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乾媽竟然丟出這麼一條「重磅炸彈」。

連霍陽都驚訝的合不上嘴，更別說我，更別說晏歡了。

晏歡的身子晃悠了一下，似乎是要倒，幸虧我坐在她身邊，扶住了她。

我覺得這時候是我體會男友力的時候，用完有力的雙臂支撐住她，告訴她不管她是誰，是不是晏家的小姐，我喜歡她，我要和她訂婚或者結婚的心是不會變的。

但是乾媽沒給我機會，她繼續說：「歡歡，但你是我女兒，對不對？」

這句話我聽了很糟心。

這麼多年來，乾媽對晏歡怎麼樣大家心裏都清楚，所以現在乾媽說出來我們才會驚訝。

得知自己的媽媽不是自己的媽媽，這事兒本身就會引起一些隔閡的，感情再好怎樣？

乾媽對晏悅不能說不好，可是晏悅知道自己不是乾媽的女兒，對待養母的疏離我們也是看在眼裏的。

現在……

我有點不敢想，我抓緊了晏歡的手臂，然後對乾媽說：「乾媽，你不要逼晏歡了，這事兒……得消化消化……太突然了。」

乾媽深深的吸了口氣，笑著說：「好孩子，知道護著歡歡，乾媽很欣慰。」

「你做什麼現在說這事兒？」我媽突然開口，聽這個口氣，她早就知道晏歡不是乾媽的女兒這事兒了。

也對，我媽和乾媽幾十年的交情，我媽對乾媽交心程度比我爸都深，就連我爸有時候吃醋的時候還說她們這樣如膠似漆的不好，乾媽這麼大的事兒我媽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只是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兒呢？

我抱住晏歡，也不管長輩在，因為我發現晏歡在發抖。

也對，這個打擊太大了。

乾媽看看我媽，沒有說什麼，而是轉向我媽說：「我打算和晏立斌離婚。」

這個消息我之前知道了，聽了不太震驚，但我媽顯然是比較震驚的，她詫異道：「為什麼啊？你可不要說因為晏立斌和霍家交惡。那是商場上的事兒，和我們和你們的感情都無關。」

乾媽卻笑：「當然不是因為你，你把自己看太重了霍太太。」她說著長長的舒了口氣。

這時候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我姑姑沈婉婉，趁著座位的便利，拉住我媽的手臂說：「是她們……她們家自己的事兒……」

「你知道？」我媽顯然對乾媽的事兒她不知道而我姑姑知道感覺到詫異。

我姑姑沈婉婉就看向乾媽，乾媽笑：「想說就說唄，反正也不是什麼秘密。」

於是我姑姑就趕緊說：「是晏立斌太混帳了，她騙了糖糖！不單單是因為晏歡的事兒，還有晏悅的事兒！晏悅是晏立斌的女兒！」

我姑姑顯然是憋壞了，她一直是沒什麼心眼藏不住話的人，用我媽的話說，她這輩子唯一的心眼和膽量都用在了當年隱瞞所有人給我姑父生下第一個孩子那事兒上。

她說完我就忍不住說：「晏悅本來就是啊！」

雖然她是晏立斌的養女，但也是女兒啊？

等等……

如果是這樣，我姑姑何必要單獨說出來呢？

難道……

我瞪大眼睛，第一時間低頭看晏歡。

晏歡應該也想到了其中的關竅，臉色煞白。

我姑姑被我問的急於辯解，恰好解釋印證我們的想法：「不是不是那麼回事兒！晏悅是晏立斌的親生女兒，是他和別人生的！」

姑姑說完，一時間大家的臉色都不太好。

關於乾媽和晏立斌的愛恨情仇，長輩們自不必說，就連我們這些晚輩也略知一二。

當年乾媽和晏立斌差點不成了，是晏立斌圍追堵截最後才讓乾媽妥協的答應和他在一起。

但那時候就已經診斷出來乾媽曾經傷了子宮，沒有辦法生育。但是晏立斌卻承諾，他們不需要孩子，哪怕他一輩子不要孩子也要和乾媽在一起的。

後來看他不像說假的，乾媽再次妥協和他結婚，婚後不久收養了晏悅。

說是從孤兒院領回來的。

之後意外有了晏歡，據說當時檢查出來乾媽懷孕的時候，大家都緊張到不行，她也停止任何工作，晏立斌請了一個醫療團隊在家裏照顧乾媽。

但是乾媽後來還是因為身體的原因早產，聽說當時非常兇險，但最終生下晏歡……

怎麼到現在晏歡不是乾媽的孩子了呢？

怎麼晏悅成了晏立斌的孩子呢？

這些疑問我和晏歡表現的最最最最想知道。

但是在這麼詭異的寂靜的時候，我媽倆也都不敢開口，尤其是晏歡，從乾媽開口道破真相開始，她一直緊張，甚至害怕痛苦，不敢開口。

而乾媽彷彿看透了她，看著她說：「抱歉歡歡，媽媽不是故意瞞你……媽媽也是剛剛知道不久……」

乾媽雖然是笑著的，但是臉上的悲傷是無法遮掩的。

是了！

晏歡知道自己的媽媽不是自己親生媽媽非常難受的時候，乾媽知道自己女兒不是自己親生女兒也會難受啊！

「乾媽……」我忍不住叫了一聲，乾媽卻笑：「臭小子，你是覺得乾媽可憐啊？」

倒不是，只是心疼您啊！

但是這話我不好意思說出口。

乾媽苦笑著說：「當年晏立斌把晏悅帶回家，是因為他媽媽逼著我們要個孩子，但是他們明明知道我已經被醫生診斷不能懷孕了。後來晏立斌和他媽媽大吵一架，這事兒我知道的。」

「吵架的結果是，晏立斌說不是我生的孩子他都不會要。後來逼急了他又說你們不就是想要孩子嗎？我給你們一個。然後就帶著我去孤兒院，說要收養一個。」

乾媽彷彿陷入了回憶。

年輕時候的青蔥歲月，有酸甜苦辣，乾媽是不經常回憶過去的人，但是這一次她不得不回憶：「當時有很多孩子，每一個都可憐兮兮的。晏立斌問我喜歡哪個？我當時心裏很不是滋味，就隨便指了一個。」

乾媽停頓了一下猛然看向我媽：「你記不記得當年？我後開告訴過你，晏立斌在我指了之後就帶著去辦手續……」

我媽彷彿一下子也想到了什麼似的，但只是點點頭。

而我姑姑沈婉婉卻像是憋不住了一樣，連忙說：「我記得，你當初還說你本來看上一個髒兮兮的女孩，因為你覺得那女孩像小時候的你，但是沒想到領出來白嫩白嫩的。當時嫣嫣還說可能是因為人靠衣裝，打扮打扮就是不一樣……」

姑姑那樣有點情商……遲鈍的人，說到這兒都覺得不對勁兒而捂住了嘴，無奈的看向了坐在她對面的我的姑父。

姑父給她一個眼神，示意別緊張，她就拉住我媽媽的手。

我卻也聽出了這其中的一些暗含的意思。

是不是當年所謂的收養根本就是一個局呢？

說是收養只不過是為了偏偏乾媽！

把他的孩子提前安排在孤兒院，然後讓乾媽選，選完了不直接讓乾媽接觸，而是去辦手續，辦完了手續把清洗過的孩子帶到我乾媽面前，就算當時乾媽當時覺得奇怪，也不好意思說自己選錯了吧？

況且她當時不是真的想要收養一個人，只是形勢所逼不得不要一個孩子，收養誰不一樣呢？

所以乾媽就沒有在意這些小事兒？

乾媽笑了起來：「當時不在意，也沒有去想當時晏立斌的媽媽那麼逼著他要一個自己的孩子，他收養了晏悅之後，她媽媽竟然消停了，還待晏悅不錯。我還以為是因為晏立斌和她吵架她怕了呢……」

其實不是！

這或許根本就是他們設計好的，讓晏立斌的女兒光明正大的被養在晏立斌的身邊，還讓乾媽無話可說並且對這個女孩沒有芥蒂的好的一個借口。

多深的心思啊！

那麼晏歡又是怎麼回事兒呢？

我不由得抱了抱晏歡問：「乾媽……晏歡和晏悅一樣，也是……」

「不一樣。」乾媽的目光回到了晏歡身上。

她伸手，在晏歡的臉上撫了撫道：「晏歡是我當年難產的時候……」

當年儘管一個醫療團隊在看護，但是乾媽還是早產加難產。

她說她當時昏迷，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產後在病床上。

「晏立斌告訴我，母女平安，但是我早產，孩子比較弱，送去嬰兒的重症監護室，我只能隔著玻璃遠遠的看了幾次，等一個月之後，孩子才被抱回來。呵呵……」

但其實幹媽的孩子生下來就死了，剛好當時同一個醫院裏有個孕婦摔了一跤大出血，被送去的時候已經不行了，孩子生出來沒有人簽字。

晏立斌知道這事兒之後，也許幾秒鐘的時間都沒有，他就做了個決定，買通了醫院的人，把兩個孩子給換了。

反正都是剛出生的嬰兒，血型還意外的一樣，所以沒有人懷疑。

我媽也說：「我們趕到的時候，你已經生完了，當時還有個男人鬧事兒痛哭，當時晏立斌還說做好事兒給孩子集福，所以幫助那家人處理交通意外……當時我們誰也沒有多想……」

是啊！

誰會想到，一個男人會在妻子難產、孩子死亡的悲痛時候，還能那麼條理清晰的做出換孩子的事兒呢？

兩件事兒都弄清楚了，客廳裏面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對於這樣的事兒，總以為是狗血電視劇裡才會出現的事兒，但是沒想到就發生在身邊。

我深深的感慨著，但是縮在我懷裏的晏歡吸了一下鼻子突然開口：「媽媽……」

晏歡從我的懷裏起身，雙手拉住乾媽的。

乾媽也慈愛的看著她。

畢竟做了十多年的母女，就算知道不是親生的又如何？

感情是真的假不了啊！

晏歡抿了抿嘴小聲說：「我還是覺得……你不應該和爸爸離婚……」

乾媽問：「為什麼呢？」

晏歡緩緩抬起頭：「爸爸雖然在我的事情上騙了你，但是爸爸是因為愛你。」

她說的語氣很堅定：「如果爸爸不愛你，怎麼會請一個醫療團隊在家看護，而且還每天都陪著你？想必爸爸很愛你，所以很愛你懷的那個……孩子……」

「但是……不幸，那個孩子沒有……沒有……您是媽媽失去孩子會難受，爸爸是爸爸啊，他就不會難受嗎？」

這個問題倒是讓我豁然開朗了，對啊，當時的晏立斌，失去了期待已久的女兒，難道就不會痛苦嗎？一定很痛苦！

但是在痛苦的情況下，還能想到去換一個活的孩子給乾媽，為什麼？

晏歡繼續說：「爸爸失去孩子會痛苦，那他一定知道，您失去孩子也會痛苦。」

「媽媽，爸爸是為了不讓您痛苦才收養我的吧？」

兩件事兒都弄清楚了，客廳裏面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愛情，總是有很多種解讀的方法。

剛剛乾媽那樣說，我覺得很有道理。

但是現在晏歡這樣說，我也覺得很有道理。

雖然宴立斌如今用卑鄙的手段對付我們家，我對他好感全無，連乾爸都不願意叫。

但是就事論事，我覺得他真的很愛我乾媽。

如果不是愛乾媽至深，這麼多年我們這些孩子不會感覺的到。

如果不是愛的深沉，大可以直截了當告訴乾媽，孩子死了。何至於撒謊欺瞞十多年，還是冒著被拆穿之後，夫妻反目的風險。

我們得承認，有些人的確不是我們心目中的好人，但卻可以是我們學習的情種。

乾媽的神色很平淡，一點點的變化都沒有。

我知道她一貫演技了得，任何情緒都能被控制的恰到好處。

但是此時此刻我覺得她沒有演戲。

她之所以聽了那個話不為所動，或許……這些她也想到了。

也對，四十多歲的人。走過多少風雨，還有什麼看不透徹的呢？

可是既然她看的透，為什麼還要離婚？

我想了想，覺得大概重點不再晏歡，而在宴悅。

當初說為了她不要孩子的山盟海誓，如今被現實深深的打臉，是我我也難受！

沉默許久以後。我媽開口了：「今天大家都累了，不如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們再談！」

這個提議很好。我們都需要冷靜的。

可是我這樣一個兩室居的小屋子，也住不了那麼多人啊！

我媽說：「樓下還有一套房子，不如幾個孩子就在這，我們下去？」

「樓下還有房子？」我震驚萬分，我怎麼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