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爾，你剛才也說了，這些都是你的猜想。」

尼基塔用平靜的語調朝埃爾這般說道。

「埃爾，你在去年的『鐵鎚』作戰中立下大功，說明你還是具有非常出眾的軍事才能的。」

「但即便如此，你還是缺少了些戰場上的作戰經驗。」

「就算那個鄧佳爾集中了軍中的精銳騎兵展開了奔襲又如何？」

「我們與他們可是足足相隔了60餘裡呀。」

「就算是出動精銳騎兵來跑這60餘裡，最快也要花上半天的時間。」

「半天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都足夠斥候們把他們出動的消息傳回來，並讓我做好一切迎戰的準備了。」

「所以我們根本就不用感到擔心，就算那個鄧佳爾真的統率精銳騎兵攻過來，我們也有充足的時間來做迎戰準備。」

尼基塔用堅定的語氣，回絕了埃爾的建議。

並不死心的埃爾，想要再勸勸尼基塔。

但尼基塔根本就聽不進去埃爾的任何話語，固執地認為現在根本就不需要再折磨將兵、再讓將兵們保持警戒狀態了。

苦勸了一番無果後，終於選擇了放棄的埃爾滿臉無奈地長嘆了一口氣。

見埃爾似乎總算是放棄勸他了，尼基塔也悄悄地鬆了口氣。

畢竟如果埃爾執意要勸他讓將兵們保持警戒狀態的話，那他還真的不知道該怎麼打發埃爾走了。

「埃爾。」尼基塔重新換上和煦的微笑，「現在也已經是晚上，你今晚不如就先在這裏休息一晚，明天早上再回輜重部隊吧。我會讓人幫你準備舒服的帳篷的。」

尼基塔的話音剛落，埃爾便推辭道：

「不，不用了，謝謝您的好意，尼基塔。」埃爾朝尼基塔展露出禮貌的微笑，「現在還不算太晚，我還是回去吧。」

不同的輜重部隊，其駐地的所在位置也不同。

埃爾統率的輜重部隊，其駐地距離作戰部隊的大營最遠。

就算是騎快馬，也要花8個多小時才能進行一次往返。

如果埃爾現在動身回去的話，也得到深夜的時候，才能回到他的輜重部隊的大營。

埃爾的話剛說完，尼基塔便立即說出了一大番挽留客人時常用的客套用句。

尼基塔與埃爾客套來、客套去、客套了好一會後，尼基塔才面露「遺憾」之色地點了點頭。

「這樣呀，埃爾你既然執意要回去的話，那我也不再多強求了。」

「現在夜深了，難免會有一些危險，我派幾個人護送你吧。」

對於尼基塔的這項提議，埃爾並沒有拒絕，爽快地答應了下來。

在目送著埃爾離開他的大帳，確認了他真的走遠了後，尼基塔便像是如釋重負般再次長出了一口氣。

「太好了，他終於走了。」

尼基塔喃喃著。

「他如果打算一直賴在這裏勸我，那我真的不知道該打發他走了……」

「雖然有幾分才能，但在戰場上作戰的經驗還是太少了呀。」

說到這，尼基塔的嘴角一扯，冷笑了幾聲。

「他該不會以為自己在『鐵鎚』作戰中立下了一個大功，就認為自己是一個像蘇誠那樣即便沒有任何戰場作戰經驗，也能夠不斷打勝仗的軍事天才了吧？」

「雖然有幾分才能，但這個埃爾還是需要再多加磨練呀。」

說罷，尼基塔便將剛才與埃爾見面的事情完全忘在了腦後，繼續看著桌前的地圖，思考著接下來的行動。

……

……

一直到了深夜，埃爾才在護衛們的護送下安全回到了他的輜重部隊的大營。

回到自己的軍帳後，早就疲憊不堪的埃爾，便直接倒在了他的床鋪上，連脫去外衣、鞋子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而就在埃爾打算就這麼一直睡到明天天亮時，他的副官——庫慈的突然闖入，阻撓了他的這個計劃。

「伯納德一等，您回來了呀？」

還沒進到埃爾的大帳，庫慈便這麼在埃爾的大帳之外這般喊道。

「是呀，我回來了。」

埃爾也沒有對庫慈打擾他睡覺的行為感到惱怒。

而是露出一抹疲憊中帶著無奈的苦笑，朝剛進到帳內的庫慈笑道：

「我知道你想問我什麼，你想問我突然去作戰部隊那邊幹什麼，對吧？」

「伯納德一等，你好厲害……」庫慈朝埃爾投去欽佩的目光，「完全被你猜中了……」

埃爾從床鋪上坐直起身，隨後輕聲說道：

「我之所以突然跑到作戰部隊那，其實是為了給尼基塔主帥提點建議。」

「建議？」庫慈疑惑道。

「我希望尼基塔主帥能讓將兵們繼續保持警戒狀態。」

說罷，埃爾便將他對鄧佳爾的戰略的猜想一五一十地告訴給了庫慈。

在靜靜地聽完埃爾的猜想後，庫慈撓了撓頭髮：

「伯納德一等，我不太懂作戰、策略這種東西啦。」

「但我覺得尼基塔主帥的觀點比較有道理耶。」

「我們兩軍現在相隔60餘裡。」

「就算布列顛尼雅軍改用精銳騎兵展開長途奔襲，他們跑過來的這段時間，都足夠我們做好所有的迎戰準備了。」

「所以我認為尼基塔主帥是對的，現在的確是不需要再讓將兵們保持緊張的警戒狀態了。」

「之前一直保持著長時間、高強度的對峙，現在也是時候該讓將兵們好好地放鬆一下了。」

「唉……」

庫慈的話音剛落，埃爾便輕嘆了口氣。

「算了，能做的我都做了。」

「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沒有辦法控制了。」

說罷，埃爾便重新躺回到床上。

「好了，我現在累了，想休息了。」

「嗯，那我就先告退了。」

……

……

埃爾並沒有立即睡著。

在庫慈離開後，埃爾重新睜開了雙目，望著那被周圍昏暗的光線給暈染地一片漆黑的帳篷頂。

「……希望我的猜想是錯的呀……」

埃爾用像是祈禱般的語調這般低聲呢喃著。

尼基塔完全不肯聽他的建議。

如果那個鄧佳爾真的集中了軍中的精銳騎兵們，並以極快的速度攻了回來，那後果將不堪設想。

雖然尼基塔認為布列顛尼雅軍就算動用了精銳騎兵，他們跑回來的這段時間，也足夠他們做好一切的迎戰準備了。

但埃爾並不認同尼基塔的這個想法。

埃爾覺得尼基塔這樣的思考方式，完全就是錯的。

尼基塔隻考慮到了敵軍速度很慢的情況。

但他沒有考慮到敵軍的速度若是很快的話的情況。

尼基塔沒有考慮到：如果鄧佳爾有辦法讓騎兵隊在一個極短的時間內跑完這60餘裡，那他們希蘭軍將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但現在不論說什麼都晚了。

埃爾已經把他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現在能做的，就只剩祈禱他的這個猜想完全是錯誤的、鄧佳爾之所以突然撤軍，真的是因為他們的補給不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