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熱》第六章
館內是走復古色調,地板鋪著來自西班牙的復古大地磚,讓整間咖啡館看起來古典卻不嚴肅。「你真的遇見了小寶的爸爸?」手機那頭傳來好友朱丹丹詫異的嗓音。「那你為什麼又要偷偷跑掉?你去峇裡島不就是為了想再遇見他嗎?結果遇見後,你卻偷跑了?膽子被狗吃啦?」
現在是星期一下牛,通常是店裏最閑的時刻,裴依若煮了一杯咖啡,坐在角落裏,邊喝咖啡邊和好友聊著天。
「我怕啊。」她嘆氣。「我不知道他結婚了沒?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女朋友?像他那樣高貴的男人,身邊沒有女人根本是不可能的!如果他認出小寶是他的孩子而跑來跟我搶,我怎麼可能受得了?如果他從頭到尾都認不出來……我也不能忍受。」
「有沒有像你這麼矛盾的啊!」朱丹丹也嘆了一聲。但念歸念,依若的心情她也能明白一二,就像當初她遇見黑木曜時一樣,也是矛盾又忐忑不安的。在愛情裡,很多人都會變成膽小鬼,包括她。
「是啊,我也覺得這樣的自己很討厭。」
「我幫你查查他吧,你不是有他的手機號碼還有名字?看他那天拔出去的手機號碼,就可以知道他是從哪個國家來的,何況還有名字,這事只要交給曜,他一定可以查得出來,怎麼樣?」
裴依若咬咬唇,不否認朱丹丹的提議讓她很心動。「要查什麼?」
「當然是查他的家世背景、結婚了沒、有沒有女人啊!如果沒有結婚也沒有女人,不就代表你有機會?你都替他生下兒子了,他再怎麼樣也不可能把你當路人甲!近水樓台先得月,這道理懂不懂?」
「就算我替他生了兒子,也不代表他會喜歡我。我非常清楚小寶是在什麼情況下得來的孩子,他甚至可能連那天跟他上床的女人是誰都不知道。」
「那又如何?」
「我不要一個不喜歡我,因為孩子才屈就自己跟我在一起的男人。」
「如果他真的喜歡上你呢?」
「……」
「你就沒想過這個可能性嗎?如果是這樣,你們一家三口不就可以幸福的在一起了?這不是你最想要的嗎?」
「可如果不會呢?」不會的可能性還大一些。
「裴依若,你有點自信心好不好?你既溫柔又美麗,身材又好。」
「嗯,你又胡說了。」裴依若被好友說得有點臉紅。
「我說真的啊,如果我是男人,只要碰過你一次大概一輩子都忘不了。」
「不跟你說了!」說著,裴依若就要掛電話。
「等等,到底查不查?」
「我再想想。」裴依若掛上電話後,不經意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雞蛋花今年長得特別好,光是靜靜杵在那裏就是一處絕美的風景。驀地,室內某個角落有著一閃一閃的光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往上一瞧,原來是燈泡要壞了。
搬來梯子在底下架好,又在櫃子裏找出要替換的LED電燈泡放在一旁,裴依若這才慢慢爬了上去。
雖然她有點懼高,但自從當媽又開咖啡館後,早已學會凡事都要自己來,而且爬上梯子換燈泡這種事也不算太高難度,除非當天身體狀況不太好會頭暈,不然她一定是立刻親自上陣。
但裴依若的身髙才一六二,咖啡館的天花板又比一般房子的天花板髙一些,所以用一般家用的梯子,得爬到最上頭那一層才可以構得到燈、轉得下燈泡。比起換下來,裝上去更難,因為要對準銜介面,不然轉半天也轉不進去,說來說去也是要靠點經驗。
總之,換燈泡這件事對她來說駕輕就熟,但凡事都有萬一,就像現在,她微踮起腳尖好讓燈泡可以更容易對準孔位,事實上她也完成了,只要再轉幾圈就能順利完工,偏偏
咖啡館裡突然殺出個人朝她吼道——「你這個女人爬那麼高做什麼!」
被吼其實也沒什麼,重點是這個突然吼她的人竟然是穆靳東!
天啊,他怎麼會出現密這裏?這裏可是台灣其個城市的某個角落裏的咖啡館啊!他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找上門來?他家裏是乾特務的嗎?
裴依若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心一慌手腳便亂,身子晃了晃,腳步了個不穩便要從梯子上摔下。
「該死的!」穆靳東見狀一個箭步衝上前,張開手臂剛好抱住摔下來的她。幸好梯子不高,她也不重,這股衝力並沒有讓兩個人狼狽地跌坐在一起。
裴依若嚇壞了,因為緊張,她死命抓緊他胸前的襯衫,柔軟纖細的身子微微顫抖著。
本來還想罵人的穆靳東看見她這個樣子,話到嘴邊都咽了回去。「知道怕了?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爬得那麼高。」
聽起來像是在責怪她,嗓音卻出奇的溫柔。
裴寶依若抬眸睨他一眼,巧見他那黝黑的眸正定定地落在她臉上,讓她既尷尬又害羞。
「我只是換個燈泡。」
「不能叫人來換嗎?」
「只是個燈泡而已。」
「如果摔傷了怎麼辦?店不用開了?小寶讓誰照顧?」
「要不是你嚇到我,我也不會摔下來。」
穆靳東眼一眯,俊臉驀地湊近她。「裴依若,我長得很可怕嗎?還是你作賊心虛?」
是有必要靠她這麼近嗎?他說話的氣息
都拂上了她的臉,弄得她全身不對勁。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伸手想把他給推離,卻被他抱得更牢更緊,讓她急又羞。
「為什麼逃走?」
她寶的眼皮跳了跳。「我哪裏逃了?」
「連跟我一起吃頓晚餐都不敢,臨時退房逃之夭夭,還說不是逃嗎?」他寘的沒想到,這個女人會在已經跟他約好共進晚餐的那短短一、兩個小時裡,就急忙的帶著小寶閃人,當時的他還真是啼笑皆非。
「我只是不想跟陌生人一起用餐。」
「那你當時可以直接拒絕我。」
「你會接受拒絕?」
「等我不接受了你再跑也來得及。」
裴依若說不過他,低下了頭。「你可以放開我了。」
「我要小寶認祖歸宗。」
她眨眨眼,再眨眨眼,很想當做聽不懂,
可是在這個當下,她真的無法不激動。
他果真知道小寶是他的孩子?所以,在峇裡島時他會要求跟他們一起用餐,也真的是別有居心?
裴依若覺得自己就快要喘不過氣了,幽幽地瞅著他,過了好半晌才能開口說話「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認祖歸宗?小寶是我的孩子——」
「也是我的孩子。」
「他不是!」她氣了。「你認識我嗎?我們是陌生人耶,我的孩子怎麼會是你的孩子?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你確定?」
「我……」
他噙著笑逼近她。「你真的確定跟我一點關係都沒有?要我幫你倐復一下記憶嗎?我很樂意。」
「不用」她剛說了兩個字,唇陡地被封住,再說不出話來。
這吻和五年前那帶著酒氣的狂霸之吻一點都不同,溫柔如水,一點一滴,潺潺流入,似要挑起她體內深層的巨浪。
她覺得自己就要被這股溫柔淹沒,身子都要柔軟得化成水。
穆靳樂摟著軟綿綿的身子,瞧著癱軟在他懷裏顯得柔弱無助的女人,她的唇紅艷艷的,雙眸水汪汪的,白裡透著紅的雙頰更如透人的蜜桃,很是引人情動……甚至,他發現吻她的滋味意外的甜美沁人。
「想起來了嗎?我們的關係。如果還想不起來的話,我可以再提醒你無數。」老實說,他根本不想放開她,如果可以,他甚至很想找回那一年擁抱她的感覺。
這樣想著,瞅著她的目光益發深沉黝黑。
她幽幽地看著他,淚水湧上眼眶,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吵不鬧,也不強詞奪理,只是柔聲問:「欺負夠了?可以放開我了嗎?」
望著那雙澄澈又帶著控訴的美眸,穆靳東突然覺得自己像是個欺負良家婦女的登徙子,竟讓他有種莫名的狼狽。不過他不後悔,如果時間再倒流五分鐘,他還是會像剛剛那樣吻她。
他鬆開了擁抱,裴依若馬上退得遠遠的。
穆靳東沒說什麼,反倒爬上梯子幫她把燈泡裝好。「開開看有沒有問題?」
她照做了。燈光瞬時點亮四周,曖曖的光讓咖啡館增添一股柔和的氛圍。
「謝謝。」裴依若淡淡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