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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魂錄》第兩百二十四章 一笑一怒皆風雷
天~漸暗,那西南吹來一陣烏雲,然後雷光乍現,接著便是大顆大顆的雨滴隨風而落。

俗話說,一陣春風一陣暖,一場秋雨一場寒。這十月的北都,突逢雷雨,還是會讓人覺得有些秋盡冬來的味道。

就在葉風覺得自己即將要壓製住那團黑乎乎的氣體時,不曾想,它困獸猶鬥無果,竟毅然決然的選擇了自爆。

無法形容那種場面,葉風也只是感覺腦袋裏紅光一片。原本是黑乎乎的一團氣體,不知怎的,就那麼憑空燃燒,接著爆裂開來。

「轟!」葉風的身體晃了兩晃,然後雙眼一黑便倒在了地上。腦袋像是被點燃了一般,滾燙的,讓他難以忍受。到最後,甚至渾身都開始灼熱起來,那裸露在外的肌膚也開始迅速升溫,變的赤紅。

雨水打濕了他的頭髮,他的臉頰,他的衣服和鞋襪。於是,葉風那即將被點燃的身體又開始慢慢降溫。

然而,這遠遠不夠。他還是覺得很熱,很煩躁。甚至,那赤紅如血的肌膚更加紅潤,並沒有恢復到正常肌膚顏色的意思。

因為葉風的大腦是在極短的時間內受到了過度的衝擊,讓他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之中,所以就不可能隨隨便便的清醒過來。即便是體內有木玲瓏護佑,哪怕是一刻不停的修復著受傷的區域。

可是,這星火燎原,如驚濤駭浪,似洪水決堤。燒的是三魂七魄,烤的是精氣元神,耗的是性命本能,又怎會輕易被撲滅?

就在葉風覺得要魂飛九天,一命嗚呼的時候。那泥丸宮裏綠光大作,緊接著飛出兩道白光,居然是木玲瓏預警,把元神的護法守衛給喚了出來。

木菩提和木修羅兩兄弟相視苦笑,紛紛搖頭,雖感嘆世事無常,也只能心神合一,傾盡全部法力維持著葉風的肉身不被這幽光離火給燒成焦炭。隻盼著木玲瓏能快些,再快些修復好受傷的區域,讓葉風恢復如初,蘇醒過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個小時,兩個小時,或者是好幾個小時。葉風悠悠的睜開了雙眼,發現自己竟然仰躺在郊外的一個水塘旁邊。

隨身的物品不見了,就連身上也只剩下了一條四角短褲。渾身又酸又疼,就連腦袋也是昏昏沉沉的,恍如隔世,卻是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我是誰?這是哪裏?我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裏?我的衣服呢?他痛苦的皺起了眉頭,大腦裡卻是一片空白。他越是竭盡全力去思考這些問題,頭就越是疼的厲害。到最後,乾脆就不想了,站起身來,仔細的打量著周圍的情形。

這是一處不知名的村莊,遠處那密集而又絢麗的霓虹燈告訴他,這是市郊。天上沒有月亮,隻掛著稀稀疏疏的三兩顆星星,顯得很是寂寞無助。地上有著風雨過後的痕跡,但此刻雨已經停了,風也漸小。

枝頭上的樹葉已經枯黃,很顯然,這是秋天。準確點兒說,應該是已近中秋。但是隻穿著一條紅色四角內褲的葉風卻沒有感覺到寒冷和不適,這說明他的身體還算健康,並沒有什麼潛在的疾病。

低頭看了看四角內褲上金光閃閃的四個字,竟然是:萬事如意。葉風就咧開嘴巴笑了笑,心想,還萬事如意呢?真他娘如意,太如意了,如意到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叫什麼了,還真是時也,運也,命也,造化也。

他不知道自己是一個什麼人,是善或者惡,是富貴亦或是貧窮,是幸福乃或是不幸。不過還好,他總算還活著,並沒有少胳膊少腿,這便是人生的資本吧。

葉風檢查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並沒有明顯的外傷,不免有些疑惑。難道是自己喝醉酒斷片了?然後又被人撿了屍,劫去了衣缽錢財,所以落得個如此慘狀?

嗯,有可能。那就沿著村子走走看,說不定就有人認識他,然後會通知他的家裏人,把他給領回去。最不濟,找到警察局裏,讓那些警察們把自己送回家去不就得了嗎?

他忽然發現一個問題,那就是天很黑,這四周又沒有燈光,他怎麼就能夠如此清晰的看到眼前的事物呢?難道哥們是夜視眼?他又低下頭去,果然把腳下的情形給看了個清清楚楚,就連腳趾頭上那條迷路的螞蟻都歷歷在目。

葉風很開心,如此一來,也不怕天黑會迷路,簡直是不幸中的萬幸啊!耳畔處忽然傳來了一陣陣細微的沙沙聲,他扭頭看去,透過那些枯黃的雜草叢,竟然發現了一條手腕粗細的白眉蝮蛇正吐著信子尋找獵物。

哎~媽呀,葉風嚇了一大蹦,差點兒沒跌坐在地上。面色惶恐的又看了一眼那條蛇,估摸離他所在的地方還有著五六米遠,也就稍微定了定神。然後踮起腳尖,小心翼翼的踩在稍微平整的石塊上向遠處走去。

剛邁出七八步距離,又忽然停住了。眉頭緊緊地擰在了一起,他想,那白眉蝮蛇明明是躲在草叢裏的,我怎麼就透過草叢,直接看清楚了它的樣子呢?難道說,哥們這雙眼睛還有著透視的功能嗎?

他這麼想著,就又低下了頭。然後,然後就透過那紅色的四角內褲,看到了自家的小葉風。

呸!自己有什麼好看的?想看的話什麼時候都能看,何必穿著條四角內褲跑到郊外來「孤芳自賞」是不是?要看的話也是找一位相貌出眾,氣質出眾,身材出眾,全身哪裏都出眾的美女來看不是嗎?

自己沒有的,往往才顯得更加珍貴。這樣想著,臉頰上不免就爬上了一抹紅暈,如喝醉酒上頭一般面紅耳赤,只是這渾身上下卻沒有那酒精的獨特味道。

朝著燈光向前走,不多時便來到一個村子旁。入眼處是戶人家,高門大院,房前還停著一輛嶄新的路虎車。那院子很大,裏面種著一棵臉盆粗細的梧桐樹,房簷下拉了兩條繩索,晾著很多半乾的衣服褲襪。

葉風四下裡瞅了瞅,見到沒人,便輕輕地推開了虛掩的大門。悄悄走到院中,躲在梧桐樹後面仔細的觀察著房中的人們。卻見那說話的聲音全部來自二樓,一樓的客廳裡雖然也亮著燈,開著電視,卻是空空如也。

葉風便定了定心神,躡手躡腳的走到房簷下面,挑那幾近合身的衣服摘了一套,又在窗台上找了雙男式的皮鞋套在腳上,這才惶恐不安的準備離開。

一轉身,竟然看到了房中電視上插播的那條新聞。是一位端莊秀麗的女主持人,穿著銀灰色的職業套裝,面色嚴肅的坐在鏡頭前,對著攝像機說道:

「昨天夜裏,在建設路和北都大道交叉口發生了一起嚴重的車禍。一輛黑色的平治車直接將兩位橫穿馬路的行人撞飛,有一名老人當場死亡。經了解,司機撞人後逃逸,車廂裡有濃重的酒味,初步懷疑是酒駕。……」

葉風的目光定格在了那張通緝令的照片上,他看了看窗戶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又看看電視機上的那張照片,冷汗就嗖嗖的往下掉。他奶奶的,這個通緝犯怎麼和自己長得那麼像?難道是自己開著車子撞死了人嗎?

他努力的回想著自己曾經開過的車子,似乎也是一部黑色的平治車。只不過,還像繼續回憶的時候,大腦的深處卻傳來了一陣陣抽搐般的疼痛,他不得停了下來,然後神情恍惚的走出院子,沿著那條彎彎曲曲的道路漫無目的的向前走。

怎麼辦?如果真是他開車撞死了人,然後逃逸的話,這要是被警察抓住,肯定是要坐牢的。華夏國對酒駕的處罰近乎苛刻,不僅會弔銷駕照,還終生禁駕。何況是撞死了人,又肇事逃逸,他掰著手指頭算了算,最起碼要判個十幾年有期徒刑。

完了!葉風想,本以為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這他娘分明就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他鄉又遇討債人嘛!

自首吧?這樣良心才能過得去。可是,可是一想到漫長的牢獄生活,葉風又退縮了。十幾年啊,足以讓滿腹才華的精神小夥變成一個鬍子邋遢的中年大叔。到那個時候,還談什麼理想報復?幸福人生?

不,不能自首。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反正自己現在連自己都不認識,還是躲躲再說吧!這麼想著,他便轉了個身,朝著夜色朦朧的郊外走去。

煩惱和憂愁讓他絲毫都不覺得累,就那麼機械的向前走,向前走,向前走。一直走到東方漸白,然後跳出一輪嫩紅的太陽才停了下來。

眼前是一座小山,算不得高,但卻是十分秀麗。山上種滿了鬱鬱蔥蔥的松柏,甚至還有著好幾片枝葉枯黃的小竹林。山坳裡隱隱約約能聽到水聲,放眼看去,竟然還有著兩座供人歇腳的涼亭。

被這晨風一吹,葉風竟有種親切的感覺。不禁想起了這麼一首詩:蓮花台上觀如來,菩提樹下觀自在。一笑一怒皆風雷,十世苦修金蓮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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