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這幾天多次給她打電話一直想說這個事兒的，但不止從來沒聯繫上，還像是石沉大海了，突然間，伍雪然的電話打了過來，秦墨宇的腦子明顯懵了三秒，才按下了接聽鍵，思緒快速地整理著，他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頭，伍雪然急切的嗓音已經傳來：

「墨，是你嗎？我手包前些日子被偷了，手機、各種卡丟了個乾淨，趕上聖誕節，一直補不上，想給你打個電話偏偏還記不住你的號碼，都快急死我了！」

嘴巴還是開啟的，秦墨宇的思緒明顯被她的話打亂了下：

這麼巧？這麼說，她並沒有收到他發的那些「分手」跟「讓她有空回電」的簡訊？

聽她的口氣，不會那天月宛誤接的電話也不是她打的吧？

秦墨宇腦子裡疑惑的念頭一過，解答的嗓音再度傳來：

「前幾天我剛補了個臨時的卡，大約記得你的號碼、還給你打過，你那兒的時間應該是晚上吧，可是你沒接，我還以為我打錯了！在外面好麻煩，補張卡都弄得我焦頭爛額了，今天好不容易才拿到，第一時間就想打給你~」

機關槍似的嗓音劈裡啪啦地傳來，秦墨宇的眉頭不自覺地蹙了下：這大約是這幾年來，兩人聯繫，她說話說得最多的一次了吧！

隱隱地，秦墨宇總覺得事情似乎過於巧合了，再加上伍雪然喋喋的話語，他越發覺得反常，想要表達下關心，想想了又覺得不合適，與自己的話題似乎太過悖逆，開口，頓了下，秦墨宇還是直奔了主題，奇異地沒有自己想象中的為難與難堪，他的心境出乎意料地很平靜：

「雪然，有件事我想跟你說——」

難道真得太久了，兩人的感情已經淡到索然無味了？想著，秦墨宇突然覺得對面的她，是不是其實也是一樣的感受？

兩人多年的感情，此刻卻是實打實地如同雞肋一般。

「我們……」分手吧！

秦墨宇剛一出聲，那頭陡然拔高的嗓音卻橫空霹入、還蓋過了他：「墨，我知道你關心我，我很好，只是東西丟了、人折騰地瘦了一圈！沒事的，倒省得減肥了！」

「沒事就好，只是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對了，墨宇，你送我的聖誕包包我真的好喜歡，還是限量款呢，又讓你破費了，謝謝！我就知道你對我最有心了，不過比起米色其實我更喜歡那個灰藍色！下次，你可以考慮這個顏色~」

「雪然——」

「墨宇，時間到了，我不能跟你說了！有什麼事下次再說吧！鐵娘子喊我了！今天有個小賽，我得去準備了！」

「愛你，拜拜！」

……

一通漫長的電話，秦墨宇幾乎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完，接連的幾次，不是被伍雪然搶白就是被她蓋了過去，甚至連「再見」都不等他說，那頭就急切的掛了。

雖然急切是她一慣的風格，但這一次，秦墨宇也是明顯感覺到了不對：她應該是猜到什麼了吧？

看著手機，猶豫了下，秦墨宇還是給她傳了一條信息過去：［雪然，我們分手吧！］

那頭，好不容易強撐著笑意結束了這通通話，半天，伍雪然都是攥著拳頭，生怕自己會泄露真實的情緒，但沒想到，還是會收到這樣一條訊息。

垂眸的瞬間，她的淚也滾了下來，纖細的手指攥得手機彷彿都要變了形：

她給了他這麼多天的緩衝、給足了他顏面、給足了兩人思考的空間，她如此珍惜兩人的感情，他竟然還是要跟她分手？

她都不在乎他偷吃、委屈隱忍都認了，他是中邪了嗎？到底是被哪個狐狸精給掏了心窩子？

拳頭攥了幾攥，伍雪然氣得臉都是綠的，淚也是嘩嘩的。

多年的感情，多年的堅持，眼見自己馬上就要登上巔峰達成願望了，沒想到半路出了這麼個么蛾子。

這一刻，前程跟感情在她心裡打著架，她茫然了：

不管是事業還是愛情，都是她付出了多年的，都是眼見著該開花結果的，無論捨棄哪一個對她而言都是如同斷臂，她不甘心！

明明兩個都可以兼得、還都是互相錦上添花的事兒，為什麼一定要逼她做選擇？

糾結著，伍雪然很痛苦，想痛痛快快地說分手，她又怕自己以後後悔，若要回去爭取感情，可事業努力了這麼多年，最後關頭卻要自我放棄，她回去還有什麼臉面？這麼多年的努力跟犧牲豈不全都白費了？她跟個笑話有什麼區別？

明明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可也不過就是小半年的事兒，伍雪然深深地糾結了。

正沉思中，她的手機突然亮了起來，電話是母親打來的，一個激靈，她整個人頃刻都像是泄了氣的皮球，嗓音也軟到了不能再軟：

「媽——」

「然然，在外面過得還好嗎？最近怎麼都不給我打電話、打你的也沒人接，快嚇死媽了！是不是出什麼事兒？不會是明年的大賽有什麼問題吧？你知道嗎？自從知道你能參加明年的黑池大賽，你爸可高興了！拿不拿獎都無所謂，只要能去參賽，那身份就不一樣了！你爸現在投資的興趣班，就缺個你這樣名頭壓陣的~」

母親溫柔的嗓音耳畔縈繞，伍雪然心頭的擔子突然又像是加重了幾分：

是啊，家裡人還期待著，這個黑池大賽，是國標舞最重量級的標識了，好不容易熬到這個份上，就算她想現在放棄，第一個過不了的，就是這裡人這關吧！

「然然，在那邊訓練很累吧？辛不辛苦？有沒有受欺負？你爸說缺錢的話就跟他說！媽這裡也還有點，你要是手頭緊的話，媽給你匯過去！」

剛想說「不用」，電話裡突然傳來一道隱隱譏諷的嘲笑聲：

「我說陳姨啊，又給雪然姐姐打電話了？國際長途很貴的，省著點吧！打死有什麼用？也不看看自己都一把年紀了，胳膊腿的都該僵硬了還那麼拚什麼？要我說，趁著還年輕趕緊嫁人吧！免得到頭來竹籃打水一場空、金龜婿還跑了！」

「跳了多少年了，全是陪跑的老二，有什麼用？滿世界的跑不要錢啊，時運不好還不認，就愛折騰~真是的！」

……

伍雪華的聲音？

擰著眉頭，伍雪然的臉色也是一陣乍青乍白的難看：

這幾年，每次訓練、大大小小的比賽，她的成績本是不俗，按理說該拿冠軍的，但每次發揮都不盡如人意，這簡直像是成了她的詛咒一般，一路遙遙領先的發揮，最後還能掉鏈子，這也是她這些年一直不服氣的原因：

她的技術跟能力，都是沒有問題的！

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心態——

伍雪然眸色一沉，蒼白的唇瓣也緊緊抿成了一條線。

隨後又有些滋滋啦啦的隱約響動傳來，伍雪然大概也猜到可能是母親移開或者捂著電話跟伍雪華說什麼去了。

果然，片刻後，母親溫柔的嗓音再度傳來，這一次，明顯壓低了，似乎還換了地方，隱隱地，她像是聽到了風聲：

「然然，你不要往心裡去，更不要聽她胡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麼？媽不是最好的例子嗎？女人啊，你要是沒本事，男人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再漂亮、再溫柔有什麼用？不過也就是那一時的新鮮勁兒罷了！媽這輩子是沒什麼大指望了，只要你好就行了！女人呢，還是要自己有本事，你有一技在手，還怕吸引不來金龜婿？這個走了，還有別的！跳舞的女人身段本就不同，最有魅力了，你若是再有點成就，至少男人沒有挑剔你的資格了不是？再不濟也總能養活自己，比媽這樣仰人鼻息、打個電話還要看人臉色強——」

母親嘆息的聲音傳來，伍雪然的神經也跟著一崩。

「然然，媽這輩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你，也得虧你爭氣！以後伍氏不還是得靠你？然然，千萬別學媽，女人一定要自愛，不是正妻，沒前途的！」

母親惆悵又欣慰的話字字敲在心上，伍雪然心口一疼，瞬間又像是壓上了塊巨石：「媽，我知道的，我會努力！」

又說了幾句，伍雪然才訥訥地掛了電話：她能放棄嗎？為了母親，這次的比賽她也不能棄權！

閉了閉眼睛，伍雪然的心頭一陣跌宕的波瀾。

是的，她是伍家的大小姐，可是卻很少人知道，她的親生母親不過是父親曾經辜負過的一個情人，或者也可以說，她的母親是見不得光的小三。當年如果不是那個正妻的女兒突然夭折，她被宣布不能再孕，估計她跟母親也進不了伍家，她也頂替不了真正的伍雪然的位置，成為伍家名正言順的大小姐，可事實上，她不過就是個私生女，而且更令人沒想到的是，兩年後，那個正妻、她在外喊「媽」的女人竟然意外懷孕了還又生下了個親生女兒，她的身份也因此變得更尷尬了！

沒有人知道光鮮背後，她承受著比任何人都大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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