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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爺駕到束手就寢》第二百二十六:老鳳凰擄了桃花(19更)
菁華說:「尊上,秦將軍來了。」頓了一下,語氣凝重,「帶著戎平軍上來了。」

秦臻帶著戎平軍來北贏,毫無疑問,是來者不善。妖族善術法,自然是不怕人族,只是秦臻肯定是為了蕭景姒來的,那麼他的目的就必定是兩個:一,要回蕭景姒,二,找尊上算帳。

不管哪一個目的,尊上都肯定要受罪,衛家的人,尊上不會動分毫。

秦臻沒有帶著戎平軍越過聽茸境的雪山入妖都,而是等在了聽茸境的千丈雪山之外。

大雪紛飛裡,有千軍萬馬,十萬戎平軍,都來了,秦臻騎著馬,在最前面。

楚彧去赴了約,隻帶了大陽宮的寥寥幾個守妖。

楚彧揮退了身後隨行的護衛,一人走上前,千言萬語,卻無話可說,隻道了一句:「你來了。」

秦臻下了馬,手裏握著一把銀鑄的長劍,走近,一身戎裝,冰雪白了頭,眼眸都是寒的:「我說過,她若不好,就算死,我也會帶著衛家戎平軍來殺你。」他抬起手裏的劍,指著楚彧,「我秦臻來了,來給我衛家的女子報仇。」

楚彧不但不退,迎著那把劍的方向,往前走了幾步,待那劍離自己不過咫尺時,他撩開袍子,直直跪在了雪地裡,抬頭,眸光堅定:「我還不能死。」

秦臻抬起手,對著他的心口,狠狠刺下去。

「尊上!」

手驟然停下,秦臻握著劍,手有些顫抖,終歸是沒刺下去。

不是他心慈手軟,只是因為,這個人,是他家景姒的丈夫,是那兩個孩子的父親,他便是一千個一萬個想殺了他,也下不去手。

秦臻垂下了手,問:「她的屍體在哪?我要帶回去。」

楚彧猛地抬頭:「不可以,誰都不可以帶走她。」

秦臻亦跪在雪地裡,抓著楚彧的衣領,他情緒失控地大吼:「楚彧!你還有什麼資格守著她,是你帶她來了北贏,是你讓她死在了北贏!」眼裏滾滾怒火,恨不得殺了眼前之人,他咆哮,撕扯,一拳一拳打在他臉上,「都是你!都是你害死了她!」

楚彧被打地跌倒在了雪地裡,不辯解,也不還手,就任秦臻打。

沒有誰上前,兩方人馬,都不敢動作。

楚彧爬起來,又跪到秦臻面前,臉上沒有絲毫鬆動,一點神色都沒有,機械地說:「你做什麼都可以,我不能死,她也不能帶走。」

秦臻撿起地上的銀劍,聲音冷若這聽茸境的雪:「如果我非要帶走她呢?」

楚彧道:「除非我死。」

「鏗——」

劍出刀鞘,秦臻拔了劍,抬起手,狠狠一劍刺入楚彧心口,頓時血染白雪,開出紅色的血花。

「尊上!」

「尊上!」

楚彧身後的一百隻大妖,全部都急紅了眼,撚了妖法就要上來。

楚彧大喝一聲:「全部都滾開!」

所有大妖們都呆愣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只是看著那銀劍,都心驚膽戰,銀劍刺的傷口,是不可能自愈的,這一劍,會傷尊上肺腑的。

秦臻刺的不淺,劍刃上的血一滴一滴滑下,落進蓬鬆的雪裏,暈染開一朵一朵紅色的花,他說:「這一劍,是你欠我衛家的。」

楚彧一聲不吭,雙手垂在兩側,筆直地跪著,不閃不退。

這一劍,他該受。

秦臻再抬手,又狠狠刺入他骨血,劍離心口,不過一寸,他用力拔出,血濺了三尺。

他說:「這一劍,是你欠那兩個孩子的。」

楚彧只是晃了一晃身體,仍直直跪著,垂著眼睫,死死抿著唇,心口的血洶湧地噴出來,將白色的衣袍染得血紅。

這一劍,他該受。

秦臻緩緩拔出劍,又抬起,微微斂了眸,緊了緊手上的劍,狠狠刺入楚彧心口。

這一劍,最深。

他說:「最後一劍,是你欠景姒的。」

這一劍,他也該受,甚至,遠不止如此。

楚彧抬起手,抓著還未拔出來劍,雙手握緊,他用力往裏再刺了三分,頓時,血流如注。

「尊上!」

「尊上!」

身後那些個大妖,一隻隻全部紅了眼,這麼深一劍,這可是銀劍啊,就算尊上死不了,那也得去了半條命。

秦臻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然後拔出劍,將沾滿了血的劍扔在雪地了,轉頭,對十萬戎平軍將士道:「撤兵,回大楚!」

景姒,你愛的人,他也生不如死,你在天之靈,知道嗎?

景姒,將你留在了北贏,你會怪我嗎?

秦臻背著聽茸境的方向,越走越遠,眼眶裏的眼裏,大顆大顆砸下來,面對著十萬戎平軍,他堂堂七尺男兒,淚流滿面。

身後,楚彧倒下了,渾身是血的倒在了雪地裡。

「尊上!」

「尊上!」

他躺在雪水混著血水的地上,看著聽茸境藍色的天,雪花落進他眼眸裡,融成冰水,再從眼角裡落出來。

他喃喃自語:「我不會死,我還要救阿嬈……」

大軍撤離了聽茸境,雪鳥扇著翅膀飛去了殘花遍地的梅園。

聽茸境的梅林毀了,雪鳥來報信這會兒,鳴谷在種花,妖尊大人要重種十裡梅園。

鳳青妖尊啊?

鳳青妖尊擺了張小桌,一邊喝酒一邊看鳴谷種花。

十裡梅園,要種到猴年馬月啊,鳴谷命苦,和雪鳥們嘰嘰喳喳地抱怨了一會兒,對鳳青說:「妖尊,人族大軍已經撤出了聽茸境。」

聽茸境雪鳥無數,外面的一舉一動自然瞞不過它們的眼睛。

鳳青興趣不大,嗯了一聲。

鳴谷閑得無聊就多嘴了兩句:「這人妖大戰是沒打起來,只是楚彧妖王受了那人族將軍三劍。」

鳳青品了一口酒,笑著道:「活該。」

妖尊居然也有幸災樂禍的時候啊。鳴谷種樹種累了,想偷個小懶,就開始話閑話了:「妖尊,那蕭後的事,您真不打算告訴楚彧妖王?」

鳳青搖了搖杯中的酒,撮了些冰雪放進杯子裏,事不關己的模樣:「人家夫妻兩的事,同我有何乾係?」

怎麼沒幹系,蕭後可是在聽茸境沒了的,這聽茸境可是被妖王毀了的,鳴谷確定,妖尊大人知情不說就是在報仇,報聽茸境被毀之仇!

鳴谷又問:「那大陽宮的小公主呢?」

鳳青仍舊漠不關心:「別人家的孩子,同我又有何乾係?」

鳴谷放下手裏的鐵鍬:「自然是有乾係,畫本裡說人族女子最興那什麼救命之恩以身為報了,女娃娃受了您的鳳凰真氣,那可是救命的好東西,便是以身相許也不為過的。」

若是真以身相許,一個剛出生的奶娃娃,一隻過了快千歲的老鳳凰,那畫面……不敢想不敢想啊。

鳳青瞥了他一眼:「莫要胡說。」催促他,「快種花。」

好吧,偷懶失敗。

鳴谷抱怨:「妖尊,這得種到何年何月?」十裡梅園啊,他是鳥就一雙爪子!

似乎是酒不合口味,鳳青喝了一杯便放下了,道:「先不急,你去將我先前埋的鹿角泡酒挖出來。」

「……」他已經一句話都不想和這個老人家說了!

當然,這時候的鳴谷自然是不知道他偷懶時的一句閑話竟一語中的了,這救命之恩以身為報,那可是人族老祖宗傳下來的美德的。

而桃花公主楚擇華是個有美德的人。

楚彧此番受傷,養了一個月,一個月後,北贏又亂。野史有記,妖王成魔,攝取內丹嗜血修行,修為大增,暴戾無常,嗜血成性。

妖都市井有傳:妖後死後,尊上大陽宮中藏了一個女子,無人得見她真顏,只是尊上每日晚上,都會進去坐一個時辰。

兩個月後,五月初夏,風吹,染了幾分灼氣,有些些夏日的暖。某個蟬鳴蛙叫螢火飛的夜裏,章周半夜三更去敲秦臻的門。

「將軍!將軍!」

「將軍,您快起來,出事了出事了。」

「相爺要生了!相爺要生了!」

五月初四,亥時三刻,洪寶德生了,生了個男孩,取名秦寶。

眾嗑瓜子的群眾開盤下注,賭一舉得男的左相大人何時能正明嫁進安遠將軍府,有人下一天,有人下三天,有人下一個月。

不好意思,都要賠了,相爺始終沒有嫁給安遠將軍,誰都不知道為什麼,只是聽說安遠將軍願意娶左相大人不願意嫁。

另外,幾個月過去了,帝君與女帝始終沒有歸京,欽南王為女帝帝君的一雙兒女行了冊封大殿,哥哥封為常安太子,妹妹封為常在公主,怡親王與安遠將軍攝政,輔佐太子,那時,太子還不過兩個月大。

因為太子與公主的小名喚梨花桃花,民間便稱呼為梨花太子和桃花公主,傳聞梨花太子出生,只有五斤三兩,桃花公主卻有八斤六兩,一胎兩個,體重差別相當大,桃花公主是渾圓渾圓的,梨花太子是瘦不拉幾的,還傳聞正因為這一胎得了兩個,溫伯侯下注贏了,用贏來的銀子給桃花公主打了一把黃金的長命鎖,金燦燦的一塊大金子,戴起來甚是拉風,甚是招賊。

市井傳聞各種,有說女帝帝君遇難合葬的,有說女帝帝君歸隱山林的,人心惶惶的,總之女帝帝君遲遲不歸,百姓便日日不得安寧,但朝中有楚家軍戎平軍坐鎮,也還一派安然。

還有一件為人津津樂道的事情,就是梨花太子殿下大名,楚貓妖!這就不得不說一下桃花公主殿下的大名了,楚擇華,都是一個娘胎了出來的,差別不是一般的大,從體重,到名字。

梨花一個半月的時候,由半妖之身修成了人形,而且會坐會站了,楚牧高興得不得了,逢人就說他孫子是神童。

屁,分明是妖!

桃花公主就不一樣了,身體很不好,時常生病,三四個月的時候兩隻手扶著都坐不住,但貴在胃口好,爺爺疼,成天好吃好喝地喂著,長得圓滾滾紅潤潤的,霎時可愛好看,孩子她姨左相大人說,桃花長得簡直和發胖時的蕭景姒一模一樣。

同年九月,溫伯侯府的小郡主出生了,取名溫冉冉,溫伯侯疼愛得不得了,大擺了三天的流水宴。

據說啊,左相家的小公子和溫伯侯家的小郡主是結了娃娃親的,還聽說,溫伯侯反悔了,說捨不得他家心肝寶貝被別人拱去。

這都是後話了。

先說一件事,桃花公主四個月的時候,突然大病了一場,雖然平時桃花公主也時常小病不斷,可那次不一樣,燒了兩天兩夜都沒有退燒,可急壞了欽南王和安遠將軍,宮裏太醫院的太醫輪番上陣,可就是不見效果。

楚牧在床邊急得同熱鍋上的螞蟻似的,抓著桃花的小手:「怎麼還是不退熱!」

江太醫很膽戰心驚:「下官、下官也不知。」心裏頭狐疑,支支吾吾地說,「公主的病,好像不是普通的發熱受寒,脈相甚是奇怪。」

楚牧臉立馬就沉了:「你是說你治不了?」

江太醫汗流浹背,嗓音發抖:「下官、下官無能。」

楚牧大發雷霆:「一群沒用的東西!」怒目睃了一眼跪了一屋子的太醫們,威嚇道,「要是我孫女有個三長兩短,本王摘了你們的項上人頭!」

太醫們噤若寒蟬。

不比楚牧急躁性子,一旁的秦臻要鎮定冷靜得多:「去把長白醫仙找來。」

「是。」

自從女帝與帝君去了北贏,宋長白就宣稱要告老還鄉順帶雲遊四海,說自個兒性子野,做不慣太醫院首的位子,可安遠將軍沒準,並且下令了,要雲遊四海可以,但只能在京都城裏雲遊,不得出京去。

雲遊?

宋長白背地裏暴了一口:雲遊個屁!

他當真是後悔學了這麼一手醫術,當初是女帝那個大的,現在時桃花公主這個小的,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宋長白號完了脈,將滿肚子抱怨咽下去,說:「公主的病確實不是普通的發熱受寒,她的脈相與當初女帝陛下的脈相癥狀極其相似,可能是從母體裡攜帶出來的病,我猜想是當初帝君為了保住女帝陛下封了胎兒的心脈所致。」

當然,也只是猜想,畢竟,他只是個人族大夫。

宋長白說句良心話:「王爺,儘快送公主殿下去北贏吧,人族的法子恐怕不行。」

他分明從桃花公主的脈搏裡探到了微弱的妖氣,這病,還是得妖才能治。

楚牧與秦臻夜裏商議著送桃花去北贏的事,還沒商議出個結果,華支就來稟報。

「王爺!出大事了!」

華支面色慌張,說:「公主她、她不見了!」

楚牧猛地起身:「什麼?!」

頭一暈,他險些栽倒。

桃花公主不見了,欽南王府雞飛狗跳了,整個京都城都雞犬不寧了,都亥時了,街上還吵吵嚷嚷的,一對母子正趕路。

這時,月亮之上,一團影子晃過。

婦人手裏三四歲的小糰子迷離惺忪的睡眼登時一亮,定睛瞧著天上,很是興奮,很是雀躍,搖著娘親的肩,歡天喜地了。

「娘親,娘親你快看!」

「月亮上有一隻鳳凰!好大的鳳凰!」

「還是青色的鳳凰!」

婦人失笑,也抬頭看了看月亮上,哪有什麼鳳凰,圓圓一輪大月亮,笑著說:「傻寶,世間哪有青色的鳳凰,鳳凰啊,都是火紅色的。」

小糰子也不瞌睡了,一臉認真的小模樣:「是真的,那隻鳳凰還背著一個小娃娃,小娃娃和鳳凰一起飛走了!」

他怕娘親不相信,板著小臉說:「真的,青色的鳳凰和小娃娃一起飛到了月亮上去。」

婦人哭笑不得:「好好好,娘親信你了,我們回家吧。」

「娘親,青色的鳳凰和小娃娃飛去月亮上幹什麼?」

「小娃娃不聽話,鳳凰抓他去月亮上訓話呢?」

「那要是我不聽話,鳳凰也會來抓我嗎?」

「自然會,所以乖寶要好好聽娘親的話知道了嗎?」

「嗯嗯,娘親,鳳凰會不會吃小孩子啊?」

「……」

母子二人越走越遠,地上的影子越來越長,身後房屋的屋簷上,男子抱著個女娃娃,不禁失笑:「活了近千年了,第一次當飛天大盜,都託了你這小東西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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