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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爺駕到束手就寢》第一百零三章:醋罈子翻一個!
她眼裏,一汪圓月,靜而明亮,清清悠悠的嗓音停頓了須臾,她說,「蘇姑娘,不是我沒有給你選擇,是你選錯了,你太高估你自己了。」

蘇暮詞嗤笑一聲,目光如炬,灼灼逼人:「那又如何?即便我同國師大人你一般,能預知今日後果,我也定要與你一爭,輸了便輸了,即便落得一敗塗地,至少也要他楚彧記一回我蘇暮詞的名字。」

清凌凌的嗓音,緩緩而道:「冥頑不靈。」蕭景姒安之若素,語調不疾不徐,「而且,愚蠢至極。」

蘇暮詞怒目而視,眸光火星四濺。

「用你蘇家一百七十三條人命和百年昌盛來證明你的癡心妄想,大愚不靈。」她淡淡的眉眼,沒有濃墨重彩,似涓涓流水,波瀾不驚地望著鐵牢中憤怒不已的女子,不緊不慢地道,「你以為楚彧會記下你的名字嗎?他只會記得有個貪得無厭的女子,如此愚不可及。」

蘇暮詞睚眥欲裂:「你——」

蕭景姒無關痛癢般的口吻,打斷她即將出口的暴怒:「你以為世人會頌揚你蘇氏暮詞敢愛敢恨飛蛾撲火嗎?後人只會茶餘飯後恥笑你蘇家不忠不義謀逆造反,唾罵你蘇暮詞不孝不禮不知廉恥。」

這一番話,不痛不癢的口吻,明明心平氣和,卻字字珠璣,像一根根尖銳的刺,全數扎進蘇暮詞的五臟六腑,屈辱,不堪,還有她蕭景姒與生俱來似的居高臨下。

蘇暮詞幾欲瘋狂,她咆哮,怒罵:「你與我有什麼區別,你又高尚得到哪裏去,你還不是為了楚彧居心叵測無所不作,甚至殺人如麻,草菅人命。」她哂笑,「何必擺這樣一副高人一等的嘴臉,你蕭景姒若會慈悲為懷,怎會誅殺我蘇家上下一百七十三條人命。」

「我不慈悲為懷,只是有仇必報。」即便是上一世的仇,也要連本帶息,她走近,隔著鐵欄,眸色清冷,淡淡睥睨,「知道我與你有什麼不同嗎?我居心叵測也好,草菅人命也罷,楚彧他縱我容我,那我的所作所為,便不同你一樣是妄念,是奢求,身為女子,你可以不足夠聰慧,只是,要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

那是她鍾愛了那麼多年的人,連性命和尊嚴都可以不要,卑微地在這場風月情劫裡求一線生機,哪裏比得她蕭景姒得盡天下的驕傲。

因為有楚彧偏愛,所以高高在上是嗎?

蘇暮詞抓著鐵牢,手上的鐐銬撞擊得刺耳,她歇斯底裡地嘶吼:「憑什麼你可以?憑什麼他要縱你容你?分明是我,是我先鍾情於他!」

蕭景姒蹙眉:「怎得還是沒有自知之明?」她耐著性子,神色卻薄涼至極,她說,「我與你不同,你蘇暮詞,入不了他的眼。」

是啊,入不了他的眼,楚彧從來不會喚她名字,不會記她的模樣,甚至,不會看她一眼。

蘇暮詞癱坐在地,癡癡地笑,自嘲自諷,耳邊,有女子悠揚悅耳的嗓音:「說吧,東西在哪?」

蘇暮詞一言不發,好似未聞。她入這天牢的第一日,大理寺卿便來替蕭景姒傳過話,只有一句,開門見山,言簡意賅:「是要蘇家滿門抄斬?還是將紫茸拱手相讓?」

蕭景姒讓大理寺卿來傳話,便是想讓她識時務,告訴她,這大理寺,甚至這大涼,是誰在做主。

蘇暮詞咬緊唇,張張嘴,卻一個字都發不出聲音,她不甘心,好不甘心!

「我說過,我隻來見你一次。」話落,蕭景姒起身。

她若不開口,蘇家那一百七十三條人命,必死無疑,蘇暮詞急急喚道:「等等!」

蕭景姒回頭,耐心極好,安靜地等她束手投降。

良久,蘇暮詞取下發間唯一的玉簪:「拿著這跟簪子,去城郊西村最北的一戶人家,你要的東西,便在那對夫婦手裏,他們見到這根簪子,自然會將東西給你。」

蕭景姒接過玉簪,在手中把玩,不言不語,難以揣度,少留,轉身而去,身後,蘇暮詞開口:「希望你說話算話,你若是詐我欺我,便是做鬼我也不會放過你。」

蕭景姒莞爾,回眸相視:「一個落敗的蘇家,我還容得下。」

蘇暮詞募地怔住。

已是夜幕星河,仍有馬車出宮。

「何人出宮?」

駕馬的紫衣女子道:「星月殿。」

宮門的守衛定睛一看,立馬單膝行禮:「屬下參見國師大人。」

馬車中,隻傳來空靈悅耳的一個字:「讓。」

「是!」守門侍衛大喊,「開宮門!」

馬蹄噠噠,駛出了宮門,侍衛長瞧著遠處的馬車出神了好一會兒:「今夜好生守著,待國師大人回來,切記小心,萬不可怠慢了。」

守門的幾個侍衛皆鄭重其事地點頭,如今皇帝昏迷,這大涼宮裏,國師大人當家做主。

遠去數百米,馬踏飛雪,驟然風起,月色黯然,忽而劍影劃破了黑沉沉的夜闌。

「嘶——」

馬聲長嘯,前蹄猛地高高抬起,驟停前傾,車身狠狠一震,又是一聲馬嘯,古昔用力拉住韁繩,冷然抬眸:「是何人擋路?」

只見屋簷高處,十幾個黑衣男子飛身而下,落在了馬車前方,勁裝裹身,皆持刀槍劍戟。

來勢洶洶,來者不善。

最前頭的男人,劍指馬車:「要你命的人。」

呵,這群無知狂妄小輩!找死是吧!紫湘直接拔劍,不欲多說,古昔守另一側,侯主子發令。

蕭景姒掀開車簾,隻道了一句:「廢後蘇氏派你們來的?」

領頭之人臉色稍變,眸中一絲驚訝雁過無痕般,立馬便又恢復如常,冷眼睃視:「待我等取了你性命,你有話留著到地下去問閻——」

那領頭人的話還沒說完,一道稚嫩的聲音插進來:「他們是,我不是。」那奶聲奶氣的聲音頓了一下,才又道,「我是一個嗓音很尖很難聽的老頭派來的。」

蕭景姒凝眸望去,只見黑衣勁裝刺客之後,有人影立著,不過半人高,一身黑漆漆的袍子,極其不合身,抱著一把與他一般高的劍,背著個黑布包袱。

紫湘定睛一看,嘴角一抽:「主子,是夏喬喬。」這廝,他的皇帝金主半個身子都躺進了棺材,他還在為一袋乾糧奔波,腦袋有坑吧!

蕭景姒問:「你想和他們一起殺我?」

夏喬喬在思考,認真地思考。

蕭景姒便又道:「若是如此,我的項上人頭換來的乾糧,你便要同這麼多人一起分了。」

一聽到要一起分乾糧,夏喬喬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當機立斷:「我決定了,我不要和你們一起。」

就在方才,夏喬喬趴在屋簷上,說馬車裏,是他的目標,刺客甲就說了:「小弟弟,同道中人啊!」

夏喬喬當時就瞥了一眼,說:「我只要人頭,不要屍體。」

七八歲的孩子,這說的是人話嗎?還有這眼神,這麼陰沉沉的,是孩子該有的嗎?

領頭之人當下便道:「這傢夥是個癡兒,不用理會,速戰速決。」

呼——

冷風刮面,那癡兒,一瞬功夫,身影就擋在了馬車前面。

好厲害的腳下功夫!

那稚嫩的孩童,老氣橫秋沒有半點孩子的神色:「我說了,不和你們分乾糧。」他指蕭景姒,「這個女人,是我的貨。」

蕭景姒三人:「……」這貨!

那領頭刺客眼見對方是孩童,並未放在眼裏,道:「擋路者,殺無赦。」

霎時,十幾個人圍湧而上,兵刃直指,鋒利的刃幾乎快要觸手可及,夏喬喬緩緩拔劍,方出鞘,疾風一閃,劍影掠過,竟快得讓人眼花繚亂。

這小孩的劍,好快!腳下如燕,看不清他飛梭的人影,他善遠攻,又疾速如風,以劍氣劃破對方命門,一番廝殺下來,劍上竟一滴血也沒沾。

蕭景姒觀望審視了許久:「這般殺人的路數可曾見過?」

「見所未見。」古昔盯著看了很久,眼睛都沒眨,「沒有招式,全憑速度。」

這般速度,便是主子也不及。

「這速度,」紫湘不由得怎舌,「不是人。」何況對方還只是個孩子,這一身功夫,沒有個幾十年實戰,如何能這樣收放自如,這孩子才七八歲的樣子,難不成在娘胎裡就實戰過了?

紫湘肯定,這個孩子,很可疑,有古怪。

「你們覺得,對上他,我有幾分勝算。」

自家主子,一貫都是穩操勝券,極少如此心中無數。

紫湘思忖了番,估摸著:「六分。」

古昔頓了一下:「五分。」

主子善近攻,善巧力,那夏喬喬善遠攻,輕功極好,二人都招數極快,孰勝孰負,很難定論。

少頃,蕭景姒卻道:「我覺得只有四分。」遠攻速戰速決,而她,近攻置之死地,體力便是她最大的弱點,比之夏喬喬身輕如燕,她自愧不如。

紫湘與古昔二人,亦心中無數。

那廂,十幾個刺客,已全數倒地,沒有半點掙扎,了無生息,夏喬喬擦了擦他的劍,看向蕭景姒。

她忽而淺笑,道:「既如此,攻其,不如收之。」

紫湘一知半解:「主子打算如何?」主子與夏喬喬,若真要拚個你死我活,定會是兩敗俱傷,動粗,實屬下策,那麼……

「我有很多魚乾,你要不要跟我回去?」蕭景姒看著夏喬喬,循循善誘,「以後你聽我的差遣,我給你好多好多魚。」

夏喬喬猶豫了,就一下:「殺一個人,一袋。」

蕭景姒笑著點頭,他就站到她身側。

這江湖第一殺手,就是個為了魚乾腥風血雨的孩子,也終究還是個孩子,好騙吶。

月夜昏沉,欽南王府燭火通明。

菁華方從王府外回來,便瞧見自家世子爺站在外頭裹著狐裘吹著冷風,翹首以盼。

菁華趕緊上前:「世子爺。」

楚彧急急問道:「阿嬈回來了嗎?」

感情這麼晚不睡覺,便是在等國師大人啊。

菁華回:「剛回了宮中。」

「她去了哪?有沒有受傷?」

阿嬈本說只是去大理寺天牢一趟,卻遲遲不見回來,楚彧便心急如焚了,反正只要一時半會兒見不到阿嬈,他便心驚膽戰的,十分害怕有刁民害他家阿嬈。

菁華一五一十地如實告知:「國師大人去了天牢見蘇三姑娘之後,便帶了紫湘古昔二人直接出了宮,駕車去了城郊西村,似是去取何物,去時,途遇刺客,國師大人倒是沒受傷,大抵已經快回南宮門了,只不過,」

說到此處,菁華狐疑頓住了。

楚彧耐心十分不好,所幸手中沒有杯子,倒沒砸人,怒急敗壞地吼:「再吞吐,我拔你舌頭。」

菁華便不再吞吐:「只不過國師大人在路上撿了個七八歲的孩童回宮。」

楚彧一聽,眉頭狠狠一蹙:「是公還是母?」

所以說,這才是世子爺的關注點。

那麼,問題來了,菁華道:「是個男童。」

楚彧好嚴肅的樣子,如臨大敵:「他長得有本世子好看嗎?」

人家真的還只是個孩子啊!

菁華實話實說:「自然是不比世子爺俊美。」他哪知道那孩子長得如何,不過,要單論長相,世子爺確實難有敵手。

世子爺聽聞對方沒他美,稍稍放心了一點點:「去查清楚是哪隻不知死活的人類,居然襲擊我家阿嬈。」補充道,「本王絕不輕饒。」

這口吻,是要見血了。

「是。」菁華抬頭,世子爺便不見了蹤影,毫無疑問,自然是去了星月殿,國師大人身邊多了一隻公的,世子爺會有危機感的。

少留,常山世子便駕臨了星月殿。

「主子,常山世子來了。」紫湘總覺著後背陰涼。

殿中,蕭景姒坐在桌旁,一側,坐了個七八歲的男孩,正低著頭,專註地吃著碗裏食物。

楚彧幽怨地看蕭景姒:「阿嬈,他是誰?」不待她解釋,楚彧憤憤不平,死死盯著那人,「那是給杏花的魚,他怎麼可以吃?」阿嬈居然把做個杏花當夜食的魚,給了旁的野男人!

阿嬈有了新歡便不會再寵杏花了,有了這個想法,楚彧萬念俱灰,氣得直咳嗽:「你是哪裏來的野男人,不準吃杏花的魚!」

魚和阿嬈,都是他楚彧和杏花的!

夏喬喬一口喝光了魚湯,這才抬眸。

楚彧神色驟然冷凝:「你不是人!」他立馬走過去將蕭景姒護在身後,目光中似有灼灼焰火,「你是何方妖孽,接近我家阿嬈有何目的?」

夏喬喬不吭聲,繼續吃碗底的魚頭,心無旁騖地。

楚彧惱火,正想要把這隻野妖精剝皮抽筋了,蕭景姒拉了拉他的衣角:「怎麼了?」

楚彧拉著她走到旁邊,一邊拿眼提防著吃魚的孩童,一邊鄭重其事地對她說:「這個野男人他吃杏花的魚,還賴在你這不走,實屬居心不良,而且,阿嬈,總有妖精鬼祟想害你,你不要被他們騙了,這世上,除了我,別的雄性接近你都是不懷好意,阿嬈,你千萬不要和那些低等物種為伍,特別是雄性,我會很擔心的。」

蕭景姒:「……」她一知半解,不大明白。

紫湘和古昔:「……」野男人還不至於吧,人家才多大。

菁華:「……」低等物種?連他都看不出來修為看不出物種的妖,哪裏低等了,不過,這氣息,這神色和吐納,絕非人類孩童,定是妖族。

妖精鬼祟兼低等物種兼野男人夏喬喬,突然問:「這個魚片還有嗎?」

楚彧瞪他:「不給你吃,那是我阿嬈給杏花的夜食!」

一副立馬要撲上去打夏喬喬的樣子!世子護食便罷了,如今還幫著杏花護食。

蕭景姒拉著楚彧,進了寢殿,用手指拂了拂楚彧緊蹙的眉頭,輕聲安撫:「你怎了?」

楚彧悶悶不樂:「你為什麼要撿他回來?」

蕭景姒耐心地解釋:「他功夫極好,而且能為我所用。」

這個理由楚彧不接受,他反駁:「我功夫也好,阿嬈,我給你用。」他雖沒了內丹,拳腳功夫也是極好的,迫不得已的話,強行撚個妖法也死不了,反正,他不願意阿嬈用旁的野妖精,一點都不願意。

楚彧這般固執,蕭景姒有些無可奈何:「你身子不好,我怕你受傷。」她牽著楚彧的手坐下,皺眉,「手怎麼這麼涼,冷不冷?」又摸了摸楚彧的臉,冰涼冰涼的,蕭景姒有些擔心他,起身去添了不少碳火。

楚彧點頭說冷,蕭景姒便抱著他一起窩在小榻上,抓著他的手給他捂暖。

他還有點愁眉不展:「他是男的,我不喜歡你身邊有別的男的。」還有那個古昔,他很不喜歡那些雄性圍著他家阿嬈打轉。

蕭景姒嫣然淺笑:「不過是個孩童,莫要與他動怒,而且他們與你都不同,不需要比較,也不需要計較,你比他們都重要。」

一番話,楚彧立馬偃旗息鼓了,心神蕩漾有點飄,阿嬈說他最重要呢!

蕭景姒將楚彧的手,貼在臉頰,「還冷嗎?」

楚彧立馬點頭:「你抱我就不冷了。」他拂著她的臉,愛不釋手。

蕭景姒心疼他,便半跪在榻上,將楚彧整個抱住。

他在她懷裏蹭:「阿嬈。」

「嗯。」

楚彧抬起眼,流光溢彩的:「你喜歡孩童?」不然,怎撿了個孩子。

蕭景姒想了想:「還好。」

楚彧抱著她的腰,將下巴擱在她肩上,輕言細語:「你要是喜歡,將來我們就多生幾個,要是不喜歡,就生一個。」

不過,要是一不小心一窩生了很多,阿嬈又不喜歡的話,他就都扔去北贏,不然扔給楚牧帶,不能礙著阿嬈的眼。

嗯,就這麼乾。

蕭景姒點頭:「順其自然便好。」

說到生寶寶,楚彧就每每都很憂鬱,很沒底氣:「阿嬈,要是將來我們生的孩子和我們長得不一樣,你也不要嫌棄他們。」

他本就是半妖,阿嬈是人類,生出了的寶寶,可能是人,可能是妖,也可能是半人半妖,阿嬈要嫌棄他生不出來人怎麼辦?他真的好擔心呀!

蕭景姒啞然失笑:「不會的。」

楚彧還是不放心:「長成杏花那樣也不會嫌棄嗎?」

蕭景姒脫口而出:「杏花很好看。」

楚彧瞬間被帶偏,聽見阿嬈誇他,便心花怒放蕩漾得不得了:「那是當然,杏花是最好看品種最金貴的貓族。」白靈貓族在北贏本就是最尊貴最貌美的族群,他又是生得絕頂好的,阿嬈歡喜他也是不無道理的,想到杏花,楚彧又有點怏怏不樂了,「阿嬈,為什麼你那麼喜歡杏花?」

她抬眼看他,明眸皓齒,顧盼莞爾:「因為它的眸子,和你很像。」

嗓音柔軟,像貓兒的尾巴在心口撓似的,又癢又酥,楚彧歡歡喜喜,眼眸中似映了一潭清泉,微微漾開了一絲極淡的藍色,在蕭景姒頸窩裏拱了拱:「阿嬈,那你是喜歡我多,還是喜歡杏花多?」

她思索之後,在他耳邊說:「愛屋及烏,我歡喜杏花興許是如此。」

愛屋及烏……

三言兩語,便讓楚彧心都化了,甜絲絲的,他想,世俗傳唱的戲本果然沒騙他,風月裡的甜言蜜語,都是染了毒的,會叫人上癮。

楚彧眉開眼笑,捧著蕭景姒的臉,唇貼著她的唇角:「阿嬈……」啄了幾下,又意猶未盡,開始舔吻。

她仰著頭,一動不動,十分順從地任由楚彧親昵廝磨。

親著親著,他便不滿足,用牙齒輕輕咬她,探出舌頭糾纏,耳邊聽著阿嬈輕喘聲,越發讓楚彧心猿意馬,他怕動了情會原形畢露,便罷了,舔了舔她唇角還未吞咽的津液。

蕭景姒羞得埋頭趴在楚彧肩上,他輕笑出聲,又親了親蕭景姒盈盈秋水的眸:「阿嬈。」

「嗯?」聲音微啞,蕭景姒閉著眼,軟軟地靠著楚彧。

楚彧拂過她的臉,叮囑:「我還是覺得外面那個傢夥對你不懷好意,你千萬要離他遠點。」

「好。」

楚彧眸光微斂,有一下沒一下地啄著她的唇,似若有所思。

待阿嬈睡了,楚彧才出殿,喚了一聲菁華。

「世子爺。」

楚彧走到離寢殿遠些的迴廊,壓低聲音:「那個雄性,不是人類,你去查清楚。」

菁華領命,試問:「爺可看出來他是個什麼物種?」爺沒有內丹,若是看不出來的,必然就是妖法高深的大妖!

楚彧凝眸:「他的內丹被封印了,與人無異。」

菁華大驚。

這隻妖,來路絕對不簡單,妖族的內丹若被封印,唯有兩種可能,遭遇極強大的反噬,以及,被更強大的妖封印。

不管是哪種可能,此妖,都不是尋常族群。

菁華思量良久,問他家主子:「世子爺對那隻野妖有沒有似曾相識的感覺?」那隻妖,許是因封印了,變成了七八歲的樣子,模樣是瞧不出來,那吐納的氣息,菁華總覺得有點熟悉。

楚彧毫不在意:「沒有。」

「……」好吧,妖王大人對除國師大人以外的一切閑雜人等、閑雜妖等都不放在眼裏,過目就忘,菁華傷神,「最近來人族的大妖似乎有點多。」

北贏低等族群,與獸類無異,佔半數有餘。次之,可修得人形,與常人無異,存於數百年,修成大妖者,功法精絕,可幻人形,可食丹血,可彈指殺伐。

天賦異稟者,可挪星辰,可縱時空,可渡生還,可預未時,刀槍毒火不入,不死不滅。

北贏千千萬萬年,天賦異稟者,唯有妖王大人,妖法絕卓善用上古禁術的大妖,也不過寥寥幾人。

菁華是折耳兔族,世世代代輔佐白靈貓族,在北贏,也算是妖中貴族,是以,五十多歲時便修成了大妖。

妖族好鬥,野性難馴,在北贏像他這麼忠心耿耿的大妖,已經不多了。

楚彧用貓族腹語喚了一聲。

小灰立馬從屋簷上跳下來,一隻灰溜溜的貓,近來,在星月殿屋頂當差,吃的喝的都是禦膳房的精品,身體肥壯了不少,不似蕭景姒剛抱回來那時那般瘦弱。

楚彧命令:「那個雄性,給本王看緊了。」

小灰:「喵!」小妖遵旨!

次日,國師大人於金鑾殿上昭告聖旨,念國舅府輔國有功,蘇國舅乃三國元老,特赦免蘇氏一族死罪,三日後舉家流放邊關。罪臣之子蘇雲亭,收兵削爵,永駐邊關,若無召令永不得入涼都,蘇氏宣明廢後遣送護國寺為帝祈福。

滿朝大臣嘩然,說殺便殺,說赦便赦,國師大人好生喜怒無常。

是夜,毫無星子,月色被雲覆蓋,陰濕的地牢昏昏暗暗,忽而,有凜冽的夜風捲入,吹著石壁上的燭台搖搖晃晃,星火晃動。

「你甘心嗎?」

女子嗓音毫無預兆地響起,似從上空飄來,竟有幾分鬼魅。

蘇暮詞抱著雙膝,埋首趴伏,猛地驚醒,抬頭:「誰!」

不知何時,鐵牢門口立了一個人影,一身墨綠的裙,白紗覆面,昏暗不明的燭火,背光打下,隻隱隱約約能看清那女子身影,纖細婀娜。

「你是何人?」

女子回蘇暮詞一言:「助你之人。」

蘇暮詞緊緊凝視女子的眼:「你為何助我?」

女子側身,面紗下,眼角有赤紅色的硃砂痣若隱若現。

「因為我們有同一個敵人。」

少頃,天牢外有異動,風卷明火。

「什麼人!」

侍衛剛轉身,喉嚨便被扼住,他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瞳孔驟縮,滿目驚懼,眼底,映出那人紅唇,吐出細長的蛇信子,揚唇一笑,利齒尖尖,猝然俯身……

「呃……呃!」

男人睜著眼,眼珠充血,不停抽搐,片刻,便一動不動了,倒在地上,脖頸上兩個深深的洞,卻流不出一滴血,屍首迅速變成了烏黑色。

月夜灑下,昏昏沉沉,女子伸出長舌,舔了舔唇邊的血,墨綠色的眸,緩緩染成墨色。

「紅茗。」

紅衣女子從暗處而來:「主上。」

「人可備好了?」

「已經在地牢裏。」紅茗遲疑,「主上,琉璃宮的宮人愈漸減少,恐怕會惹人生疑。」

「那便去把星月殿的人捉來。」女子揚唇似笑,媚眼妖邪,「這宮中,最不缺的,便是活人,和死人。」是以,她幻了張臉,隱匿宮中。

女子轉身,掀去面紗,五官扭曲變幻,片刻,眼瞼下的赤色淚痣隱而不見,絕艷妖媚的容貌幻化成了另一副模樣。

正是琉璃宮太妃,陳氏。

紅茗起身,周身暈開赤色的薄煙,待煙散去,草叢裏,一條赤鏈蛇吐出了蛇信子。

北贏野史有記,上古禁術,食人血修行,可斂妖氣,可駐容顏,可彈指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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