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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爺駕到束手就寢》第一百二十章:杏花的描眉大業(一更)
子夜將至,月圓如盤,涼風習習,拂皺了一池月夜。

抱膝坐在地上的女子許是聽見了腳步聲,忽然起身跑過去,扒著鐵牢,翹首以盼,大抵是等來了所等的人,她笑盈盈的:「菁華。」

菁華瞥了她一眼,她一副若沒有鐵欄擋著就要撲上去的表情,菁華後退一小步,隔了個他認為安全的距離:「你怎還不睡?」

鳳觀瀾笑眯眯的,心情甚好:「我在等你啊,我料事如神就知道你會來。」沖著菁華拋了個小媚眼,像隻洋洋得意的小狐狸,「不放心我吧?」

這態度與語境,哪是一個囚犯該有的覺悟。

菁華細細打量了一番這個構造與他定然截然不同的傢夥,這才發現天牢潮濕,大抵因為是殺人重刑犯,被子都沒給她一床,糾結了許久,還是解了身上的狐皮大氅,從鐵欄縫裏扔進去給她:「墊在地上。」

她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沒有立刻墊在地上,而是十分寶貝地抱著,堅決如鐵地道:「不,這可是你給我的,我要供起來!」

「……」他給她,又不是要她供起來的,她一定是連受了打擊,近日才如此反常,菁華如此一想,便不與她計較了。

菁華看著她笑嘻嘻的眉眼,覺得不可思議,「你怎還不知怕。」

鳳觀瀾十分順口地接話:「本來怕的,見了你就不怕了。」

「你——」菁華喉嚨一哽,撇開眼,不太自然地道,「你這兩日是怎麼了?」說話當真是露骨,沒羞沒臊的。

菁華活了六十八年了,雖然沒有老相好的母兔子,不過見識的女妖也如過江之鯽,不過就沒有那隻妖精像鳳觀瀾,這般一臉天真爛漫地放蕩不羈……

鳳觀瀾繼續天真爛漫地放蕩不羈,神色十分正經:「那日我被太后綁起來的時候就想,興許哪天我一不小心就丟了小命,我現在沒有靠山,也沒有人要,這種丟了命的事是極有可能的,所以我便想,若真死了,還有沒有什麼遺憾。我想了許久,恍然發現,我母后死了,父皇也快死了,皇兄皇嫂都恨不得死了,也用不著我牽掛什麼了,這麼一想我還真挺悲哀的,居然活著連個可以惦念的人都沒有。」

菁華就聽著,不搭話。

她繼續揣著一副悲天憫人的樣子:「然後我就想,總要有那麼個人,讓我覺得我得活著,就算痛苦也得活著。」

菁華凝神看她,沉斂的神色有所動容了。

鳳觀瀾突然抬頭,對他笑得風情萬種:「然後我便想到了你,別問我為何?我也不曉得,我覺得我是鬼迷了心竅。」

一言不合就耍渾。

「……」現在說這些話才是鬼迷了心竅吧,菁華很不上道地睃了她一眼,「與其胡思亂想,不如想些有用的。」

鳳觀瀾大驚,扒著鐵牢門難以置信:「你都不感動嗎?你都不動容嗎?你都不覺得淚流滿面隻想擁我入懷嗎?」她不相信,她真的不相信,「這段話我想了半個晚上!照著畫本裡怎麼懷柔怎麼來的,你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完了,她居然一點魅力都沒有。

她是真想他娶了她的,離開皇宮這個牢籠,還有就是抱住菁華的大腿,賴一輩子,那就不愁吃不愁穿了。

菁華看著氣急敗壞的某人,不跟她胡扯了,正色問道:「今日華陽宮的事,仔仔細細地說一遍。」

他果然不是來看她的,是來辦案的吧。鳳觀瀾有點絕望地想,轉念一想,來日方長,便也就釋懷了,說起了正事:「那是一個夜黑風高的晚上。」

不就是今晚,哪裏月黑風高了。

鳳觀瀾繼續胡扯:「混混沌沌狂風大作,伸手不見五指——」

菁華懶得聽她天花亂墜地鋪墊,直接打斷:「言簡意賅。」

鳳觀瀾言簡意賅了:「沈錦衍惦記我的美色多時,趁四下無人,欲對我不軌,然後我便用瓷枕將他敲暈了,我當時只是砸破了他的頭,雖然血是流得多了些,但我下手還是有分寸的,絕不打算鬧出人命,而且我走時,他有氣息,根本不可能死。」

菁華若有所思。

鳳觀瀾又說:「我本想回去將傷人的證據毀掉,卻被抓了個殺人的先行,我也不知道沈錦衍是怎麼死的,我走時他還活著,回來就一命嗚呼了,還來不及喊人,太后便帶著一幫人來了。」

菁華臉色有些冷峻,默了片刻,道:「沈錦衍的死因是窒息。」

窒息?鳳觀瀾眼睛亮了,果然不是被她砸死的。

「他是被人掐死了,兇手是個女人。」

鳳觀瀾震驚:「女人?」

「嗯。」

她托腮沉思,端著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這難辦了,那日凌織郡主在東偏殿煮茶,途徑那一處的宮妃公主多了去了。」轉而又豁然開朗,托著下巴,「不過,蕭景姒接了這個案子,那就另當別論了,兇手殺人栽贓雖奸詐狡猾,可是肯定比不過蕭景姒奸詐狡猾。」

「……」不得不承認,這歪理很有道理,菁華找不到話來反駁,問得差不多了,「夜了,你去睡,有事喊韓大人便可,他是奸詐狡猾的國師大人的心腹。」

說完,菁華就轉身走,鳳觀瀾伸手拽住他:「你就走了?」

菁華用兩根手指扒開她的手。

鳳觀瀾沒有一點不好意思,一臉有所期待的神色:「菁華,今日是除夕。」

菁華挑挑眉。

她繼續旁敲側擊,試圖用迂迴戰術取勝:「還有一刻鐘便是子夜了。」

菁華不吃這一套:「有話直說。」

鳳觀瀾就直說了:「陪我守歲吧。」

菁華轉身走了,鳳觀瀾覺得,他的背影很是傲嬌,罷了,她將他留下的那件狐皮大氅鋪在地上,躺下睡覺。

這大氅她當然不會真供起來,她又不是傻。

月落烏啼,大年初一的冬陽,甚好,輕風徐徐,拂過星月殿裏花開不敗的杏樹,淡淡清香逐風而來。

紅綢對聯,好不喜慶,涼都市井人家的陣陣爆竹聲此起彼伏,好不熱鬧。

然,楚彧冷著一張臉,走到殿外對菁華說:「誰放爆竹,擾了我阿嬈睡覺,全部給本世子抓起來。」

「……」菁華就靜靜地看著他作妖,京都幾萬臣民,抓得完嗎?再說,大過年的人家放個鞭炮怎麼了。

楚彧十分不滿,回到寢殿,又把門鎖好,然後趴在榻上,單手撐著臉,仔仔細細地打量。

他覺得,他家阿嬈睡覺的樣子,也美得不要不要的。

不知是外頭爆竹聲太大,還是楚彧視線太灼熱,蕭景姒悠悠轉醒,看見楚彧正對著她笑,她伸出手,摟住他的脖子在他懷裏伸了個懶腰。

楚彧湊過去些,方便蕭景姒抱得更舒服,理了理她睡亂了的發:「還睡嗎?」

蕭景姒搖搖頭。

他將她抱出雲錦被中,親了親她的臉,輕聲笑道:「新年好。」

蕭景姒禮尚往來,也親了一下楚彧的臉:「新年好。」

楚彧心情愉悅,怎的一副春風得意的神色,讓那本就絕色的容顏,更艷麗了幾分顏色,也不喚人進來伺候,自個兒興緻勃勃地給蕭景姒換起了衣裳。

因著是年裏,楚彧給她挑了件淡緋色衣裙,蕭景姒極少穿這樣明艷俏麗的顏色,但不可否認,十分好看,人面桃花,秋水剪瞳,清冷的人兒更添了幾分嫵媚。

楚彧瞧了,又想給她換一件了,他家阿嬈太好看,他怕她被人惦記。蕭景姒啄了他一口,楚彧心花怒放就釋然了。然後跟著她坐在銅鏡前,給她挑發簪,看她挽發。

他怎得興緻勃勃,想著日後它都要學會了,然後日日伺候阿嬈。

楚彧接過蕭景姒的梳子,有模有樣地給她梳發,還念了一句:「願我阿嬈,一順百順。」

她淺笑吟吟。

楚彧來了興緻:「阿嬈,我給你描眉吧。」

文人墨客都尤其熱衷於此,據說可以增強閨中情趣,對此,楚彧將信將疑。

平日裏,她並不不愛脂粉,猶豫了片刻,便由著楚彧了:「好。」

他一手拿起黛筆,一手稍稍端著蕭景姒的臉,一雙手骨節勻稱,白凈修長十分好看,先是拂了拂蕭景姒的眉,神情專註,小心地、輕輕地、似有若無地描了一下,然後十分有成就感地親了蕭景姒一口,誇讚好看。

然後,又描了一筆。

再描一筆。

再來一筆……

左邊高了點,再來一筆。

好像右邊又低了一點,繼續來一筆。

一筆又一筆……

楚彧眉頭越皺越緊了。

直到他停手,蕭景姒睜眼看他:「好了嗎?」

楚彧遲疑:「好了。」聲音蚊子般,很沒底氣,又遲疑了一會兒,才遞過去一面銅鏡,很認真地對蕭景姒說,「阿嬈,我覺得你生得美,完全不用描眉。」

蕭景姒看了一眼銅鏡中,怔了一下,良久才說:「我也覺得。」

那銅鏡裡,女子容顏清麗,明眸善睞,秋水盈盈,唯獨一雙眉,描得甚是厚重,甚是……厚重啊。

蕭景姒失笑。

楚彧有點受傷,用帕子沾了水又給她仔細地擦掉,神色鬱鬱寡歡:「阿嬈,你是不是嫌棄我畫不好?」不等蕭景姒回答,他又黯然傷神,「你是不是嫌棄我不懂閨閣情趣?」

蕭景姒:「……」

楚彧好失落啊。

她連忙搖頭:「我怎會嫌你,你只是不熟練,日後多畫幾次便好了。」

楚彧眸間瞬間陰轉晴:「好,我會好好學的。」

其實,蕭景姒覺得,她家楚彧似乎沒這方面的天賦,卻也不忍打擊他,便由著他吧,左右不過是……頂著厚重的一字眉去上朝。

「主子。」

紫湘在寢殿外喚了一聲,並未進殿,道:「宮裏的各位娘娘公主,還有朝中的大臣夫人們送來了年禮,主子可要見一見她們?」

按照慣例,朝臣年初一到初七會休沐,多半是走親訪友,同僚間來往,朝臣家的女眷這時候便忙碌了,階級森嚴的大涼極重禮數,這年禮不可少,往年,一群誥命夫人自是先去華陽宮拜見太后,今時不同以往,如今國師大人掌權,京都貴婦們自然都得了家裏大人的囑託,得好生禮待。

蕭景姒隻道:「替我回了禮,並告知眾位,便說沈家公子一案有了進展,本國師需走一趟仵作院,無暇見客。」

「是。」紫湘會意,退下了。

「阿嬈已有了對策?」楚彧將屏風上的外裳取來,給她穿好,許是從未伺候過別人,有些不知輕重。

「嗯。」她張開手,由著楚彧笨拙的動作,「引蛇出洞,不打自招。」

他突然很開心:「阿嬈,你這麼聰明,將來我們生的寶寶肯定也是最聰明的。」

蕭景姒愣住:「……」這話題的跳躍性有點大。

不過,楚彧的話,對錯一半,一窩兩個,自然有聰明的,也有……額,不那麼聰明的,桃花妹妹的智商……額,可能在娘胎的時候便都補到梨花哥哥腦子裏了,是以,在多年以後,為了染指聽茸妖尊,桃花妹妹是絞盡腦汁也就隻想到了個三步曲:耍流氓,撲倒,撲倒再耍流氓。

午時,大理寺仵作再度開腹驗屍,斷定這沈家公子的死因是窒息,且,因著天氣陰寒,屍首停放了一夜,原本查看不出來的傷口便慢慢浮現,仵作方覺死者脖頸上驚現指印,由此,也更證明了窒息這一死因。

仵作斷定,這沈小公子是被人掐死的。

經了經驗豐富的老仵作特殊處理,那屍首脖子上的指印十分清晰可見,甚至不難斷定,那指印是女子所留,並道,只要將兇手的手指與之比對,便可真相大白。

當下國師大人便取了嫌犯竹安的手印,比對一番之後,竟並不相符,國師大人立刻便放了竹安公主。

爾後,國師大人便下了一道口諭,令那日在華陽宮的所有女眷明日赴大理寺仵作院對比手印,一一盤查。

是夜,仵作院外,火盆照明,杏黃的月色被縷縷暗雲遮蔽,院中靜得詭異,以致那院外風吹落葉的墜地聲都清晰可聞。

忽而,明火微閃,只見屋簷上暗影拂過,疾風輕響,那黑影縱身一躍,趁著巡邏交接的空擋便隱入了主院的停屍房。

一排棺材橫放,從頭到尾總共七副,皆未封棺,以白布遮蓋,冷氣森森。

那人黑色夜行衣,面覆黑布,只露出一雙暗影沉沉的眼,身形高大,略微清瘦,是個男兒郎。

他倒不疾不徐,將那一排棺材依次掀開白布看下來,到最後一副時,剛伸出手去,白布才翻起一角,突然嗓音靈清在他耳邊響起,攜冬日的夜風:「你終於來了。」

女子的嗓音,這般不經思考卻如此熟悉的嗓音。

驟然,明火升起,亮如白晝,陣陣腳步聲窸窣,是人馬湧動的聲音。

還是那攜風清冷的嗓音,像從遠處的飄來:「你要找的屍體,在裏面,第三副棺木裡。」

黑衣男子驟然抬眸,隔著幾副棺木,女子從懸掛墜地的白綾後面走來,一身淺緋色的衣裙,在一片素白裡,好似瀲灧一身花色,襯得尤其精緻。

是蕭景姒,她身側,楚彧與她並肩。

「你詐我?」

男子的聲音顯然刻意修飾過,格外低沉沙啞。

她大大方方點頭:「嗯,我詐你。」這屍體身上的指紋即便再清晰,也斷不可能以此比對出真兇,不過是她引蛇出洞的誘餌罷了。蕭景姒抬眸凝視,道,「你是束手就擒,還是垂死掙扎?」

那黑衣的男子卻是十分鎮定自若,轉了轉手中的短刀:「我倒想與你切磋切磋。」

這語調噙了幾分笑意,露出的一雙黑眸微微提高了眼角,頗有幾分玩世不恭的戲謔。

不待蕭景姒出言,楚彧冷哼一聲:「誰要跟你切磋。」說完,將蕭景姒護在後面,二話不說直接下令,「給本世子放箭。」

黑衣男子怒目:「你——」

一言未完,箭就射過來了,從四面八方襲來,密密麻麻,男子連忙避閃,雖身影矯健輕功極好,只是這漫天箭雨他防不勝防,片刻便落了下風,漸進有些吃力,手臂多處都被箭矢劃破,好生狼狽。

蕭景姒抬手,外圍的守軍立刻收弓,嚴陣以待,男子得了喘息時間,吐納氣息調整。

她問:「降不降?」

男子凝眸直視蕭景姒,眼底喜怒不明,只是目光似月色灼灼,竟帶了幾分深意,良久沉默。

不降?

整個大涼都知道,楚彧耐心不好:「點火,放箭!」

點火……

一聲令下,所有守軍燃了箭矢,簇簇火光升騰,拉在箭上,弓滿,一觸即發。

好,算你狠!

男子大喝:「慢!」

楚彧哼了一聲,外圍的守軍這才又熄了火,聽候發落。

男子冷眼睃了楚彧一眼,抬手將面巾取下。

蕭景姒目光淡淡:「果然是你。」

絲毫沒有一分驚訝,倒是對方被驚到了:「你知道是我?」

瀲灧一雙桃花眸,風流倜儻的晉王殿下,此時,夜行衣殘破,幾處傷口還在流血,著實是有些狼狽了。

蕭景姒不置可否。

楚彧的誇讚,適時地響起:「阿嬈,你真聰明。」這一臉崇拜,簡直不能更著迷。

鳳玉卿氣得差點沒一口血吐出來,火辣辣的眸光盯著楚彧:「你知道是我,還放箭?」他很是火冒三丈,「還點火放箭?」

鳳玉卿敢打賭,楚彧肯定是公報私仇!

楚彧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問蕭景姒:「阿嬈,要不要我把他抓起來,嚴刑逼供。」

嚴刑逼供四個字,楚彧說得很是興起。

鳳玉卿:「……」手指捏得嘎嘣響,不欲與楚彧多說一句,望向蕭景姒,「我母妃說她沒有留下證據,你是如何知曉的?」

蕭景姒微微思考,說:「猜的。」

「……」鳳玉卿啞口無言了。

竹安公主與蕭景姒交好並未秘聞,東宮之人如今盡數沒個好下場,唯鳳觀瀾獨善其身,毫無疑問,是蕭景姒在庇護她。

沈家公子一死,右相府對竹安公主必定不會善罷甘休,蕭景姒想必也不會袖手旁觀,如此一來,周王府對立攝政國師,受益之人便不難猜了。

何況,宮中暗線遍佈,風吹草動又豈會人不知鬼不覺。

鳳玉卿茫然許久:「你既已知曉,誘我前來有何目的?」

她眸中隱隱笑意似是而非:「就是想告訴晉王殿下,我若點頭,要將你母妃伏法的法子有許多,當然,要拉你下水的法子也不少。」

這一點,他毫不懷疑:「所以,你要拉我下水?」他與她,不曾為敵,也從來非友,如此開誠佈公,倒是破天荒的頭一遭。

蕭景姒笑:「晉王殿下,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半個時辰後,鳳玉卿處理了身上的傷口,才去了含章殿,容妃謝氏正在前殿來回踱步,見鳳玉卿前來,火急火燎地跑過去。

「皇兒,如何了?」揮退了宮人,容妃問道,「屍首可毀了?」

鳳玉卿走進殿,往榻上懶懶一趟,道:「母妃,你太小瞧蕭景姒了。」

容妃愕然不已:「她發現你了?」

「怕是從母妃你在華陽宮動手時,她便知曉了。」

容妃大驚失色。

鳳玉卿懶懶散散地躺著,覺得身上的箭傷有些痛,咬牙又問候了幾句楚彧,倒了杯茶,輕描淡寫地問道:「您為何要自作主張?」沒有未雨綢繆,這般魯莽行事,勢必會被蕭景姒抓到把柄。

容妃臉色驟然沉了:「我若還不動手,你是不是就要將這鳳家的江山拱手相讓給她蕭景姒?」

鳳玉卿沒接話,自顧喝著他的茶。

如此悠然自得,沒有絲毫防禦戒備之心,容妃怔了一下神:「卿兒,你對她,是不是已經降了?」

「我鬥不過她。」

這回答含糊其辭,語氣卻理所當然,儼然一副對蕭景姒束手投降的姿態。

容妃怒不可遏,忍了許久的火氣一股腦倒出來:「你又何時鬥過,你分明是不想與她為敵。」

鳳玉卿揚眉一笑:「看來母妃對兒子很了解。」

「你當真要為了個女人放棄你的帝王業?」容妃素來沉穩,少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時候。

鳳玉卿道了句非也,語氣頗為語重心長:「母妃,兒臣方才可是為了你才答應了與蕭景姒同流合汙的。」

這言外之意是怪當娘的咯!

容妃氣得身子發抖。

望子成龍,沒有哪個後妃不希望自己的兒子登上那至尊的帝位,多年籌謀,這帝王業謀了這麼多年,自從蕭景姒進宮之後,便翻天覆地了,而鳳玉卿,大抵被美色拂了眼,竟做起了閑散王爺,眼裏看得便再也不是大涼江山,而是那女子一舉一動一顰一笑。

「她到底給你灌了什麼迷魂湯?!」

鳳玉卿狀似認真地想了想:「這便要問她了。」

這一副心甘情願願打願挨的模樣!容妃隨手拿了個杯子砸過去:「糊塗!」她語重心長,「皇兒,聽母妃一句,只要你登上了那個位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大涼都是你的,更何況一個女人。」

鳳玉卿突然斂了眼底的笑意,沒有半點玩味:「母妃,你便死了那條心吧。」灼灼目光深處,似乎有一抹黯然,他似笑,「我沒辦法,和她兵刃相見。」

因為不願兵刃相見,所以將這大好河山拱手讓人?

他從來都不是這般兒女情長之人,雖是花名在外,卻也從來沒有哪個女子真真正正入他的眼,就一個蕭景姒,莫名其妙便讓他降了,滿盤皆輸。

容妃怒其不爭:「你怎這般冥頑不靈!」

他似真似假地玩笑:「應該是蕭景姒給我灌了很烈的迷魂湯。」他悠悠站起,轉身之際,「兒臣已經對她降了,所以,母妃若不想看到兒臣血本無歸,就別逼我策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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