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續把隻抽了一口的香煙，遠遠的彈開，粗厲的指腹撫上她的到達眼角。

「女人，這一生，能快樂，就不要悲傷。」

宋年夕僵住了。

她感覺到她胸口微微震動，心底有異樣生出。

左邊的眼角覺得這樣親呢的觸碰，讓人感覺到不自在，想揮開那隻手。

右邊的眼角卻有些空落落的，恨不能那隻手也撫過來，貼著她，讓她感覺到溫暖。

兩種極致的感覺，像把匕首，將她的身體一分為二。

她清楚的聽到豎在自己心口的那道冰，轟然碎列，心底的某一處慢慢變軟。

很柔軟。

……

男人指腹的溫度似乎還在，熨燙得她的眼角一直發熱。記憶裡，除了爸爸以外，再也沒有人給她擦過眼淚了。

躺到柔軟的大床裡，宋年夕閉著眼，卻翻來覆去，睡意全無。

「能快樂，就不要悲傷！」

她心裏反覆品味著這句話。

那樣一個生出來就含著金湯匙的男人，怎麼能說出這樣意味深長的話？

那雙深邃無波的眼睛裏，到底藏著什麼？

突然，手機的震動聲，打破了一室的寧靜。

挑眉詫異，心中劃過一種極小的可能，不會是他吧。

拿過手機，宋年夕淡淡的笑了下。

果然是他。

隻發了三個字：［睡了嗎？］

宋年夕心裏有些糾結，要不要回復，糾結了半天，她編輯了兩個字：［睡了！］

［睡了，還能回消息？］

宋年夕把手機扔在一旁，隔了幾秒又拿起來：［正打算睡。你到家了？］

［沒有，還在車上。］

［開車，不要發微信，太危險。］文字中，有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一抹關心。

她沒有察覺，陸續的心卻很細，［宋年夕，你在關心我？］

宋年夕撇撇嘴，［陸三少，我只是在善意地提醒你！］

［宋年夕，做人，不要太口事心非！］

宋年夕藏在薄毯中的臉微微有些發燙。誰口是心非啊，她是真的善意的提醒他一下。

關心，一點點都沒有。

還沒有想好要怎麼回復，男人的消息又進來。

［不過，你口事心非的樣子，挺可愛；至少比板著臉一本正經的樣子，可愛很多。］

宋年夕的拿手機的手，明顯一僵。

用可愛來形容一個二十八歲的女人，他的語文老師，一定是生物老師教的。

不想理他。

宋年夕把手機遠遠的拿開，關燈，睡覺！

……

帝都最昂貴的公寓，就算是深夜，窗外依舊燈火通明。

陸續站在門口，看著微信上的聊天記錄，無聲的勾了勾唇角。

她不是挺伶牙俐齒的嗎？

怎麼不懟回來了！

用密碼打開門，他雙臂一伸，把T恤脫了扔地上，露了結實的八塊腹肌。

「你怎麼還是這個德性，一進門就喜歡脫衣服。」

巨大的落地空前，厲寧一手拿著酒杯，一手夾著香煙，閑適的靠在玻璃上，冷冷地看著他。

陸續走過去，抽出他手裏的酒杯，「出院沒幾天，少喝點，喝不死你。」

厲寧不可置否的笑笑，「這房子我喜歡，回頭幫我買一套。」

現代簡約風格的裝潢，打理得乾淨規整，沒有太重的生活氣息，很像韓劇裡總裁住的那種房子。

「你自己和二哥說。這房子是他開發的，他自己在這裏足足有一層樓。」

陸續把杯子裏剩下的半杯酒，喝得一乾而凈：「你今天搬出來，我媽沒有說什麼？」

厲寧一想起那個場景，有些心有餘悸，「都哭了，好話說盡才放我走。」

陸續料到了，轉身走到酒吧枱前，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就喝下去半杯。

厲寧掐滅香煙，往沙發裡懶懶一坐，「怎麼著，你是今天就打算住這裏了，不是說好和我岔開幾天搬出陸家的嗎？」

話音剛落，陸續的手機響。

「三哥，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回來？」是阮奕潔的聲音。

「有事嗎？」

「有啊，你不回來，我睡不著。」

陸續兩腿交疊，姿勢閑瓷的靠在吧枱上，「阮奕潔，你好像住我們家沒幾天吧？」

「是沒幾天，可誰讓三哥的影響力那麼大呢！」阮奕潔嬌滴滴的拍馬屁！

陸續被她這麼一說，也不太好發火，「行了，我今天睡隊裡，你早點睡，拜拜！」

厲寧幽幽勾了勾唇：「小姑娘嘴真甜，滿心對你都是崇拜，要換了我，也許就動心了。」

陸續的眸色有些諱莫如深，心裏浮上的卻是另一個人的身影，「我不喜歡嘴甜的女人。」

「宋醫生的確嘴不甜。」厲寧冷颼颼的補了一句。

陸續的臉上，沒有一絲絲的波瀾。

「阿續，聽我一句勸，別陷得太深。」

「得了，管好你自己，滾回你的樓上去。」陸續把剩下的半杯酒一口喝完，走進衛生間沐浴。

門關上，陸續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

「不完，你最近正好閑著沒事，幫我查個東西。」

「什麼叫我最近閑著沒事，老子最近忙得顛顛的，連泡女人的時間都沒有。」

「斐－不－完！」陸續一字一定咬出。

電話那頭立刻變了口氣，「行，行，行，說吧，查什麼？」

「角度工作室。」

斐不完想到今天的微博熱搜，冷笑：「不會又是為了宋年夕吧？」

「知道還廢什麼話。」陸續懶得再說，直接掐了電話。

斐不完聽著手機裡的忙音，氣罵，「靠，脾氣還真大，老子幫他做事，還要受他的鳥氣。」

王八蛋的，太窩囊了！

……

上午七點鐘。

宋年夕準時走進人民醫院的急診大樓。

一路有很多異樣的目光看過來，她都視而見，反而將脊背挺得直直的。

昨天那一聲怒吼，將她心中這些年積壓下來的幽怨，一下子吼了出去，彷彿心底生出了無限的勇氣。

安眠藥都沒有吃，她就睡得很香甜。

想到這裏，她拿出手機，很快編輯了兩個字：「昨天，謝謝你。」

消息發過去，石沉大海。

宋年夕等了一會，沒等到回復，見時間差不多了，只能把手機收起來，走進會議室。

晨會結束，宋年夕正要離開，被主任張若揚留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