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派出所的人此刻的注意力，都在他們所長身上，沒在意身後的一幕。

所長簡單的說了幾句，留下兩個值班的人，便命人統統離開，看到沈鑫時，他伸手拍拍他的肩。

「你師傅知道你來看他，得高興死，總在我耳邊念叨你呢。」

沈鑫臉色僵了僵，沒說話。

所長離開，整個走廊裡就剩下ICU門口的兩個值班警察，和沈鑫他們。

赫瑞文把他按坐下，「閉眼睛睡會吧，你眼睛比兔子眼睛還紅了。」

「我眯一會！」

他已經連續熬了三天的夜，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都到了一個極限－－累！

赫瑞文脫下外面的風衣，往他身上輕輕一蓋，沈鑫激靈了一下，睜開眼睛。

因為湊近了，赫瑞文的眼珠裡折出深淺不一的光，自瞳孔往外，層次分明地一圈一圈擴散出去，像一片被定格的漣漪。

沈鑫先是一愣，隨即下意識的往後靠了靠。

赫瑞文淡淡道：「我怕你感冒，你一感冒就會傳染到我，我這人不能感冒的。」

原來是這樣！

沈鑫渾身鬆弛了下來，有氣無力道：「坐下來，讓我靠會。」

赫瑞文面不改色的坐下，等沈鑫的腦袋靠上來時，整顆心咚咚咚的跳了起來。

頭一次被人竭盡全力地依靠著，幾乎靠出了一點相依為命的滋味來。

能一直這麼相依為命下去嗎？

……

越野車裏。

宋年夕把半個身子都靠在男人身上，「等我一晚上，累嗎？」

「還好，碰到了赫瑞文，聊了一會天。」陸續把頭湊過去，蹭了蹭女人的發，「沈鑫現在搬到他那邊借住了。」

「是嗎，一定是我的房子太小，叔叔阿姨東西太多。」

宋年夕索性伸手環住男人精瘦的腰，「今天真是挺險的，就差一點點，搶救了兩次，才把人搶救過來。」

「累不累？」

「說不出的累。」

陸續默了默，「要不要換個口子，急診這個工作量，真的是太大了。」

「我打算在急診室工作到婚前，結了婚，就要以家庭為主。」

「以我為主！」陸續糾正她，嘴角卻開心的揚起來，媳婦兒就是聽話，瞧瞧，都不用他勸的。

「是，以你為主！」宋年夕抬頭去看他，恰好這時，陸續也低頭瞧她。

視線一碰，陸續就溫柔的笑了起來，「以我為主是假，以你為主是真，我讓媽找人看了看黃曆，明年情人節那天，是這幾個月來最最好的好日子，我們就把婚禮放那天怎麼樣？」

「不要，情人節又是結婚紀念日，你禮物都少送一份。

「你是不是傻？」陸續皺眉，「我送兩份不就得了？」

宋年夕茫然笑笑，「說定了啊，到時候你送一份，我就摔臉走人。」

「走哪裏去？」陸續故意逗她。

「你管我呢！」

「喲，我還不能管你了？」陸續磨磨牙，騰出一隻手去撓她，「宋醫生，皮癢了吧。」

「我錯了，我錯了！」宋年夕忙求饒，「我哪都不去，就賴在你身邊，讓你管，還不成嗎？」

陸續得意的眉眼都笑開了，明年情人節，和大哥，不完一起辦婚禮！

天！

想想那場面，都特麽盛大啊！

陸續心想，有必要和那兩人好好商量商量了，至少得成立一個籌備婚禮委員會－－他當會長！

一扭頭，女人已經趴在他的肩上睡著了。

陸續一腳油門踩到底，車子在凌晨的街道，飛馳起來。

……

整整一小時，赫瑞文坐著一動不動。

天色漸亮，護士來來往往開始忙碌起來，目光時不時的向他們這邊瞄一眼。

又一次異樣的目光看過來時，赫瑞文推了推沈鑫：「你先陪著，我去外面買點早飯來。」

沈鑫倒抽了一口氣驚醒過來，眼中茫然未散，獃獃地看著身旁的人。

赫瑞文頭一回看到他這樣的眼神，不由放柔了聲音道：「我馬上就回來。」

「噢！」

赫瑞文離開的時候，把整整一包煙扔下，沈鑫接了過來，放在鼻子下聞聞，沒抽。

十幾分鐘後，赫瑞文去而復返，把兩個拎袋往他腳邊一放，「和兄弟們分著吃吧，還熱乎著呢，我先走了！」

「你呢，吃過了嗎？」沈鑫心裏突然有點不是滋味。

他和他並不是什麼出生入死的兄弟，只是通過宋年夕介紹認識。

他免費給他做心理治療，主動收留他，現在又陪他一夜，還幫著買早飯……他長這麼大，都是在照顧別人，從來沒有嘗過被人照顧的滋味。

如今這滋味嘗到了，相當不錯，可心裏總有點不踏實，也說不清不踏實在什麼地方。

「我吃過了！」

赫瑞文拿起自己的風衣，一邊穿，一邊大步流星離開，背部的線條緊緊的綳著，風衣隨著腳步擺動，劃出弧度。

沈鑫怔怔地看了幾秒，一扭頭，發現昔日兩個同事都圍了上來。

同事甲：「沈鑫，這誰啊？」

同事乙：「我來看看都買了些什麼好吃的……天啊……竟然是金陵飯店的早飯。」

金陵飯店是五星級飯店，最出名的不是它的客房，而是它的早餐，多少人慕名而去。

同事甲嘴裏分泌唾沫，「沈鑫，應該是有我們的份吧，我不客氣了。」

同事乙咬了一口肉包子，滿口留香：「操，只有金陵大肉包子，才特麽是人吃的肉包子，真香！」

沈鑫佈滿血絲的眼睛，露出一點狐疑：這個赫大少，為什麼要對自己這麼好呢？

……

赫瑞文從醫院出來，直奔診所。

今日是周一，有兩個病人預約上午和下午的時間，這些都是他的老客戶。

推門進去，嚴欣和趙悅不約而同抬起頭，驚恐交加。

「赫醫生，你和誰打架了？」

「赫醫生，你的黑眼圈怎麼這麼重？」

赫瑞文冷冷看了兩人一眼，走進辦公室，關門的瞬間，他頓足道：「我補個覺，九點半準時叫醒我。」

「是。」

門關上，嚴欣把頭湊過去，「親，你有沒有發現咱們老闆有什麼不同？」

趙悅：「發現了。他真的有女朋友了，今天來一副精盡人亡的樣子，昨天的戰況可能很激烈。」

嚴欣：「我猜也是，你看他的黑眼圈，嘖嘖嘖，簡直了……」

趙悅：「誰啊，哪位大俠在床上這麼牛B啊，吃什麼的？」

「請問……赫瑞文在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