哢擦、哢擦……

陣陣細密的軍靴踏地聲，從四面八方朝吉爾他們圍過來……

「……布列顛尼雅人攻過來了……」夏爾用平靜到有些瘮人的語氣說道，「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歐仁此時已經止住了嚎啕，「我們現在還能怎麼辦？」

一抹自嘲的笑意在歐仁的臉上浮現。

「巴爾主帥已經死了……這個國家已經完了……」

「沒有了巴爾主帥的領導，我們怎麼可能還有辦法與布列顛尼雅帝國抗衡……」

「我們直接散了吧……接下來……大家愛幹嘛就幹嘛吧……」

在歐仁的這番話的話音落下後，讓娜也好，吉爾與夏爾也罷，沒有一人有提出一句異議。

……

……

過了片刻，夏爾長出了一口氣。

隨後，原本陰鬱的臉頰開始冒出道道曙光。

「我決定跟布列顛尼雅人作戰到底。」夏爾像是把困惑了他數十年的艱難問題給想透了一般，臉上滿是帶著輕鬆之色的笑意，「你們有誰要和我一起的嗎？」

「抱歉……」歐仁直截了當地回絕了夏爾，「我已經……擂了，不想再戰鬥下去了……」

見歐仁拒絕了他，夏爾也不惱，將目光投到了吉爾和讓娜的身上。

「……我要把讓娜送回到棟雷米村。」

吉爾輕聲道。

讓娜偏轉過頭，一臉驚訝地看著吉爾。

而吉爾此時則接著說道：

「我之前就答應過讓娜……我一定會把她送回她地故鄉棟雷米的……！」

「我一定會把讓娜送回她的故鄉……不惜一切代價……」

吉爾婉言回絕了夏爾。

不過夏爾仍舊沒有面露惱色。

反而還豪爽地大笑了幾聲。

「好！吉爾，那我去幫你吸引布列顛尼雅人的注意力！你趁著布列顛尼雅人的注意力被我吸走時，你帶著讓娜快點逃出去！」

「沒問題。」吉爾沒有任何的推脫，直接點頭接受了夏爾的這份……最後的好意。

夏爾拔出了他的劍。

看了看吉爾與讓娜，最後又看了看歐仁。

「……大家。」直到這個時候，夏爾的臉上仍舊掛著那古怪的笑意，「永別了。」

說罷，不待吉爾他們回答，夏爾便提著劍，朝身後的黑暗衝去、朝那一道道「哢擦哢擦」的軍靴踏地聲衝去。

不過只是轉瞬之間，夏爾的身形便被那如墨水般的黑暗給吞沒了。

不到片刻，陣陣喊殺聲自夏爾消失的那個方向傳來。

「……吉爾，你快趁著布列顛尼雅人的注意力都被夏爾閣下引走時，帶著讓娜逃出去吧。」

「若是晚了，可能就逃不出去了。」

歐仁一邊說著，一邊緩緩拔出了他的佩劍。

然後把佩劍搭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嗯。我們兩個現在就走……永別了，歐仁。」

「嗯。」歐仁輕輕地點了點頭。

「……吉爾。」歐仁在沉默了數秒後，朝吉爾追問道，「你說……以後的人們，會記得我們嗎？」

「會記得我們這幫……為了這個國家奮戰到最後一刻的『傻瓜』嗎？」

歐仁的這副語氣，像是在問吉爾。

又像是在問自己。

對於歐仁提出的這一問題，吉爾直接聳了聳肩。

「誰知道呢……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未來的事情。」

「呵。」歐仁輕笑了一聲，「說得也是啊……」

話音一落，歐仁直接雙手一使勁，讓鋒利的劍刃割開自己脖頸處的大動脈。

吉爾沒有去看歐仁他的這最後一刻。

或者說是……不忍心去看歐仁的這最後一刻……

他直接拉著讓娜的手臂，朝最遠離喊殺聲的那個方向大步走去。

前方，是似乎沒有盡頭的黑暗。

一腳踏進這似乎沒有盡頭的黑暗，吉爾卻驚奇地發現自己的內心中沒有任何的恐懼之情、焦慮之情。

在得知自己不用再為這個國家繼續戰鬥、不用再變相逼著讓娜去做什麼「聖女」、可以兌現自己和讓娜之間的諾言，送讓娜回棟雷米村後，吉爾隻感到——有股解脫的感覺。

……

……

「……吉爾。」

「什麼事？」

「我們……現在是要回去棟雷米嗎？」

「是啊。我畢竟答應過你，一定會送你回棟雷米村的嘛。」

「……我們……不用再和布列顛尼雅人對抗了嗎？」

「已經不可能打贏布列顛尼雅人了，接下來，我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等把我送回棟雷米村後，吉爾你打算之後去做什麼？」

「這個問題我還真沒想過啊……你們棟雷米村歡不歡迎外人入住啊？我下半輩子直接做一個棟雷米村的農民好了。」

「當然歡迎了。不過……吉爾你會幹農活嗎？」

「不會。但是我會認真學習的。」

……

……

「看到了！是女人！那人一定就是羅林帝國的『聖女』！殺了她！把她身邊的那個男的也一起殺了！」

「殺啊！」

「快衝！包圍他們！」

……

……

「呼……呼……呼……讓娜！抓緊我！跑起來！」

「啊！吉爾快看前方！前面也有布列顛尼雅人！」

「可惡！包圍網竟然這麼密實……！」

……

……

「乖乖把你身邊的那個女人交出來！」

「只要把那女人交出來，我們就可以饒你不死！反正也就那『聖女』的腦袋值錢而已！」

……

……

「真抱歉啊，我的布列顛尼雅語並不是太好，你們說的這通鳥語，我沒有聽懂一個字！不要再說這些鳥語了！乖乖放馬過來吧！」

……

……

「讓娜！讓娜！可惡……剛才那可惡的布列顛尼雅人的劍柄敲到讓娜的腦袋了……！讓娜！聽得清我說話嗎？！」

「唔……」

「太好了……有反應！應該傷得不是很重！讓娜，失禮了，之後的一段路，只能委屈你在我的背上待一會了。」

……

……

「呼……呼……呼……讓娜，你現在還好嗎？讓娜？讓娜？！已經昏死過去了嗎……」

……

……

「都已經走到這個地方了，為什麼還是能聽到軍靴踏地的聲音？！到底有多少布列顛尼雅人啊！」

……

……

「呼……呼……呼……嗚哇！」

……

……

「讓娜，抱歉……我剛才一時沒站穩，害你也摔到地上了，我現在馬上就扶你起來……唔！唔啊啊……！」

……

……

「……真虧你能拖著這麼殘破的身體，一直撐到現在啊。」

「誰？！你是誰？！」

「放輕鬆，我不是布列顛尼雅軍的士兵。是我。你還認得我嗎？」

「你是……啊！你是那個傢夥！」

「看來還記得我啊，那就好辦多了。」

「你怎麼……會在這裏？！還有——你怎麼沒有變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