斐不完緩緩彎腰，將一旁的地燈輕輕擰開，薄薄的一層燈光，不刺目。

他一眼就看到了她。

像個孩子一樣把身子蜷縮成一軒和，縮在了沙發上，手上還抱著一個抱枕。

這麼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睡覺還需要抱枕？

陳加樂還躺在沙發上，適應了光線後，才完全睜開眼睛。

這個男人，從前隻覺得弔兒郎當，但再仔細看看，他身上其實有著玩世不恭和冷寒兩種氣質。

這兩種氣質恰到好處的融合在一起，讓他顯得如此的與從不同。

「看什麼？」

斐不完垂目看著她，喉結上下滑動了幾下。

這女人露出這這樣一副茫然的樣子，是想勾引他嗎？

好吧，她勾引到了。

陳加樂窘了一下，幸好燈光昏暗，看不出她臉上一層薄薄的紅暈。

「沒看什麼。」

她掀起被子坐起來，「甘伯先去睡了，牛奶熱好了，按摩師也在等著。」

儘管陳加樂口氣平靜，臉色平淡，看上去再自然不過，但斐不完還是察覺出她一絲絲的緊張。

他望著她，目光探究。

「看什麼看，沒看過女人睡覺？」陳加樂這隻大尾巴兒裝了不到兩分鐘的時間，就露了餡。

「你沒回答我剛剛的問題。」斐不完突然把身體湊過去。

男人帶著血腥味的氣息撲面而來，陳加樂下意識往裡面挪一挪，想躲得遠一些。

似感覺到她的緊張，斐不完惡作劇的也跟著逼近一寸，手直接從她身前橫過去，撐在了身後的沙發上，固定住她。

讓她躲無可碰。

這個小小的動作，讓兩人心裡同時咯噔一下。

陳加樂：這傢夥想幹什麼？

斐不完：他不想幹什麼，就是覺得這個女人身上挺香的。

陳加樂瞪了他一眼，「我看你有沒有被人扔石頭。」

「我如果說沒有，你是不是很失望啊？」

「跟我有什麼關係，讓我起來。」

陳加樂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剛要站起來，就感覺小腹一陣抽搐，整個人又跌坐了下去。

「你怎麼了？」斐不完沒有忽略了她臉上的一抹痛苦。

「沒事。」

「說。」這個女人當他眼瞎嗎？

陳加樂一看這個男人有動怒的趨勢，隻好老實交待，「沒事，就是它剛剛踢了我一下？」

「誰？」斐不完一時沒反應過來。

陳加樂心道：你斐大少不是很聰明的嗎，這會的聰明呢？

「是孩子踢了我一下。」

「會動了？」

斐不完臉上的怒意，就像氣球遇到了尖針，一下子被戳破了。

「嗯，今天是她第一次胎動。」

「真的？」

斐不完蹭的一下子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在客廳裡來回走了幾下，兩隻手不停的搓著。

他覺得躁熱，又有點興奮，錯，是非常的興奮，那種興奮，是從皮膚，直接湧進每一個細胞，再從體內最深處炸開來，炸得連心都燥熱起來。

「我……我能摸摸嗎？」

陳加樂沉默了幾秒鐘後，終於輕輕的頭，「摸吧！」

斐不完衝過去，手剛要覆上去的時候，一下子頓住了，呼吸在這一秒鐘綳得緊緊的，他的目光垂在她臉上，又緩緩落在她的小腹上。

斐不完感覺自己都不會呼吸了。

天啊，天啊，天啊！

他要摸自己的女兒了。

陳加樂不知道別的爸爸聽到孩子第一次胎動是什麼樣的，反正面前這個男人有點要瘋了的意思。

她伸出手，握住他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她的手指有些涼，涼得斐不完的表情微微變了，手落在她小腹的瞬間，這個男人不光是表情變了，連整個眼神都變了，變直了。

過了很久，兩人就保持了這個姿勢一動不動。

「感覺到了什麼？」陳加樂實在忍不住問。

斐不完「嗯」了聲：「她沒動，我好怕她動。」

「為什麼怕？」

斐不完連連搖頭，「不知道，就是怕，怕得要死。你說她要是動得太厲害，會不會踢傷了你啊。」

陳加樂沉默一瞬後，才點頭：「會。」

會？

斐不完眉心皺了皺，煞有其事般放狠了聲音：「那個誰啊，你給我聽話一點啊，別亂動亂跳的，否則，等你出來我會揍你的。」

陳加樂：「……」智商欠費。

陳加樂：「好啦，起來了，我要去睡覺了。」

「等下。」

斐不完收回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再幫我擦點葯，明天要見人。」

「這會知道要見人了，打架的時候怎麼沒想到？」

「陳加樂，你又打算和我吵架嗎？你摸著良心說，我是為了誰？」

什麼叫自搬石頭砸自己腳？

這一瞬間，陳加樂後悔的想咬自己的舌頭，「那個，你先去沖個澡，沖完我幫你擦藥。」

斐不完見她示軟，也捨不得趁勝追擊，再者說追擊喜歡的女人，有個毛線意思。

他從沙發上跳起來，衝到衛生間門口時，像急剎車似剎住了，「把甘伯叫醒，讓他把我的衣服拿進來。」

「甘伯已經睡了。」

「那我怎麼辦？」從來都是甘伯幫他拿衣服的啊。

「斐少爺，你的生活自理能力，直接可以打負分了，甘伯老了呢？」

斐不完渾不在意的挑了一下眉，心道：又怎麼樣，他老了，不是有你嗎？

「你幫我去拿，好像在第二個不是第三個抽屜，快點。」

「你倒是不客氣。」

陳加樂嘀咕了一聲，汲上拖鞋從沙發上起身，突然想到了什麼，走到衛生間門口，敲敲門：「你洗澡小心點，傷口不能沾著水。」

「……不放心我？」男人的聲音從裡面出來。

誰不放心你，她只是出於護士的習慣而已，陳加樂心裡蒼白的給自己解釋。

走到他的房間，打開燈。

饒是陳加樂心裡預想過很多次他的房間會是什麼樣的，但真正看的時候，還是很震撼。

乾淨，簡約是整個房間的基調。

陳加樂的目光被床頭櫃上斜放的一個相框吸引，不由自主的走了過去。

相框裡是一張嬰兒的照片，白白懶懶的，眼睛亮得像天邊的星辰。

這是誰啊？

眉眼瞧著有幾分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