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的這番話，讓伊爾莎的嘴巴再次緊閉了起來。

而威廉此時也乘勝追擊：

「陛下，您難道不覺得雅各先生現在的地位太高、權勢太過龐大了嗎？」

「陛下，我平常在課堂上，應該沒少跟你講過歷史上的那些權勢滔天、視皇帝為傀儡的權臣吧？」

「雅各先生現在貴為帝國宮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而陛下目前尚且年幼。」

「陛下，請您捫心自問一下——僅憑您一個人的力量，有辦法壓得住雅各和他麾下的這龐大勢力嗎？」

「我……」伊爾莎張了張嘴。

隨後又閉上了。

這時，伊爾莎突然回想起了在召集諸位重臣，一起商討是否要展開「北國大迴轉」作戰的那一幕幕。

當時，滿屋的重臣們，基本都是以雅各為中心而討論著。

幾乎沒有人把她伊爾莎當一回事，她當時全程被晾在一邊。

直到最後戈澤文突然來臨，伊爾莎才終於有了親口表態的機會。

一回想起當時的情景，伊爾莎便忍不住抿緊了嘴唇、微微皺起了眉頭。

在沉思、掙扎了好久之後，伊爾莎才低聲呢喃道：

「……如果僅靠我一人，我沒辦法壓製住雅各先生的……」

「不過——我不相信雅各先生會有歹念……」

伊爾莎的話音剛落，威廉便急聲說道：

「陛下！請不要這般一廂情願！」

「歷史上有多少權臣，是因為皇帝一廂情願的信任，才一步步掌握大權的？」

「許多的權臣，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長——表演。」

「擅長在君主和同僚面前演出一副大忠臣的模樣。」

「藉此來一步步獲得君王和同僚的信任，然後一步步地奪取國家的權力。」

「權力可是一劑毒性極強的毒藥，它能輕而易舉地改變一個人的人格。」

「陛下現在還年幼，絕大部分的國事，都得依靠雅各才能處理。」

「在陛下還不能獨自處理國事的這段時間，雅各就是這個國家的實質掌權者。」

「誰也不敢保證雅各會不被「權力」這劑毒量所侵蝕。」

「陛下，您能保證雅各能一直保持初心、能一直忠心於您嗎？」

「陛下您有考慮過如果雅各不再效忠於您，會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嗎？」

「雅各若是真的起了歹念，陛下您有辦法壓製住雅各嗎？」

威廉一連發出3個反問，這3個反問一個比一個尖銳。

伊爾莎的嘴唇抿得越發緊了起來。

搭在雙腿上的那雙小手，此時也緊緊地攥住了腿上的長裙。

「……如果雅各先生真的起了歹念，我沒有辦法和雅各先生抗衡的……」

而威廉此時也換上了語重心長的語調：

「我怎麼說也是一個研究、教授歷史的歷史學教師。」

「關於如何抗衡這些勢力龐大的權臣，我多少也有點研究。」

「歷史上也出過不少成功扳倒權臣的君王。」

「他們的經驗就非常值得去學習。」

「扳倒權臣的秘訣，就是讓自己人變多起來。」

「……自己人？」伊爾莎疑惑地反問道。

「簡單來說，就是要拉攏儘可能多的人、讓儘可能多的人支持您，讓您自己的勢力變得龐大起來。」

「蘇誠也好、阿爾伯特也罷，他們都是『雅各派』的人。」

「所以陛下您很有必要拉攏一些還不是『雅各派』的騎士、文臣，充實自己的勢力。」

「只有當陛下您自己的力量變得強大起來，才不會懼怕雅各起歹念。」

「當陛下您自己的力量強大起來，雅各也不敢輕舉妄動。」

說到這，威廉突然頓了一下。

隨後換上了帶著歉意的表情：

「抱歉，陛下，我似乎多言了。職業病犯了，一旦遇到了可以講我對歷史的研究心得的機會，我就忍不住侃侃而談了。」

「不，威廉老師您不用道歉。」

伊爾莎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說道：

「我還要多謝威廉老師，謝謝您剛才的這些話，您剛才的這些話給了我不少的啟發。」

「給陛下您帶來啟發了嗎……那就好。那閑話就說到這吧，我們正式開始今天的課程。」

……

……

今日的這堂歷史課，伊爾莎全程心不在焉。

伊爾莎一直回味著威廉剛才的話。

「拉攏一些騎士、文臣，壯大自己的勢力嗎……」

伊爾莎用只有自己才能聽清的音量這般呢喃著。

……

……

當天晚上。

潘德拉貢某處。

威廉滿載著複雜的情緒，走在回家的小道上。

就在這時，一道熟悉的男聲在他的身後響起：

「威廉，你有在今天的歷史課上，跟布列顛尼雅帝國的皇帝說出我教你的那番話嗎？」

這道男聲的主人，正是2天前主動找上了威廉的那名法蘭克人——埃貝爾·馮·**納。

「……說了。」威廉沉聲道，「你2天前教我的那番話，我在今天原原本本地跟陛下說出了。」

「嗯，很好。」埃貝爾面帶滿意之色地點了點頭。

「……跟陛下說那番話，真的能給蘇誠帶來麻煩嗎？」

「拜託，你不是歷史老師嗎？」埃貝爾用戲謔的語調說道，「既然是研究、教授歷史的歷史老師，那你對歷史應該也多多少少有點了解吧？」

「你應該不會不明白，若是在君王的面前說某名臣子的壞話——如果這名君王真的將這番壞話聽進去了，那將給這名臣子帶來多大的影響。」

「……那如果陛下她不把我今天的那一番話放心上呢？」

「那就當時再說唄。」一臉無所謂的埃貝爾聳了聳肩。

「……以後別再找我了，這種事我不想再做了。」

威廉低著頭，自然垂落的雙手緊緊地攥著。

被月光照拂著的臉上，滿滿的陰沉之色。

「雖然我的確很想看蘇誠倒霉，但像今天這樣在陛下的面前進讒言，還是讓我感覺很不好受……」

「在說完那番話後，我就一直後悔到了現在。」

「以後這種事情，不要再找我了。」

說罷，威廉便不再理會埃貝爾，徑直地朝前走去。

「你放心吧。」埃貝爾的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耐人尋味的詭異微笑，「這種事情你也沒有機會再做了，感謝您為法蘭克帝國做出的這一切。」

說罷，埃貝爾便抬起他的左胳膊，左袖口對準威廉。

一陣機括聲響起，隨後一根小小的黑影從他的袖口激射而出，精準地射中威廉。

因劇烈的疼痛而跪倒在地的威廉，剛想慘叫出生，卻發現自己的舌頭像是麻痹了一般，怎麼也發不出聲。

「你放心吧，我會把你的屍體弄成意外死亡的模樣的。」——這是威廉生前所聽到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