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手術成功的喜悅之中，後續的這一部分根本就沒往心裏去，身體還是緊繃的，一顆心卻已經落了地，唇角明顯有了上揚，他眼底的水霧也更濃了，同樣的好消息，此時此刻，對溫無辛來說，也是最大的解脫：

她還活著！

捕捉到他眼角明顯的情緒，望著醫護車床快速消失的方向，江弘的心也跟著猛地抽疼了下。

而後接連的兩天，封一霆都留在了醫院，季千語只在加護病房呆了一天一夜便轉入了普通病房，身體指標雖然趨向於正常了，但人始終還沒清醒過來。

床畔，望著傷痕纍纍、面無血色的她，封一霆整個人都像是被掏空了，大腦也是一片空白，一直在等她醒過來，他暫時也沒敢告訴家裏人，這是第一次，他也有種世界突然轟塌的感覺。

渾渾噩噩地，他也有些不知道今夕是何夕的感覺，一個動作，他可以維持上一天不動，只是視線，從來不會離開床頭。

撐開沉重的眼皮，季千語的腦子也像是被塞滿了石頭，沉沉地，暈暈地，視線下意識地逡巡了一周，有些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一抹鬍子邋遢的憔悴身影就進入了視野，此時，太過疲累的封一霆撐不住地剛在床頭趴下，眯了會兒。

心裏一陣暖暖的，她乾澀的唇角也扯開了一個清淺的弧度，發出的聲音卻有些嘶啞：「老~老公？」

太過輕柔的調調，飄忽地像是沒有任何力道，她手下微微一動，條件反射地，封一霆倏地就坐直了身體，一對上那晶亮的黑眸，他蹭地就站了起來：

「語兒，你醒了？」

一陣莫名的激動，攥著她的小手，封一霆一陣哽咽，眼眶都跟著紅了：「是不是哪裏難受？疼不疼？」

「我怎麼了？我的腿……」她怎麼好像動不了？

她一動，封一霆也跟著一急，一把就按住了她：

「不要動，不要動！你現在不能動，你剛做完手術，我幫你叫醫生！醫生，她醒了，醫生，來人，她醒了——」

都忘記了該按鈴，一邊回頭呼喊，封一霆一邊安撫地撫著她的頭髮。

手術？

記憶一股腦的湧入腦海，季千語這才驚覺自己上半身還是有感覺的，下半身好像是麻木的，完全沒有感覺，她的臉，「唰」地一下就白了。

很快地，主治醫生就走了進來，上下給她檢查了一番：

「很好，很好！燒已經基本退了，各種指標也趨於正常了，現階段主要還是調養，再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醫生說得很含糊，一邊記錄一邊吩咐了護士加了幾個吊瓶。

因為無法起身，腿上也沒有知覺，而且很清楚自己發生了什麼的季千語莫名地就很是恐慌：

「醫生，我怎麼了？為什麼我翻不了身？我的腿好像也沒有知覺？我是不是以後都不能動了？」

她一個焦慮的呼喊，封一霆趕緊抱住了她，一個眼神過去，醫生便道：

「你不要擔心，不要緊張，這只是手術麻藥的後遺症，你現在千萬不要亂動，要趟一段時間有利於術後恢復，另外，腿給你稍微墊高了一點，也是便於加速血液循環，這段時間一定要忍忍，千萬不要亂動，傷口錯位就麻煩了——」

頓時鬆了一口氣，季千語也卸去了身體糾結的力道：「原來是這樣！醫生，我傷得很嚴重嗎？我什麼時候才會恢復知覺？」

她不會永遠這樣站起不來了吧！

臉色煞白煞白的，季千語用力地攥著封一霆的手，手心都是冷汗。

「萬幸，都是皮外傷，輕微的神經損傷！放寬心，但因為手術跟藥效的關係，退的慢一點，從上往下這樣，大概要十天半個月左右，你不要著急，你傷的最重的是小腿跟腳踝，暫時還是以躺著為主，後續會視恢復情況通知你坐立，一定要放寬心，最近要多睡覺！」

「好，我知道了，謝謝醫生~」

聽他這麼說，季千語才算是真正鬆了一口氣：「我一定聽話，照辦的！」

聽著她這句話，封一霆的喉頭卻一陣酸澀，目送醫護人員都出了門，低頭，他在她額頭重重親了一下：

「餓不餓？我讓王媽給你煮了粥，一直在溫著——」

「嗯，我想喝水~」

輕柔的嗓音傳來，卻像是這個世界上最動聽的聲音：「好，躺好，別動！」

拿了一個枕頭給她略微墊高了下，讓她趟地舒服了一些，封一霆才拿起手機吩咐了聲，很快便有傭人送了東西進來。

試好了水溫，封一霆才把吸管放進了她口中：「別急，慢一點！」

隨後又喂她喝了一點粥，吃了一點清淡的素菜包，略顯笨拙的端了溫水過來，封一霆幫她簡單擦了擦手跟臉。

有些難以置信，季千語心頭的某個地方卻像是突然裂開了一條縫。

看他整個人面色不佳，衣服也是明顯的皺褶，不修邊幅的樣子跟記憶裡的完全判若兩人，即便沒看日期，季千語大約也猜到，他應該在這裏呆了有段時間了。

待他停下手中的動作，柔軟的小手就緊緊抓住了他：「老公，你瘦了！是不是沒好好吃飯？去休息下吧！我沒事，我會聽話，不會亂動的！」

一句話，封一霆眼底的淚都湧了出來，攥著她的手，半天，他都沒敢出聲。

坐下，藉著低頭調整椅子的空檔調整了下情緒，他才道：

「我不累！你能醒過來，就是給我最好的禮物與安慰！語兒，要堅強一點，早點好起來。」

這般懂事善良的好女孩，希望上天不要對她太過殘忍！

「閉上眼睛，睡覺，安心休息，不要怕，我會在這裏守著你！」

很想跟他說點什麼，不知道是體力不濟還是藥效的作用，眨巴著眼皮，季千語腦子就有些混沌，下意識地就攥緊了他的手，半夢半醒的咕噥出聲：

「嗯~老公，如果我毀容了、好不了了，你還會對我這麼好，還會……會要我嗎？」

「會！當然會！因為我愛你！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都是我太太，我都愛你！我們對著天地發過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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