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母給何薇倒了水，去放東西了，成軍請何薇坐了，說道，「既然來了，有事就說吧，就你這樣的性格也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主。」

何薇笑了，「您真不虧是當老師的，人的心理您是摸的一清二楚。」

「哪裡啊，」成軍笑的很無奈，「人年齡大了，便看開了許。」

聽杜毅豪說他現在也不做班主任了，為人既收斂，也低調，現在看他說話都是如此。

「您又何必呢，您正當年呢。」

「感覺這樣挺好的。」

何薇看著老師如今消沉的狀態，心裡很不是滋味，她沉默了一下說道，「我來沒事，就是想來看看您，過年也不能輕鬆，就想趁著正月十五過來。」

「那我就謝謝了，」成軍笑了，「真沒事？不能吧。」

何薇本想堅持就這樣就算了，但是看著老師通透的眼神，就這麼回去了，確實是挺浪費的，她不好意的說道，「還是瞞不了您，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您若是知道呢就告訴我，不知道就算了。我想準備三月份的博士考試，想問問您咱們學校有沒有合適的博士生導師。」

「你要考博士？」成軍挺吃驚的。

何薇點點頭，「是啊，現在找是不是有點晚了？」

「只要優秀，不分早晚。」成軍說著皺了一下眉頭，「咱們學校能帶博士生的導師好像一共就三位，對了，你怎麼不在你們醫院找？好像有兩位是齊東大學醫學系的教授。」

何薇苦笑，「是我也知道有，我已經打聽過了，一位是院長，另一位基本不上醫院專家門診，一周隻值一下午，想見著人都難。」她當然知道齊東大學的醫學系更好，但是考研還容易一些，考博士除非是本來就在圈裡面混的。

「說的也是，」成軍思考了一下，「開學了我問問，現在不能確定那幾位導師有沒有滿。」

「我也是這個意思，您幫我問問，若是有，是哪個科的，我還得看合適不合適。」何薇眉宇漸漸展開，「就想趁著現在我不是太忙把能做的全都做了，就差一步，若是不圓滿了，感覺有點遺憾。」

成軍看著何薇，覺得特別奇怪，她的神色當中帶著大氣安然，還有一種超脫俗世的意味，但是她又偏偏去追求學位，這讓他有點不明白，恍惚之間又有點明白。

大隱隱於市，小隱隱於朝。

她這種人生態度，既積極向上又隨波逐流，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原則，或許這樣才是最正確的人生態度。

「當然！」成軍忽然底氣十足的說道，「一開學我就打聽，齊東大學我也有同學在，再幫你問一下，對了，你的條件應該可以吧。」

「沒問題。」何薇自信的說道，「就差導師了。」

成軍笑道，「好，這事兒我應下了。」

何薇高興起來，「我就知道找您準沒錯！」

「我帶的你們那一屆學生當中，也就是你最有出息了。」

「不敢當，」何薇連忙說道，「您可千萬別這麼說，杜毅豪可以，雪衫也不差，他們倆可比我強多了。我呀，就算讀完博士學位，也是小大夫一名。」

稱軍正色道，「我說句話你也別嫌不好聽，你的起點太低了，和他們可不能比。」

何薇只是笑了笑，並沒有反駁老師的話。成軍說的雖然是實話，她卻並不這麼認為。她覺得該高度和起點沒有太大的關係。不過，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自然不會去和成軍爭辯，說了一會兒話便要走，成軍當然要留她吃飯。

上了夜班到底是累，何薇還是想早點休息，怎麼可能留下吃飯呢？

她心情十分愉悅的回去，只是她已經飢腸轆轆了。下了夜班，她便直接去了商場，然後再去老師的家裡，早飯自然是沒有吃。

回到家十點多，爺爺爸爸不在家，阿姨還有母親帶著石頭去買菜了，只有奶奶在。

何薇自己去廚房煮了個麵條。

奶奶跟在她後面，「怎麼回來這麼晚？沒吃早飯？」

水已經開了，在鍋裡翻起珍珠般的浪花，何薇把麵條放進去，說道，「嗯，有點事，去找了一下我大學的老師，晚上還得和魏來一起出去吃飯。」

奶奶心疼的說道，「沒吃飯，餓了就在外面吃點，餓著回家都難受。」

「能忍受的住，也不太願意在外面吃。」何薇端了黃瓜鹹菜，放到廚房的小桌上。廚房裡有個小桌，這是阿姨他們在這吃飯的地方。她只是簡單的吃點，所以沒有必要端到大餐桌上。

奶奶說道，「這個月底你表叔他們回來，要在家裡住一段時間。」

「真的啊，」何薇驚喜的說道，「太好了，這下咱們家可就熱鬧了。德斌呢，他回來嗎？」

「你表叔沒說，薇薇，你媽媽說要送石頭去幼兒園啊？」

「對，是我提的。咱們小區裡的孩子太少了，他平時都沒有個玩的小夥伴，還是趁著他現在未定性，讓他和小朋友們多接觸接觸，您說呢？」

麵條已經煮得差不多了，何薇切了蔥花，放了醋和香油，拿著杓子在鍋裡攪了攪，關了火，麻利的把麵條盛了出來。

「那也行，薇薇……」

何薇不僅聽出來奶奶口氣中的猶豫了，而且她的臉上也有些愧疚的神色，她納悶的說道，「奶奶，您想說什麼，直接說好了，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嗎？」

「是展覽的事情，你表叔這次來會和我一起找文化局，我想把地點定在市藝術館。」

「好事呀，」何薇笑道，「這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您不要怕沒有人氣，我把我認識的人全都給叫過去。」

「我倒不是說這個意思，」奶奶的眼白已經沒有那麼的明亮了，她低低的說道，「我是想把我手裡的這些東西能捐的全捐了。」

何薇頓時明白了奶奶的意思，奶奶應該是擔心她沒有留給子孫後代東西，怕他們會責怪她。可是，是誰規定的，老人手裡的東西一定就要留給自己的子孫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