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高原很清楚，他自己的內心堅守其實已經改變，他已經知道是什麼讓自己改變，但他很好奇是什麼改變了薑衛東。

雖然薑衛東說的很漂亮，投降不叫投降，叫重新選擇合作團隊，但是歸根結底還是天兵將敵對方的人拉到自己的陣營。

能把一個有信仰，有堅守的人拉到自己的陣營，是很困難的。

「我原來是祥光城城主府的衛兵，當初李參謀拿下了城主府，抓住了城主萬雲星。就連萬城主都撐不住最終投降了，府中的護衛更不用說。但是我和我兩個最好的兄弟卻始終沒有投降。那時候我和你一樣，都認為投降是軍人最大的恥辱！軍人就應該有軍人的風骨！」

「後來呢？天兵怎麼對待你？」

「他們把我投進了鋼鐵之牢。」

「鋼鐵之牢？」徐高原臉上露出一絲驚訝。

雖然祥光城和豐瑞城相隔數萬裡之遙，可是白家的鋼鐵之牢實在太過出名，聽說被送到那裏的人都是重犯，那裏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那裏的犯人受盡了折磨！

眼前這名叫薑衛東的傢夥竟然被送進了鋼鐵之牢，天兵對他夠狠的啊！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還投降了？總不會是受不了折磨，所以才投降的吧。

徐高原雖然沒有將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來，但是他並沒有掩飾自己的表情。薑衛東是個心思靈動的聰明人，一看徐高原的表情和反應，便大體猜到了他心中的想法。

於是他笑著說道：「徐軍師大概聽說過鋼鐵之牢的大名，那必然聽說過以前的鋼鐵之牢是什麼樣子。不過如今的鋼鐵之牢卻已經大變樣，再也不是以前的樣子。」

「哦，現在的鋼鐵之牢是什麼樣子？」如今徐高原對天兵越來越感興趣，對天兵的一切都想知道。

「當初李參謀接管鋼鐵之牢後，便對鋼鐵之牢的犯人進行了重新調查，除了那些真正有罪之人，其他人全部放掉了。願意加入天兵的歡迎，不願意加入天兵的發給路費回家。天兵還對鋼鐵之牢的監室進行了整改，在也不是原來骯髒腥臭的樣子，有專門的洗澡間，衛生間，犯人們每天還有一次到地面放風的機會。按照李參謀的說法，這叫……叫……對，叫人性化管理。犯人也是人，不能當畜生待……」

徐高原聽著薑衛東的話，眼睛不禁下意識的便瞪圓了，心說：「我草，洗澡間？衛生間？這特麽還叫監獄嗎？你這怕不是旅社吧？」

天兵這個組織的整體形象在他腦海中便更加立體起來。

「我被軍事法庭宣判的結果是服刑半年，我在監獄裡的時候，沒事就一直想我以前乾的那些事情。我想來想去，雖然我以前沒幹啥壞事，但是我負責保護城主萬雲星，萬雲星乾的壞事可就多了。」

「一次萬雲星看中一個民女，讓人搶回家中，當天晚上就將女人強-暴了，因為那個女兒曾經反抗過，所以萬雲星搞的非常狠，完事的時候，那個女人已經奄奄一息。那個女人被扔到了院子裏，那晚正好我值班，她用虛弱的聲音求我救救她，我沒有萬雲星的命令，哪裏敢？最後，那個女人就死在院子裏，死在我面前……」

薑衛東說到這裏一陣沉默，臉上露出無限傷感。

徐高原微微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想說句安慰的話，卻感覺完全沒有必要，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片刻之後，薑衛東才接著說道：「多少年過去，那個女人絕望的眼神卻一直在我腦海裡，直到現在我都無法忘記！以前我想不明白這是為什麼。但是我被關在監獄的那些時間裏，我想明白了。因為我無法原諒我自己的良心，所以我忘不了那個女人絕望的眼神。雖然那個女人不是我殺的，可我是萬雲星的護衛，我就是助紂為虐的人！如果沒有像我這樣的衛兵，說不定萬雲星早被人殺了，那個女人也就不用死了！萬雲星乾的壞事可不止這一件。」

薑衛東忽然沖徐高原慘然一笑，問道：「徐參謀，這麼多年，你有沒有做過虧心事，有沒有無辜的人因為你的決定而死亡？你有沒有助紂為虐？」

薑衛東簡直是靈魂一問，徐高原頓時就愣了，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自己有沒有助紂為虐？

自己是官軍，保護的是官府，可是天下百姓在官府的統治下苟延殘喘，每天都掙扎在死亡線上！仔細算來，這些人都是被官府害了！不然看看天兵治理下的天域城，百姓為什麼能安居樂業？

官府害了百姓，自己保著官府，算不算自己害了百姓？

聰明如徐高原，也感到自己腦袋嗡嗡滴。

他愣了半天最終也沒有回答薑衛東這個問題，只是又問薑衛東：「你在監獄中想通了，所以就投靠天兵了？」

薑衛東搖搖頭，說道：「沒有。促使我改變的是後來又發生了一件事。」

「什麼事？」

「我父親到監獄來看我了。」

「你父親去看你了？鋼鐵之牢允許親人探望了？」

薑衛東點點頭，繼續道：「我父親和我說了很多事情，他說我們老家如今是在天兵管理下，家裏已經分了田地，每年只需要繳很少的地租，剩下的都是自己的。天兵對老百姓很好，免費給老百姓看病，還幫助老百姓修繕房子等等。」

「爸爸臨走的時候對我說，他已經知道我因為堅持所謂的軍人風骨，拒不投降的事情。他說他不懂什麼是軍人的風骨，但是他知道當兵的不能為了當兵而當兵，不能為了堅持而堅持，當兵的應該以保護一方領土，護佑一方百姓為己任！而不是以忠於某些人為己任！」

「我當時便被爸爸的話震到了。我爸爸雖然一輩子是個老實巴交的農民，但是他說的這句話，恐怕許多大人物活一輩子，都活不明白！」

「我爸爸走後，我便主動找到了監獄長，告訴他我願意加入天兵，戴罪立功。監獄有規定，凡是刑期在五年以下的，只要願意參軍，可以立即釋放。只要在軍隊中立了功勞，可以用來抵消坐牢的年限。後來，我因為在一次戰鬥中立了大功，不但將剩下刑期全都減掉了，而且還當了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