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點來登入喔~!!
《貓爺駕到束手就寢》第一百七十九章:蛇妖的下場
因著國公爺在朝中也如同被架空了,又不得女帝這個女兒喜歡,仕途自然不順,老了又膝下無子,除了在女帝陛下面前,脾氣越發不好,管家小心翼翼道:「說是她是府裡的五小姐,要見國公爺。」

蕭奉堯抬起頭,愕然驚訝:「扶辰?」

管家回道:「那女子自稱是五小姐。」

蕭奉堯放下茶杯便出了廳堂,管家連忙跟著去。

這會兒,冬陽東升,正是早起趕集的時辰,小販茶肆都開了張,街上人來人往,國公府外頭喧嘩聲聲,聚了許多瞧熱鬧的路人。

趴在國公府府邸門前的女子,一身血汙,沒了雙足,實在惹人注目,那女子一抬頭——

「哬!」

眾人倒抽了一口冷氣,圍觀路人中有膽小的婦人,嚇得都閉了眼,不敢再看,這張臉實在嚇人,沒有皮囊,血肉模糊的,也沒有瞳孔,兩個眼窟窿結痂成兩團血汙,面目全非怎得嚇人。

受了如此重的傷,女子根本爬都爬不起來,只是用一雙臟汙的手緊緊抓著那門衛的衣袍,苦苦哀求:「我要見國公爺,求你,讓我見見國公爺。」

那守門的男人甚是嫌惡,甩手便推開了女子的手,惡狠狠地威脅:「再不滾,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女子聲嘶力竭,無力地趴在石階上,因著看不見,雙手在地上摸索著,哽咽抽泣著。

「我真的是府裡的五小姐,讓我見見我父親,他會認我,他會認我的!」

圍觀的路人越來越多,那守門的男人沒了耐心,罵罵咧咧道:「休要在此胡言亂語,府裡的五小姐是謀逆的罪人,怎會出了天牢。」用手裏的佩劍狠狠戳著女子的肩,吼道,「你這瘋婦,還不快滾開!」

瘋婦?她怎麼會是瘋婦。

她瘋了般用儘力氣大喊:「我是蕭扶辰!我是府裡的小姐,你讓我父親出來,讓我見他一面!」

路邊傳來陣陣低笑,沒有人相信,她曾是名動涼都的蕭家女,因為她一身狼狽丟了臉皮嗎?

那男護院耐心耗盡,朝地上吐了一口痰:「這是你自找的!」話後,抬腳就狠狠踢向地上的女子。

正當這時,渾厚的男聲喝道:「住手!」

那正欲施暴的男人猛地剎住了腳,重心不穩趔趄了一下,立馬站正,退到一旁,恭恭敬敬地喊道:「國公爺。」

地上的女子聞聲,猛地抬起了頭,一雙血水結痂的眸四處張望,試圖辨別聲源的方向。

蕭奉堯先是掃了一眼圍觀的路人,壓下心頭怒火,問:「怎麼回事?」

不待那守門的男人開口,地上的女子便爬了過去,仰著頭喚著:「父親,父親!」她看不到,張望的方向並不對,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急切小心,又慌張害怕,哽咽著,「是我啊,我是扶辰,父親……父親救我。」

她一身傷,血都快流盡了,走投無路的時候,她覺得文國公府會是她的救贖,她最後的活路。

她伸出了手,試圖抓住她的救命稻草。

蕭奉堯猛地後退,盯著那隻滿手是血的女子:「你、你說你是誰?」

她虛弱無力地趴在地上,拚勁力氣仍然抬著手,沒有眼睛,流不出眼淚,流出來的都是血。

聲音嘶啞,沒了力氣,她撕扯著嗓音說:「我是扶辰,父親,我遭奸人陷害,才成了這般模樣,父親,父親,我是扶辰啊。」另一隻手扒在地上,指甲早被磨成了血肉,她一點一點往前蠕動,已聲嘶力竭,「父親救我,我好疼,女兒好疼。」

她的腿,還有臉,都已經疼得麻木了,流不出血了,奄奄一息地沒有力氣,耳鳴翁響,她聽到了他父親的聲音。

「胡言亂語!」

世間真的有聽不出女兒聲音的父親嗎?

蕭扶辰往前挪動的動作頓住了,抬起的手緩緩垂下,她看不到她父親是怎麼樣的神色,只是朝著聲音的方向抬起了臉,喊了一聲:「父親……」

蕭奉堯幾乎毫不遲疑地罵回去:「你這瘋婦別亂叫!本國公的五女兒助紂為虐,已經打入了天牢,你是何人,竟敢冒充我女兒?」

真的認不出來嗎?不是說血溶於水嗎?

她沒了雙足,用破布包著傷口,已經結痂了,她試圖用殘廢的腳撐地,一點一點挪上前,結痂的傷口又有血流出來,在地上蹦出一道蜿蜿蜒蜒的血痕。

爬近了,她抬手抓住了蕭奉堯的衣擺。

「父親,真的是我,我及笄那年,父親您送了一把瑤琴給女兒當成年禮,瑤琴的背面,還有您給女兒題的詩詞。」她用最後的力氣嘶喊,「父親,我是扶辰。」

然後,她被一雙手大力地推開了,毫不遲疑地,用了很大的力道,將她整個人推下了國公府的石階,耳邊,又嗤笑聲,還有謾罵聲。

「你這瘋婦,冒充我女兒罪不可恕,念你身體有疾,本國公便不追究了,還不快速速離開。」

瘋婦?

是啊,她已淪為瘋婦,從鍾萃坊的巷道到文國公府邸,不過半個時辰腳程,她卻爬了整整五日,如過街老鼠一般,人人喊打,她一口一口咽下地上的殘羹餿食,便是為了回國公府,心想著她的父親應該是她最後的救贖。

原來,是她異想天開了。

血肉泥濘的臉上,拉扯出一絲嘲笑,她躺在地上,仰頭看著天,什麼都看不見,黑暗無光,混混沌沌。

「父親,我真的是您的女兒。」她側過臉,看著文國公府大門的方向,最後伸出了手,「救我……父親,救我……」

蕭奉堯拂袖便轉了身,聲音擲地有聲:「管家,將這個瘋婦拖走。」

蕭扶辰笑了,手垂下,合上了眼瞼,有血水從眼角淌出來。

國公府的管家擺擺手,轟趕:「散了吧,都散了吧。」

眾人看了一出好戲,指指點點議論紛紛一番,才三兩成群地散去了。

有人說:「哪裏來的瘋女人?還敢亂攀國公府的親戚,死了乾淨!」

有人說:「這女人眼睛和腿都沒了,又毀了容,也怪可憐的。」

還有人說:「你們說不會真是國公府的五小姐吧?我看國公爺臉色難看得很麽?」

一個女人的聲音,說:「文國公府的五小姐我遠遠見過一次,當日她加入東宮太子府是何等的風光,才情容貌都是世間少有,怎會是這斷腳的瞎子,我看啊,就是浮華迷了眼,貪圖榮華富貴才是。」

浮華迷了眼……

可不就是,蕭扶辰躺在冰涼的地上,任意識渙散。

「砰——」

文國公府的大門應聲關上了。

蕭奉堯腿一哆嗦,身子一軟,就踉蹌了,扶住牆大口大口喘著氣。

衣著貴氣的女人連忙走來攙扶:「老爺,您怎了?可是身子不爽利?」

昔日的江姨娘,如今也是國公府裡的夫人,華服珠釵,全無半點兩年前剛從別院接回來時的落魄與頹然。

蕭奉堯擺擺手,道了一句無事,喘了許久的氣,才又道:「帶她去就醫,再送些銀兩給那門外的女子,然後,」頓了一頓,蕭奉堯吐了一口濁氣,「將她扔遠些,讓她不要亂說。」

江氏並不多言,只是回答說:「妾身知曉了。」

蕭奉堯踉踉蹌蹌地進了屋裏,背影佝僂。

「呵呵,」江氏冷笑了笑,拂了拂自己的肚子,轉身,咕噥了一句,「虎毒還不食子,蕭奉堯啊蕭奉堯,你這種人,怎麼配擁有子嗣。」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從側門出了府。

冬陽高掛,街頭車水馬龍,熱鬧極了,人來人往,卻沒有誰多瞧一眼那僻靜角落裏躺著的女子,她與臟汙的汙穢糟粕扔在那處,還有剩飯殘食,惹來幾條野狗在覓食,偶爾,有狗吠聲。

不知過了多久,有女人的聲音,一聲一聲地喚著。

「扶辰。」

「扶辰。」

「扶辰。」

「……」

躺在血泊與穢物裡的女子動了動手指,悠悠醒來,她抬頭,已經奄奄一息。

「江姨娘。」

蕭扶辰沒有力氣動彈,乾冽的嘴巴一張一合:「是你嗎江姨娘?」

江氏讓下人守在路口,走過去,蹲下:「是我。」

她突然有了力氣似的,往江氏那邊爬了爬,驚喜若狂地說:「我便知道,我便知道父親認出我了。」

親生的女兒,養了十幾年,怎麼會認不出來。

江氏不動聲色般退了一步,將拖曳在地的裙擺往上拉了拉,她說:「是,你父親第一眼便認出你了。」

蕭扶辰小心地問:「是父親讓你來接我嗎?」她其實沒有萬全的把握,因為她對他父親已經沒有絲毫用處了。

「扶辰,」江氏喊了她一聲,沉默了許久後,將手裏的包袱放下,她說,「待會兒會有人帶你去就醫,這個包袱裡有食物和銀兩,你拿著這些銀子走吧,別再迴文國公府,也不要再說自己是蕭家的女兒了。」

蕭扶辰聲音顫慄了一下:「是、是我父親的意思?」

江氏回:「嗯,是你父親的意思。」

「為何?」她抬起手,沒有抓到人,隻觸手碰到了一個包袱,裏面的銀兩碰撞地發出了聲響,她咬著牙,手都在顫抖,「我是他的親生骨肉,他為何要見死不救。」

親生骨肉?

人活一生,多少人,最看中的就是臉上那張皮。而蕭扶辰呢,淪為罪婦,又身有殘疾,連皮都被人剝了,她的存在,哪還是骨肉,而是蕭奉堯那張臉皮上的汙點。

江氏是江南女子,聲音溫溫婉婉,輕輕細細,她說:「景姒執政後,文國公府名存實亡,你父親在這涼都並無實權,文國公府早便只剩一張皮囊,披著女帝父親的幌子,聽聽罷了,你這般模樣回來,又是戴罪之身,眾目睽睽之下,你父親怎會認回你,在你父親看來,文國公府與他那空有其表的名譽,都比你這個女兒重要。」

如果她有眼睛的話,她應該會哭吧。

還好,她沒有眼睛,因為哭也沒有用的。

所以,她麻木不仁地躺著,冬日的冷風壓著她,她一動不動。

「我這一生,最不幸的事,便是生為了蕭奉堯的女兒。」蕭扶辰笑了,笑著笑著,沒了聲音,不哭,也不鬧。

國公有女,扶風而上九萬裡,傾世清塵。蕭奉堯給她取名,蕭扶辰。

是他教她,手段心機。是他說,她要母儀天下。也是他說,要將蕭家推到至高無上的權利頂峰。

如今,落得這般田地……

江氏起身:「下輩子,投個好胎,不要再做蕭家的女兒了,不要再活成這樣了。」

蕭扶辰笑,癡癡地傻笑:「呵,呵,呵呵呵……」她睜著沒有眼珠的血窟窿,看著天空,「我看到了,我的結局。」

江氏轉身而去,僻靜臟汙的角落裏,有女子笑聲,還有犬吠聲。

今日之事,在市井傳開了,沸沸揚揚了一整天,不少多事又閑來無事之人,還跑去文國公府外的巷子裏看那傳說中沒有眼沒有腳沒有臉的瘋婦,可惜,只見地上一灘血汙,不見其人。

蕭景姒聽完此事,波瀾不驚的,並無情緒起伏。

她與文國公府再無乾係,與蕭扶辰也算清了帳,不相乾的人而已,聽聽罷了,便當作是一出鬧劇。

倒是洪寶德晚上來探視的時候,說起這事,有點上火。

「我活這麼大了,還從來沒見過哪個父親比蕭奉堯還混球,那蕭扶辰就是再不濟再壞心眼,也是親生血脈啊,竟狠得下心讓她拖著殘廢的身子露宿街頭,這不是變相地逼死她嗎?」

身有殘疾,又眼瞎了,還毀容了,即便沿街乞討,蕭扶辰也不會有幾天好活吧。洪寶德慶幸景姒與文國公那個混球斷了父女關係,那種人,八竿子打著了,也是毀人祖上陰德。

蕭景姒對蕭家父女的事,並不上心,道了句:「這樣的人會遭報應的。」

洪寶德一愣:「什麼意思?」

蕭景姒靠著床榻,一頭白髮披散,精神頭不是太好,她道了一聲:「江姨娘肚子裏的種,是偷的。」

洪寶德眼睛立刻亮了!

蕭景姒向來不待見蕭奉堯那個混球,這是涼都上下都知道的,父女情分就不用說,完全沒有,文國公府也沒實權,空架子罷了,一直是江惜情那個女人在掌家,前些日子江惜情還特地來宋長白那裏求醫,想來是求子。

還真讓她給懷上了!

洪寶德興緻勃勃,有一下沒一下揉著自個兒的肚子:「你是怎麼知道的?」

「她來請示我了。」

寶德好奇:「你同意了?給蕭奉堯戴綠帽子?」

蕭景姒笑道:「江姨娘還年輕。」

江惜情那個女人,特別上道,又聽蕭景姒的話,是個不錯的棋子,掌了文國公府的權之後,也沒讓蕭奉堯再出來膈應人了,反正蕭奉堯對蕭景姒來說,沒有父親之恩,文國公府換了主子也省事。

洪寶德對江惜情還是頗為欣賞的:「幹得漂亮,蕭奉堯這種人,活該斷子絕孫一輩子養別人的種。」

蕭景姒不予置評,

洪寶德又道:「蕭扶辰呢,你管不管?照我說,她這樣活著,還不如給她個痛快。」

「當日我留她一命時,便不想再與她糾葛,我對她還有心結,做不出慈悲憐憫的事,等以後遇到,」蕭景姒停頓了一下,「等以後遇到再說吧。」

毋庸置疑,景姒她的心還是不夠硬。只是,她也不是救世菩薩,沒有菩薩心腸。

這樣也好,惡人自有惡人磨。

洪寶德往那一躺,嘆氣:「誒,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感慨了一下,頗有些惆悵,「蕭扶辰啊,投錯了胎,嫁錯了人,都是她的命。」

蕭景姒沉默不語,只是稍稍蹙了蹙眉。

「景姒。」

洪寶德有話要說的樣子。

蕭景姒看向她:「嗯?」

「其實今日我是來辭行的。」沒了方才的戲謔笑意,洪寶德沒精打采似的,「三日後,我與魏崢去靖西。」

這個決定,似乎,並不由心。

蕭景姒問:「想好了?」

她搖頭,眼裏有浮亂不安的光影:「秦臻以為我腹中的孩子是魏崢的,希望我們儘快大婚,這是皆大歡喜的選擇不是嗎?」

毫不知情的秦臻與不顧一切的魏崢,確實,如他們所望,這個結果不壞,只是除開寶德她自己,皆大歡喜。

蕭景姒不言,男女之事,她向來愚鈍不開竅。風月情事,都是劫,紅塵裡要受的傷,渡不渡得過劫,旁觀人哪裏插得進去。

楚彧醒來後,西陵與大涼的朝政便由他親理,重要的奏章摺子都會送來欽南王府,這個時辰,他剛同鳳家幾位王爺議完了政事,順帶拒絕了他們探視蕭景姒的請求,便回了世子院。

院外,楚彧正猶豫著要不要進去趕走洪寶德,覺得這個女人太喜歡纏他家阿嬈,他家阿嬈身子金貴著呢,哪裏有精力應付她!

楚彧走進了院子裏,還是要去趕人。

「尊上。」

菁雲喊住了他,楚彧回頭,不悅地睃了一眼。

菁雲正色道:「尊上,找到了。」

楚彧擰了擰眉毛,走到一旁,確定吵不到屋裏的人,才問菁雲:「在何處?」

「京郊耄耋山。」

「你隨我去一趟。」

「是。」

楚彧轉身,又往院子裏去了。

菁雲懵:「尊上,不是要去捉蛇嗎?」方向不對啊。

楚彧十分理所當然:「你去外面等著,我要和我家阿嬈說了再出門。」

命令了這一句,楚彧就又折回了院子。

菁雲:「……」

他風中凌亂了好久,才自言自語自問了一句:「這就是傳說中的妻管嚴?」

好巧不巧,正好被端葯膳進世子院的紫湘聽到,她嗤笑了一聲,然後白了菁雲一眼,陰陽怪調地說了句:「你懂什麼。」

她眼神裡,是赤裸裸的嫌棄,一點點都不掩飾?

菁雲隻覺得被一千隻螞蟻咬了似的,特別鬱結,特別不爽:「你那是什麼眼神?你對我哪裏不滿,可以指出來。」

尤其是最近,這小丫頭對他是橫看豎看都不順眼,從來沒有一點點好臉色。

紫湘上上下下掃了他一眼,還是一臉嫌棄:「除了這張臉可以看。」

菁雲:「……」

他有這麼一無是處?

「你什麼意思?」菁雲咆哮,可前頭哪裏還有人影,那囂張的小丫頭就給了他一個能傲上天的背影。

菁雲深思,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這丫頭對他開始特別尖酸刻薄了。他想起來了,有次去菁華府上,撞見了他父親母親那兩隻老兔子後就各種不對勁了,那天回來,那丫頭還平白無故給了他一腳呢。

菁雲趕緊抽了閑跑去問他父親沂水妖主。

「父親,你是不是同紫湘那小丫頭說什麼了?」

沂水正和欽南王過招呢,擦了擦腦門的汗:「怎麼了?」

菁雲說出了自己的困頓:「她最近看我的眼神越來越嫌棄了。」不知道為何,這讓他十分鬱悶。

那丫頭給他下了什麼降頭術,簡直折磨人。

沂水妖主沉思了一番,一副老來正經的樣子:「那應該沒有可能了。」

「什麼可能?」菁雲沒聽明白,總覺得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

「你與銀狐兔族的青檸妖女有婚約在身,我見過青檸,是個知書達理的妖女,我就問紫湘願不願意做小。」

菁雲傻了:「……」

沂水妖主又接了下一句:「不過我還說了,要是不願意做小,可以讓她做大。」

沂水妖主都四百多歲了,兔子老了,就喜歡操心小輩的婚事,尤其是菁華的婚事出了岔子後,家裏的母兔子上了年紀就天天念叨,所以,他就多上心了一點。他還是覺得,青檸妖女性子太溫吞了,典型的母兔子性格,鐵定治不住菁雲這隻浪蕩紅兔子,紫湘那丫頭就不錯,處事有妖後大人的風範,夠強硬,可以管管他那不爭氣的不孝子。

「……」

菁雲傻愣了很久之後,怒喊一聲:「父親!」然後甩了個很難看的臉色就走人,走了幾步,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又回來問,「她怎麼回答你的?」

沂水妖主想了想:「她說,」想到這裏,他就鬱悶窘迫了,有點難以啟齒,「說我腦子有問題,還說你像我,腦子也有問題。」

這,確實是紫湘能說出來的話。

「……」菁雲無語凝噎,竟覺得紫湘那丫頭說的有道理,火冒三丈了,又不能對那丫頭撒,菁雲就吼他父親,指名道姓,「沂水!老子要跟你斷絕父子關係!」

沂水馱著把大刀就向前沖:「你個小紅兔崽子!」

欽南王老人家全程張著嘴:「……」懵逼臉,還是覺得別人家的兒子就是不省心,還是自家兒子最好。

楚彧回房時,洪寶德剛好回府,還算她識趣,知道自己走。

「她終於走了。」楚彧坐到蕭景姒床邊,抱著她的腰,手放在她高高隆起的腹上,輕輕揉著,他埋怨,「我不喜歡別人纏著你。」女人都不喜歡,還好,他家景姒孑然一身,纏她的人不多。

蕭景姒失笑,為洪寶德開脫:「寶德是來辭行的,她要去靖西了。」

楚彧替她拉了拉被子,不滿地念了一句:「她太瞻前顧後,不會有好下場。」

寶德確實顧及太多,尤其是扯上秦臻,她太如履薄冰。

蕭景姒好笑地瞧著楚彧:「要是你怎麼辦?」

楚彧抿唇:「我又不會懷孕。」

她啼笑皆非:「我是說,若是我也不喜歡你,你愛而不得會怎麼辦?」

愛而不得,心不由己,這大概是紅塵世俗裡的癡兒怨女們最一籌莫展的事情了。

楚彧也沒多想,回答得很果斷:「沒什麼好拖泥帶水的,只有兩種結果。」拂了拂蕭景姒的臉,「要麼把你硬搶過來,要麼我貼上去。」

他這樣驕傲矜貴的性子,要如何貼上去?

蕭景姒笑道:「倒貼?」

她只是開玩笑,楚彧卻破天荒地點頭了:「別人可以不管,若是我拗不過你,就不能硬搶,那隻好我放下所有底線,遷就你所有的要求,甚至,死纏爛打。」

她脫口問出:「若是我同上一世一般,嫁給了他人呢?」

「若是你要我,」楚彧停頓了一下,「若是你要我,我可以遷就。」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

即便是情深如魏崢與寶德也做不到如此不管不顧,楚彧這樣驕傲的人,這樣唯我獨尊的性子,如何能為了她這樣折了一身傲骨。

楚彧親了親她的臉:「誰叫我沒了你,便不能活。」上一世,她同鳳傅禮大婚之夜,若是她要了他,他應該會留下來,不管以什麼身份,什麼條件,都留在在身邊。

蕭景姒捧住他的臉,湊過去咬了一口:「怎麼這麼傻,你要硬搶才對。」

楚彧笑著點頭:「嗯,我知道了,不過,不會有這樣的假設,阿嬈你一定會一直歡喜我的對不對?」

她點頭。

直到她死,應該也不會再有人能讓她這樣深刻地愛著,世間便只有一個楚彧,讓她耗盡了全力,哪有命去再來一次。

楚彧又親了親她的臉,心情很好,有點不想出門,悶聲悶氣地:「阿嬈,我要出趟門。」

這麼晚了,很快便二更天。

蕭景姒問:「有什麼事?」

「那隻蛇妖有消息了。」

她眉宇稍稍一蹙,叮囑楚彧:「你要小心,別受傷了。」

「我有內丹,怎會受傷。」楚彧摸了摸她的臉,就是一時半會兒都不想留下她,「我不放心你。」

還沒走,他就有些擔驚受怕了,總不放心她。

蕭景姒伸手揉了揉他皺著的眉頭:「你最近太緊張了。」她寬慰地安撫他的不安,「楚彧,就算我沒有你的內丹,能打得過我的人也不多。」

雖然她身體不好了,可身手不差啊。

雖如此,楚彧還是恨不得一日十二個時辰地將她帶在身邊,他很鄭重其事:「能打得過你的人,我真想都滅了,免得他們會害你。」

蕭景姒:「……」楚彧好像是認真的!

「手給我。」他說。

蕭景姒把手從被子裏拿出來,放在楚彧掌間。

他輕聲細語地哄:「有點疼,忍忍。」

蕭景姒不明所以,乖乖點頭,見楚彧幻出了一把短刀,很輕劃破了她手掌,擰著兩條漂亮的眉毛,又將自己的掌心割破,然後握住她的手,傷口緊貼,血滲到一處,有淡淡的藍色光暈散出。

手掌不疼,有些發熱,蕭景姒問他:「這是什麼?」

「我用妖法種的蠱,你若是受傷,我便能立馬知道。」

她乖乖不動,任楚彧施為,待光暈散去,他攤開手掌,掌心的傷口立馬便癒合了,她掌心,還有細小的血珠冒出來。

楚彧俯首,抓著她的手,細細舔她掌心的血,許久,直至傷口消失。

他抱著她躺下,拂了拂她的一頭白髮:「在家裏等我。」

「嗯。」

他起身,走出了屋,剛推開門,便由這回來,俯身含住了她的唇,廝磨親吻了許久,他聲音有些啞:「阿嬈,你白髮的模樣,也是最好看的。」

她笑了。

京郊耄耋山,位於涼都城外一裡,是一座荒山,兩面環護城河。

夜裏沒有星月,昏昏暗暗的山頭,籠著一層厚厚的水霧,冬日陰寒,山洞裏潮濕森冷,石壁上流下來的水汽,都結成了冰凌,青苔滿布的地上,有凹凸不平的溝壑,冰凌融化的水淌過,染成了紅色,地上,躺了一個人,確切地說,是半身人形,蛇尾已斷。

忽然,有火光照進來。

躺在地上的女子聞聲抬起了頭,沒有瞳孔,臉上的血肉青筋可見,猙獰恐怖,她看不見,嗅了嗅,然後扯了扯嘴角,似笑。

「你終於來了。」

隔著五米的距離,楚彧站在山洞口,撲面而來的腥臭讓他嫌惡地皺了眉頭。

成壁睜著眼窟窿,一動不動地凝著一處,身上多處在流血,氣虛聲弱:「我撐著一口氣,想死之前再見你一面,」她扯扯嘴角,有烏黑色的血湧出來,「現在才想起來我眼瞎了。」

不知為何,突然有些悲愴,難道是人之將死,便開始緬懷一生了?

她苟延殘喘,拖這最後一口氣,在這洞中等了許久,看不見星辰日頭,不知道多少個日夜。

為何呢?要見這個人?

楚彧不耐煩:「我沒興趣聽你的遺言。」

「我知道,你是來殺我的,不親眼見到我的屍體,你應該不會安心。」成壁笑了一聲,「也好,是死在了你手裏。」

她一生幾百年歲月,很漫長,久了不記得了,記憶只有這十幾年,最深刻的竟然是眼前之人,這個從未瞧過她一眼的男子,兜兜轉轉爭爭搶搶了這麼多年,已經不記得她原來的模樣了。

似乎沒有這麼一敗塗地,大概是從遇見了楚彧開始,只剩面目可憎。

楚彧不言一句,抬手,濃鬱的藍色光暈便充斥了整個山洞。

「嗯!」

一聲悶哼,成壁倒在了地上,隻覺得有灼灼烈火焚燒,她沒有力氣掙扎,五指張開,她的血肉,被滾燙地燒灼,化為血水,從腰腹,一點一點蔓延而上。

「楚、楚彧,我不後悔,當年大陽宮裏看到你第一眼,我就知道,我這一輩子,要麼你栽在我手裏,要麼……要麼我栽在你手裏。」

沒有烈焰,藍色光暈下,渾身是血的身影,漸進融化成了一灘血水,猙獰扭曲的臉,一點一點塌陷成枯骨,唇齒一張一合。

「鏡、鏡湖攝取了我的……我的內丹,小、小心……」

聲音漸進消弱,直至毫無聲響,下巴,嘴唇都化作了烏黑血水,附在森森白骨上,眼眶裏兩個血窟窿,似乎在看著什麼,血肉許久沒有消融。

她看到了,生前最後的一幕,是當年的大陽宮。

少年染了一身血色,站在北贏的大陽宮最中央,

他問:「死,還是尊我為王?」

她匍匐在他腳下:「成壁願侍奉吾王。」

沒有誰知道,那時,她的忐忑不安地等待少年的回答,他卻沒有看她一眼,將她打回了原形,隻道了一句:「女妖一律逐出大陽宮。」

她被釘入了誅妖鎖,驅逐出了大陽宮,自此,變得面目可憎,不擇手段,沒有記得吧,她曾經也天真無邪……

濃鬱的藍色光暈散去,地上只剩了一副蛇骨,與一灘灼幹了血跡,烏黑一團。

------題外話------

突然覺得可恨之人,也都很可憐,沒有誰生來便壞,誰都曾天真無邪,都是因為某個人,某些事,成為了面目可憎之人。

月票給我,不然我就變成面目可憎之人,天天瘦更!哈哈哈
章節問題回報:
翻譯問題
內容不符
內容空白
內容殘缺
順序錯誤
久未更新
文章亂碼
缺失章節
章節重複
其他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