很短,刃上卻嵌倒鈎,放在手裏掂了掂,把玩似的,又指了指那口點著火在沸騰的鍋:「看到那口鍋沒有,裏面是加了硫磺的銀水,」她淡淡的口吻,不緊不慢地說,「我要煮了你的尾巴。」

沸騰的硫磺銀水,滋滋地響,血腥氣翻湧,四面環牆的地下庫房裏,傳出陣陣聲嘶力竭地叫聲。

「啊——」

「蕭、景、姒!」

「啊——啊——」

叫聲,何等淒慘,何等憤怒,驚得屋外枝頭夜鶯四處亂飛。

次日,雪停了,天竟放晴了,太陽軟綿綿似的,融不了雪,風一吹,撲面而來都是刺骨的冷。

年關已過了有一陣子,朝堂的官員們上朝了好幾日,今日也同往日一樣,女帝陛下沒有上朝,是晉王與怡親王兩位王爺在主持大局。

自從女帝陛下登基以來,百官們連陛下個身影都沒見著過,就那日女帝陛下班師回朝,在城門外相迎的時候遠遠瞻仰了一下聖顏。

聽說西陵景帝也不在朝,是幾位大臣與黔西大將軍主事。

三國剛定,正是百廢待興的時候,兩位帝君一位都不露面,朝中官員就難免私下裏議論紛紛。

這剛下朝,禮部的張大人、戶部的江大人,還有宗人府的宋大人三人一併走,見宮裏小道上沒人,就議論上了。

張大人說:「女帝陛下都這麼久沒來上朝,莫非是景帝世子病得很重。」張大人憂國憂民,是一臉的擔心啊。

景帝世子,說的,就是西陵景帝常山世子楚彧。

旁邊的江大人也如此,兩派清風一拂袖,揉揉眉頭作憂思狀:「欽南王也成日裏足不出戶,看來世子是真的重症在身。」

宋大人跟著附議,也是一派愁思:「要是景帝世子真有個三長兩短,這三國的帝位可怎麼辦?」

如今這形式,雖然三國並立,但女帝陛下與西陵帝是夫妻,一家人不玩兩套政,三國是遲早都要合併為泱泱大國,一統天下才是趨勢,這將來的帝君可就是天下共主了。

宋大人是比較看好景帝陛下了,畢竟,執掌天下是男人做的事,雖然女帝陛下完全不輸男兒。

誒,可惜景帝陛下的身子,將來有沒有人繼承大統還懸得很啊。

江大人就接話了:「不是有女帝陛下嗎?再說了,陛下懷了龍種,還怕後繼無人?」

宋大人憂國憂民,往遠了想了:「萬一要生的是公主殿下呢?」那歷史上豈不是又要多一位女帝。

張大人就不苟同了,反駁宋大人說:「陛下那肚子,圓滾滾的,一看便是胖小子,再說了,就算生了位公主殿下,陛下還年輕,以後三宮六院七十二夫侍,還愁沒有子嗣。」

宋大人與江大人都覺得張大人說得很有道理。

奇怪,女人執掌天下,三宮六院七十二夫侍,聽起來完全不容與世俗,可是擱女帝陛下身上,怎就完全沒有違和感呢?

嗯,給女帝陛下當夫侍,也不丟臉。

關於女帝陛下將來要不要納幾房夫侍,是納三十六還是七十二房,誰家有合適的貌美男子,幾位大人說得是不亦樂乎。

突然,身後有人喊住了幾位說得正起勁的大人。

「張大人,江大人,宋大人。」

額,這聲音。

三位大人回頭,臉一下就嚇青了:「左、左相大人。」

洪相爺穿了一身男兒的袍子,松垮垮的,穿得沒了腰線,半點窈窕都沒有,十分得沒有女兒家的樣子,一開口,更不像姑娘家,痞裡痞氣的:「還沒出宮門呢,非議陛下可是殺頭的大罪。」

左相大人與女帝陛下的關係,誰都知道。

三位大人冷汗狂流,連連彎腰作揖:「下官失言,下官失言。」

洪寶德咧嘴,笑出一口白眼,很無害很好打發的樣子:「放心,本相爺豈會做那等告發同僚的小人行徑。」

小人行徑,左相大人做的還少嗎?女帝陛下還是國師大人的時候,為了肅清餘黨剷除異己,左相大人什麼事沒做過,栽贓陷害賊喊捉賊乾的少了?

張大人吞下滿肚子的腹誹,一臉諂媚:「左相大人深明大義,我等敬仰,敬仰。」

宋大人與江大人也都連連附和說敬仰敬仰!

敬仰個屁!

左相大人本來要辭官去靖西禍害忠平伯,不知怎麼的,又回來朝堂了,害一眾官員們沒少白高興,還以為終於走了一個大禍害呢!

洪寶德也拱手,還禮:「客氣客氣,我正好要去欽南王府參見陛下,會將各位大人的話帶到的。」

江大人、宋大人、張大人:「……」不是說了不告發的嗎?

洪寶德一臉正氣凜然的樣子:「放心了,我有分寸,不會把張大人、江大人、宋大人的名諱供出來。」

三位大人剛鬆了一口氣,洪左相就接了後半句:「要是女帝陛下有興趣問起,尤其是龍種的性別,那就,」

那就?

洪寶德扯嘴笑:「那就是沒有辦法的事了。」

江大人、宋大人、張大人:「……」簡直讓人慾哭無淚啊。

左相這張嘴靠得住,母豬都能上樹!

江大人走在左相大人旁邊,小弟一般一路跟著,笑眯眯得說:「相爺,下官府裡有塊和田美玉,相爺何時得了空去下官府上品鑒品鑒。」

利誘啊!

洪寶德眯著眼笑了笑。

宋大人也很上道,立馬說:「下官前幾日得了一壺江南的離人醉,相爺可有興趣一品?」

食誘啊!

洪寶德一臉慈祥地拍了拍宋大人的背,漂亮!幹得漂亮!眸子一轉,洪寶德看向張大人。

張大人一緊張,結巴了:「下官、下官,」搜腸刮肚地想了想,沒有好東西怎麼辦,張大人急得撓了撓頭,脫口就說,「下官的孫子今年弱冠,尚未婚配,生得貌若潘安,若有幸與相爺結識,實乃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這貌美的孫子,張大人本來還想留著,等日後尋到了機會送去給女帝陛下當的夫侍的,好可惜,要送給左相大人禍害。

江大人、宋大人、左相大人:「……」老本都貼出來了!陰險啊,陰險啊!

宋大人的孫子聽了這一段不知道要作何感想,會不會一瓶老鼠藥下去,一了百了了!

洪寶德對三位大人的態度甚是滿意啊,笑得合不攏嘴:「好說好說。」

然後,左相大人同三位大人一路有說有笑地走出了宮門,紛紛拜別,順帶約好了看和田玉、品離人醉、結識花美男孫子的時間。

秦臻跟在後面,搖頭失笑:「你又戲耍他們。」

洪寶德回頭,覺得秦臻聽牆角很不厚道,白了他一眼,義正言辭地說:「誰讓他們幾個老不羞的嘴上不牢亂嚼舌根。」

秦臻走到她身側,與她同行,有些頭疼地道:「你不是說要卸甲歸田,少得罪些人,省得日後有麻煩。」

洪寶德不以為意,很有理:「景姒是女帝,你是一品大將軍,我有靠山我怕誰。」

這渾話說的,也沒毛病,竟叫秦臻無言以對了,盯著她十分無語,然後視線就移到了她的肚子上。

他盯著看,讓洪寶德毛骨悚然的。

她五個多月的肚子了,再寬大的衣服,也遮不住了。

洪寶德渾身不自在,鎮定了好一會兒,然後故作輕鬆,嘿嘿一笑:「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最近吃胖了?」

秦臻一臉沉思。

洪寶德拍拍肚子,笑得很假:「呵,呵,最近魏崢的手藝越來越好了,我管不住嘴,管不住嘴。」

秦臻盯著她,不知在想什麼,突然說:「除了肚子,你哪都沒胖。」他去了一趟夏和回來,一個月沒見而已。

「……」洪寶德懵了,然後腦袋瓜子一轉,脫口就說,「你瞎說,你屁股也大了。」

秦臻懵:「……」

洪寶德自己都囧了:「……」她到底說了什麼!

氣氛,好冷好尷尬啊。

之後,洪寶德尋了個正當理由,就去欽南王府找蕭景姒了,同她說起了這事,洪寶德很惆悵,皺著眉頭一籌莫展地說:「我可能不能久留涼都了,我這肚子再大的衣服都已經藏不住了。」

秦臻又不眼瞎。

蕭景姒替她愁:「秦臻不傻,他來找過長白醫仙,可能已經察覺到什麼了。」

洪寶德立馬坐不住了,從椅子上彈跳起來:「這麼快?」她頭疼,在屋子裏走來走去,「完了完了,我還沒和魏崢對好口供。」

這態度,是打算瞞著了。

蕭景姒提議:「你便沒有想過讓秦臻知道?」

洪寶德立刻一臉嚴肅了:「那怎麼行,他若是知道了,」她頓了頓,整個人瞬間便蔫兒了,「他若是知道了,」她低著頭,說不下去了,一副天塌下來的表情。

蕭景姒替她接了話:「他若是知道了,會娶你。」

一定會,秦臻那性子,怎會讓寶德自己將孩子生養長大。都不是會想自己的人,是以,這兩人,最後的解決辦法,肯定都是先委屈自己。

洪寶德肩膀瞬間就耷拉炸開了,無精打采地苦笑:「那他就是判了終生監禁了。」

不說,被判終身監禁的就是她自己。

蕭景姒還欲說什麼,屋外,左相府的管家張利慌慌張張地跑來,說:「相爺,相爺,您快回府,將軍和忠平伯爺打起來了。」

想來,秦臻知道了些什麼,又誤會了些什麼。

洪寶德一臉苦相:「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她揉揉眉頭,是真一副天已經塌下來了的表情,「我先回去,有事差人去相府說一聲。」

「嗯。」

然後,洪寶德拔腿就跑了,匆匆忙忙趕回去,也不顧著自己五個月大的肚子。

洪寶德走後沒多久,古昔便來了,隻傳了一句話:「主子,宋長白請您去一趟。」

宋長白說,已經摸不到楚彧的脈搏了,體溫突然低了,情況不太好。

隨後,蕭景姒便去了關押成壁的地下庫房。

成壁被截去了蛇尾,傷口起了一層硫磺水燙出的水泡,長不出新肉,已有些腐爛了,被穿了肩胛骨吊在銀鏈子上,傷口血肉模糊,還在滴著血,血淋淋的一片狼藉,奄奄一息。

見蕭景姒進來,菁雲退到一邊。

蕭景姒拿了把長劍,抬起成壁的下巴:「還是不說?」

她目光無神,綠色的瞳孔有些失色,頭髮粘在臉上,與血水黏成了泥濘的一團,甩開頭:「你讓我不好過,那誰都別想好過。」

嘴巴倒是很嚴。

蕭景姒用長劍指了指她肩口:「不怕死?」

成壁冷笑出聲:「楚彧若醒了,我必死無疑,可他若是死了,你也活不成,我一條命換兩條命,也不虧。」

蕭景姒看了看她拄在地上的半截蛇尾,因為斷得很嚴重,已經幻不成腿,血水泥濘,映進她眸子裏,猩紅猩紅的。

「你以為你不說,我便不知道?」蕭景姒看她,視線突然炯炯有神,「北贏有一種蠱蟲,上古禁術稱之為噬心蠱,我聽沂水妖主說,相傳這種蠱蟲要用綠焰蛇的蛇卵以心頭血飼養而生,成熟的蠱蟲,融於內丹寄生,你說,我要不要剖開你的肚子,看看裏面有沒有綠焰蛇蠱?」

成壁募地放大了瞳孔:「你胡、胡說些什麼?」

蕭景姒看著她驚慌失措的眼,卻笑了:「你的眼睛已經出賣你了。」果然,這種禁術,不假。

一旁的菁雲也驚愕住了,原來他父親被蕭景姒譴派回北贏是去查這個,難怪蕭景姒不怕弄死了成壁,原來早便做了打算。

「道聽途說來的禁術,你便不怕會得不償失?」成壁的聲音提了幾分,似乎在刻意強調。

她啊,在強調蕭景姒賭不起楚彧的命。

蕭景姒卻悠悠自在,似乎早有所料:「你不是巴不得我和楚彧一起死嗎,怎麼關心起我得不償失了。」目光突然盯住了成壁心口,篤定了語氣,「你體內果然養了噬心蠱。」

成壁大聲道:「我——」

蕭景姒截斷她的話:「別跟我玩心理戰術,你玩不過我。」走至鐵架旁,她取了一柄銀刀,在成壁心口的位置比劃著,漫不經心地說著,「再說,我剖了你的肚子,挖了你的心,得不償失的不是我,是你,死無全屍的也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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