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發財呵斥道：「胡說什麼，守義。」衛老替三妞出頭，他怎麼還賴上人家。

「可算不上胡說。」衛老笑呵呵道：「三妞做點花生都給我送去，吃她那麼多東西，給她說媒也是應當的。再說了，我們講再多都沒用，得看三妞中意什麼樣的。」

丁春花道：「她整天只知道吃吃吃，問她也等於白問。」

「三妞娘，話不能這樣說，陪三妞過一輩子的人是她未來相公。」衛老說到這裏真不好意思講下去，「合適的不一定適合。」比如他家小混蛋，看著不合適就很適合，「所以，我還是覺得現在談論這些為時過早。」

「可不是，那麼點的孩子看到的也是表面。」杜發財十分支持他衛叔的話，終於鬆口，「以後三妞的事別再提了，等她及笄再說。」

「該這樣。」衛老暗喜，「對了，三妞呢？」

丁春花嘆氣道：「上個月做什麼桃花酒，據她說時間差不多了，今天一閑下來，就蹲在屋裏擺弄她做的酒。還說如果能做成，拉去建康府賣。」

「去什麼建康府，那麼遠。」話音落下，段守義就往屋裏跑，速度快的隻留下一片殘影。眾人瞠目結舌，杜大妮好想抱著孩子回家，「娘，他，他——」

「習慣了。」丁春花說：「進屋看看。」看向衛老。

衛老完全沒意見，他每天最大的事便是教兩個孫兒。由於太閑，村學的夫子和廣靈縣書院院長就請他去授課，衛老畢竟上了年紀，便答應每月去兩次，每次一個時辰。即便這樣，整日裏也閑得發慌。

杜三妞聽到腳步聲，回頭看到房門口全是人，「都知道了啊。」

「成了沒？」段守義跑得快，半道上想起三妞十歲，進她的閨房不像樣，便站在門外勾著頭往裏瞅。

「爹，拿個酒壺來。」三妞定做的六套碟子杓子碗和酒杯，至今隻用過一次，二丫回門那天。幸虧沒花多少錢，否則三妞的耳朵得被她娘念出繭子。

杜發財說：「用碗喝。」

「桃花酒放在冷水裏冰一下味道比較好。」三妞前世喝過幾次桃花酒，因聽說其「美容養顏獨一樹」便留意過桃花酒的做法，除此她還看過桃花枸杞酒和桃花蜂蜜酒的做法。

去年杜三妞被允許進出廚房時桃花花期已過，秋天做桂花酒的時候才想到桃花、杏花、梨花皆可入酒。不同於上次用白酒，三妞這次選用米酒，米酒度數低，她娘和她兩個姐姐也可以喝。

每年開春，村民們都會釀米酒和黃酒，家境富裕的多釀一些，家境不好的也會釀點留著日後款待客人。杜三妞家的米酒便是自個釀的，當初釀酒的時候因為釀的多，四喜等人過來幫忙，還在村裏轟動一時。這次沒人再嘲諷三妞敗家，而是問：「你家三口人，做這麼多什麼時候能喝完？」

三妞說：「我想做桃花酒，不知道能不能成，一次多做些米酒備用。」此話一出，杜家村的老少爺們動了心思，「成的話能拿去賣嗎？」

「可以。」三妞一點頭，村民就說：「要多少桃花，我們幫你。」

桃花酒最好是野桃花，三妞沒客氣。所以，別看她又是梨花又是杏花的，整個釀造過程，杜發財和丁春花真沒幫多少忙，活都被熱心的村民包攬了。

有桂花酒在前，杜發財對他閨女莫名自信，立馬拿來兩個酒壺，等三妞打好酒就迫不及待地聞聞，「沒有桃花味啊。」

「桃花香味本來就淡，放的也不多。」泡在酒裡將近一月，即便是濃鬱的桂花，味道也會變淡，「爹，晌午吃什麼？」

「我買了豬肉。」一直沒存在感的趙存良突然開口，眾人齊刷刷看過去，杜家二女婿頭皮一麻，「怎麼，怎麼啦？」

三妞心中詫異，大姐溫柔賢惠不還嘴，大姐夫的嘴巴能去說相聲，二姐話多，二姐夫卻悶不吭聲，來到她家叫幹活幹活叫吃什麼吃什麼，「沒事，那晌午就做豬肉。」

「哦，豬肉還在車上，我去拿。」趙存良說著話就往外走。

「大姐夫，去幫忙。」杜三妞開口。段守義眼裏只有酒，聽到這話很不樂意，「只有一點東西，他能拿完。」

三妞淡淡瞥他一眼，「是嗎？」

「當然不是。」段守義心中一凜。杜二丫噗嗤樂了，「大姐夫天天仗著你二姐夫好欺負時不時地調侃他，下次再說你二姐夫，我就來接你。」

「別，我可沒那麼多時間。」三妞見兩個姐夫當真隻拿了豬肉和一條魚，便開始思考晌午做什麼吃。

四月下旬，細想之下可以吃的東西也有不少。主要是杜家村靠河靠山，可耕地不多，直接導致村民們把村裏能栽種東西的地方全栽上植物。

河邊地頭種豌豆蠶豆、黃花菜、韭菜蒜苗，屋前屋後撒上野菜，像家裏養了雞鴨鵝的人家，院裏不能種菜便種桃樹、杏樹，雖然這兩樣山上也有，可上山不方便，據說山上還有野豬。

杜三妞家也不例外，院裏有顆十來年的桃樹，門口有兩顆杏樹，還都長在糞坑旁邊。每年杏黃時，三妞就給她家的糞坑蓋上茅草編的大被子，以防杏掉坑裏去。

「娘，你去摘點蠶豆和豌豆。」三妞說。

丁春花皺眉，「還沒熟呢。」

「我知道。」三妞說：「炒著吃。」

家裏的蠶豆和豌豆都是成熟之後煮著吃，丁春花看她一眼，「你每天能不能想點別的，上次你大姐教你繡的東西綉好了沒？」

三妞臉色一僵，杜大妮瞪眼，「多久了還沒好？！」

「我，我忙忘了。」三妞尷尬地笑了笑，「家裏忙啊。」

「現在稻苗也下地了，不到收稻都沒事，該不忙了吧。」大妮接到。門口傳來敲門聲，「三妞在家嗎？」

杜三妞大喜，「來生意了。」抬腳就往外跑。丁春花攔住，「我去，你，洗豬肉去。」

「咳……」衛老笑嗆著了，「三妞啊，去吧，我喊錢娘子來跟你學，我家也種了蠶豆和豌豆。」

「好吧。」老大人發話，三妞只能不甘不願地轉去廚房。大妮把孩子交給段守義，和二丫跟過去。

三妞先把豬肉切片醃上，等她爹洗好魚，也把魚醃上。大妮、二丫、丁春花和錢娘子也剝一菜盆蠶豆粒和豌豆粒。於是三妞就先炒蠶豆，蠶豆炒至九成熟，才下切成段的韭菜，煸炒出味就盛出來，因為杜家沒人喜歡吃炒的像草一般的韭菜。

鍋刷乾淨，倒油放薑煸炒，接著倒肉沫、放黃酒和醬油，把肉沫炒變色就把豌豆倒進去，又放一點茱萸果，快出鍋時灑一點鹽和蝦米味精，便有了兩道菜。

自家人吃飯沒那多講究，三妞把剩下的豬肉炒好之後做個魚湯。三菜一湯出鍋，錢娘子都不想回家，可衛老拿著一壺桃花酒走了，錢娘子嘆氣，「春花你真是好福氣，有這麼幾個能幹的閨女。」

「錢嬸子有所不知，我娘懷我的時候想打掉呢。」三妞開口道：「要不是村裏的老人忽悠她懷個小子，這世上可沒什麼三妞。」

「打掉？」錢娘子愣了愣，見丁春花很不好意思，「那什麼，我得去做飯了。」

「還記著呢。」她一走，丁春花就把小閨女拉到跟前，「娘都說了，娘那時候年齡大，不敢生，不是怕你是個姑娘。」

杜三妞當然知道事實如何，「嗯，所以我不生氣。」

「不生氣你還說。」二丫瞪她一眼，「娘，吃飯吧，吃了我們回去，今天為了這丫頭，我和大姐來的急，也沒和我婆婆和她婆婆細說，回去晚了該著急了。」

「你倆啊。」丁春花一聽，又忍不住嘆氣，「都當娘的人了，怎麼還這麼不穩重。三妞，去喊你爹把你做的桌子搬出來。」

七個人加一個半歲的孩子，小方桌做不下，三妞走出廚房就看到，「爹都弄好了，就等咱們的菜呢。」端著菜走進去，見桌上放六個酒杯，「爹，我的呢？」

「你也喝啊？」杜發財皺眉，「你又沒喝過米酒，別回頭喝醉了。」

三妞說：「喝醉就在家睡覺。」

杜發財只能起身去找酒杯，等所有人入座，他才把酒壺從水桶裡拿出來，「來來來，大家走一個。」然而沒等三妞端起酒杯，杜發財已放下酒杯，「嘖，味道爽口，喝著還有點甜甜的，和米酒的味道一點也不一樣，雖然沒桃花味。妞啊，你是不是放糖了？」

「酒裡還能放糖？」打算細細品的段守義一口悶掉，「別說，還真有。」

杜三妞看了看她娘，丁春花已經知道三妞有時候做菜，趁她不注意就放點糖進去，「說吧，我不揍你。」

「大堂哥給我一罐子蜂蜜。」三妞頓了頓，「我，我用完了。」

「什麼？！」丁春花霍然起身，「個敗家玩意，那可夠咱們家吃一年的——」

「好了，好了，正吃著飯呢。」杜發財打斷她的話，「妞也說了，回頭把酒拉去建康府賣，賣來的錢你想買多少蜂蜜買不到。就算買不到，我去山裏找蜂窩，行了吧。」

「你，你就可勁的慣吧。」丁春花氣得一下坐下，段守義忙說：「娘，別生氣，我包了。」

三妞嗤笑一聲，「天天想美事。大姐夫，我這次不要你的銀子，酒放在你家酒肆裡賣，賣的錢分你兩成，價格隨你定。」

段守義想一下，「行，就這麼說定了，吃過飯咱就寫個文書。」

「放心，你賴帳我也不會賴帳。」三妞嘴上這樣講，還是寫給他。趙存良在一旁看著直瞪眼，「姐夫和三妞這是……」

「已經不是第一次。」二丫悄聲說：「一個鑽營，一個精明，別說吃飯，他倆閑聊天也能談成合作。」

「真厲害！」趙存良伸出大拇指，不怪段家酒樓的生意越來越好。

與此同時，喝到三妞釀的桃花酒，衛老也發出感慨，衛二公子剛張嘴，衛若懷就說：「別想，三妞比你大五歲。」

「我還沒說，大哥就知道我說什麼。」衛若愉好氣哦。

衛若懷道：「你除了想娶三妞還能說什麼。」頓了頓，「祖父，三妞做多少桃花酒？」

「杏花、梨花和桃花每樣十壇，每壇五斤。當初做的時候，三妞他爹到處買米，你忘了？」衛老說：「問這幹嘛？」

衛若懷說：「好東西當然得分享給父母。」

作者有話要說：.....我自己都覺得衛小哥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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