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神思恍惚了下，趕緊接聽。

「醒了嗎？」一夜沒有睡，他的聲音裡透著濃濃的疲倦。

只是聽著這樣的聲音，宋年夕就覺得心疼，「剛剛醒，你呢，飛機上，睡著了嗎？」

陸續不想讓她擔心，「睡了幾個小時，沒事，撐得住。你今天做什麼？」

「我可能還要再去雲水村一趟，庫爾班大叔在那邊。」

陸續頓一瞬，眉頭緊皺，「換個人去，那個破地方連個手機信號都沒有。」

宋年夕猶豫了下，「那我讓別人去。」

「說話算話。我有電話進來。」

「那……我掛了。」

陸續頓了一瞬，「宋年夕，好好照顧自己。」

茫音傳來，宋年夕握著手機，輕嘆了口氣，「陸續，你也要好好照顧自己。」

……

車裏。

陸續切換電話：「喂？」

斐不完的聲音像是沒睡醒，「阿續，我剛剛幫你查了下，確實是吞了一整瓶的安眠藥，不過是不是算計好的，我查不出來。」

「我知道了，謝了，兄弟。」

「你人在哪兒？」

「馬上到家。」

「那……祝福你好運。」

車子駛進莊園。

陸續剛進門，一記冷銳的眼神就瞪過來。

許冰從沙發上跳起來，「老三，你這幾天到哪裏去了，電話也不接，你想幹什麼？」

「啪」的一聲。

老爺子一掌拍在茶幾上，聽得人頭皮發麻。

許冰立刻閉上了嘴巴，不敢多什麼。

陸老大，陸老二偷偷互看了一眼，各自端起面前咖啡，喝了一口。

一時間客廳裡默默無言，氣氛尷尬。

老爺子開口，聲音威嚴而冷冽，「你去了阿勒泰？」

陸續點點頭。

「去看那個女人？」

「是，爺爺。」

「你在婚禮上弄這麼一出，也是因為那個女人？」

陸續擰著眉頭，沉默了一會，「一半是為了她，一半是為了我自己。」

「為你自己什麼？」老爺子怒問，臉色鐵青。

陸續挺了挺背，「我不希望一個心狠手辣的女人，做我的妻子，做陸家的兒媳。」

「哼！」

陸老爺子冷哼一聲，眼中噴出火光，「所以，你就把陸家，阮家人的臉面統統踩在腳底下？」

陸續垂下的手微微一抖，語調淡淡：「爺爺，臉面比我的幸福還重要嗎？」

陸老爺眼中噴火。

「臉面，確實比不上你的幸福重要，但有一點你別忘了，阮奕潔就是殺人放火，你也用不著當著所有人的面爆出來吧？」

「如果我不用這種方式，你們會解除這樁婚事嗎？」

「你怎麼知道就不會？」

陸續猛的抬頭，入眼，是老爺子那雙能將人一眼看到底的銳眼。

「為你自己是假，為那個女人報仇是真。」

陸老爺子慢慢從沙發上站起來。

「你甚至為了那個女人，把你在海外的公司開到了中國，為的，就是有向我談判的資本。」

陸續聽完，神色十分平靜。

他從進個家門就知道，不在的這一天時間，老爺子肯定派人把他查了個底查天。

薑，還是老的辣。

「一個離了婚的女人，讓你像丟了魂一樣，把陸家這些年教你的為人做事，統統丟到了腦後。」

陸老爺子冷笑著上前一步，「看來，我真是高估了你的品性。」

「爺爺！」陸續沉沉地低喚了一聲。

「你給我跪下。來人，拿我的皮鞭來。」

「爸？」

許冰心裏雖然氣，但一看這個陣仗，趕緊攔著。

陸世偉也站了起來，「爸，有什麼話好好說，何必……」

「你們都給我閉嘴！」

陸老爺子怒不可遏，「我不管你有什麼天大的理由，把陸家的臉面不當一回事，這就是大錯。」

陸續二話沒說，直直跪下，把上衣脫了個清光，露出肌理分明的後背。

皮鞭遞到老爺子手上。

他森嚴道：「這一頓打不是因為阮家，不是因為你喜歡別的女人，就是為了我們陸家。」

「爺爺，你打吧。」

陸家之所以能在帝都縱橫幾十年，一靠家風，二靠子孫努力。

這次婚禮上的風波，是陸家幾十年來最大的一場醜聞，陸續在動手之前就料到今天的這頓打。

但是他不後悔，如果再做一次選擇，他依然還會這樣做。

因為在陸家，除了用這種玉石俱焚的蠢辦法，沒有其他辦法。

「叭！」

一皮鞭下去，被上多出一道深紫色的痕跡。

老爺子早年從軍，這些年又天天打太極，手上功夫一點都沒有拉下，下手又狠又重。

「叭，叭，叭！」

陸續的背上已經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所有人噤若寒蟬，都不敢勸一句，老爺子的話從來一言九鼎。

別說陸續沒有辦法反抗，就是陸世偉，老爺子讓他跪下，他也不敢站著。

「叭，叭，叭！」

又是三記重鞭，陸續低垂著頭，握在兩側的手微微發顫，五官有些扭曲。

而此刻，血已經順著他的後背，滴落在大理石地磚上。

「叭，叭，叭！」

最後三下，老爺子打得格外的狠，握著鞭子，不斷的喘著粗氣。

「你給我記住了，既然姓了陸，就一輩子得為陸家的名聲前程著想，沒有人可以例外。」

陸續掙扎著站起來，把衣服一件一件慢慢套上，動作像是完全沒有挨的樣子。

軍人的血液裡，從不缺的就是忍耐。

但老爺子這幾句話，成功將他隱藏在血液裡的不羈和叛逆點燃。

扣好最後一顆扣子，他轉身，向老爺子淡淡一笑。

「爺爺，我可以走了嗎？」

「可以。不過走之前，我有句話要告訴你。」

「爺爺，您請說。」

「阮家的親事廢了，但一個離了婚的女人想進我陸家的門，不可能。」

陸續勾了勾唇，笑笑，「爺爺，你和奶奶幸福過嗎？」

陸老爺子渾身一顫，他做夢都沒有料到孫子會突然問這樣一句話。

陸續黑沉的眼睛冷冷地看著許冰，突然，他神色一哀，「我媽，我爸幸福過嗎？」

轟！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像是地雷一樣，炸在了客廳裡。

許冰身體晃了晃，保養的極好的臉上像被霜打過一樣，瞬間多了幾條皺紋。

她像是瘋魔了一樣，衝過去，照著陸續的臉，就是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