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

斐不完手上掛著吊針，眼睛愣愣地看著白色的天花板，無聲無息的像一具屍體。

甘伯聞訊而來，被陸續攔在門外。

「甘伯，我給他安排了四個貼身保鏢，你想辦法這幾天都注意些他，我怕他……」

「陸少是怕少爺患上毒癮？」

「隻注射了一次，理論上不會，但就怕萬一。」

「放心，我一定二十四小時跟在少爺身邊。」

「我們先回家，這事我和赫律師需要理一理，電話保持聯繫。」

「陸少，謝了。」

「謝什麼，我和不完誰跟誰。」

「陸續？」旁邊一直沉默的赫瑞文突然開口。

陸續扭頭看他：「你說。」

「網路和媒體那頭，你最好壓一壓，否則明天怕是……」

陸續迅速看了眼手錶，「現在已經兩點鐘，太晚了，我就算一個個打招呼，怕也來不及，盡量吧。」

甘伯忙道：「陸少，要不要通知老爺啊？」

「通知一下吧，這麼大的事情，讓他也幫著壓一壓。」

「好的，我馬上來打電話。」

……

病房裡，異常的安靜。

斐不完躺在哪裡，能聽到自己胸腔裡發出的跳動聲，一下又一下，跳的很無聊。

「少爺，閉眼睛睡一會吧。」

「甘伯，把我手機拿來。」

甘伯怕少爺唰微薄，又唰到那些讓人生氣的，「少爺的手機沒電了，正在充電呢。」

「把你的手機給我。」

「少爺，這麼晚了，玩手機對身體不好，早點休息吧。」

「囉嗦，快拿來。」

甘伯沒辦法，只能把自己的手機遞過去。

斐不完用一隻手很靈活的按下一竄數字，正要按通話鍵時，他的手突然頓住了。

像他這樣的花花大少，手機裡最少存了幾千個號碼。

除了那兩個重要傢夥的號碼他能倒背如流，別的……就連自己爹媽的號碼，他都記不住，打電話基本是靠首字母搜索。

為什麼這個女人的號碼，自己一下子就能背出來，而且熟悉的像是根本不用過腦子一樣。

一時間，他的心裡鹽水袋裡的水一樣，靠著壓力一滴一滴往外擠出東西。

擠出的是什麼東西，他還沒有弄明白，手一滑，點在了通話鍵上。

電話響了幾下，陳加樂疲倦的聲音傳出來。

「喂？」

斐不完一下子語塞，舌頭像打了結一樣。

「哪位？說話。」

斐不完：「……」

電話那頭，依舊沉默，但陳加樂的心不知道為何，砰砰的加速起來。

是他嗎？

緊張的感覺，漸漸瀰漫了全身，像是肺部裡的空氣都沒抽走了似的，她咽了口口水。

「斐不完？」

斐不完聽到這話，力有些停頓，「是我，陳加樂。」

陳加樂：「……」

她握著手機的手，宛如石化一般，僵在那裡。

片刻後，她輕笑一聲：「深更半夜的，斐少打電話來幹什麼？」

「我……」

斐不完漆黑的眼神裡，閃過一抹尷尬，「你肚子裡的孩子，沒事吧？」

男人的聲音，因為疲倦，蒙著一層讓人心驚肉跳的曖昧。

陳加樂冷笑道：「你沒碰我，她肯定不會有事。」

他當然知道他沒碰他，但只有從她嘴裡親口說出來，這心才算真正的放下。

「今天晚上的事情，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陳加樂咬咬唇，「你該說對不起的人，是常小姐，估計她被你折騰的夠嗆。」

斐不完頓時頭痛欲裂，用力的甩了幾下腦袋。

他碰她了嗎？

為什麼一點都記不起來。

電話那頭的沉默，讓陳加樂心中冷笑：「沒什麼事，就拜拜吧，麻煩以後深更半夜不要再打電話來，讓我的未婚夫聽到了，怕引起誤會。」

未婚夫三個字聽起來，很刺耳。

斐不完眸子眯起，嘴裡冷冷拋出兩上字：「再見！」

「最好再也不見！」

陳加樂把手機往床上一扔，倒頭就睡，然而睡意卻像被吹散的泡沫，一點痕跡都找不著。

她在床上翻來覆去了幾下後，索性擁著被子坐起來。

好好的，非要打這個電話，非要來影響她的睡眠質量，真是王八蛋。

黑暗中，摸索到手機，像是被蠱惑了似的，她打開微博。

短短幾個小時的時間，斐少吸毒的新聞一下子竄到了熱搜榜的前十。

陳加樂看著這一張一張的照片，心裡像是被貓兒抓過的那樣，心裡的疑惑一波一波湧上來。

她是怎麼進來的？

難道說她也有1808房間的房卡？

還有，斐不完不碰她的原因是顧及著她肚子裡的孩子？

還是說他根本不屑碰她，一直在等常寶瑩來？

啊……

陳加樂的腦袋亂作一團，像丟了魂一樣，無力的靠在了床上。

……

這一夜，陳加樂做了無數個光怪陸離的夢，醒來的時候，窗外天色已亮。

洗漱，吃早飯上班。

到了急診才發現，房病裡多了好些個病人，一水色的男病人。

「護士長，那一個中年男人是被老婆娘家人捉姦在床的，打得像個豬頭。」

「那一個，是為了一個女孩和情敵火拚的，沒打過人家，反而被乾倒了。」

「這一個，是因為表白受挫，醉酒澆愁的，喝了兩斤白酒，酒精中毒。」

陳加樂看著形形色色的病人，不由的又泄氣又無力：情之一字，害人不淺啊。

「陳加樂？」

陳加樂抬頭，驚了下：「沈鑫，一大早的，你怎麼來了？」

沈鑫走過去，扶了扶警帽，「過來做筆錄。」

「誰犯事了？」

沈鑫指了指病房裡其中一個傷員：「情人節打架鬥毆，昨天晚上我抓的。」

陳加樂看著他鬍子邋遢的下巴，問：「昨天一夜沒睡？」

「連著三四起小案件，哪有時間睡覺，你好像臉色也不好，黑眼圈重的很。」

陳加樂白了他一眼，「我男朋友醉心工作，沒時間陪我，我傷心失眠。」

沈鑫氣笑，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道：「是為了那人的案子吧。」

陳加樂：「……」

「昨天晚上就聽說了，鬧得挺大的，今天晨會的時候，所裡還講到了這個事情。」

陳加樂咬唇，匆匆看了四周一眼，「案子有什麼進展嗎？」

沈鑫盯著她看了半響中，眼有探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