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是律師赫瑞言，受你弟弟陸續的委託，做你的代理律師，你有三分鐘的時間和我說話，請抓緊時間。」

聲音清亮，和此刻的心情成強烈對比，陸繹下意識向對面穿製服的男人看過去。

經偵總隊大隊長溫琛面無表情的咳嗽一聲，並沒有要離開的意思，但目光卻移到了窗外。

陸繹嗅出了氣氛中的微妙，「我是陸繹，現在在經偵科的辦公室喝茶。」

這聲音沉而有力，很有質感。

赫瑞言還沒來得及體會，又聽電話那頭道：「陸氏在海外有投資，國內主打地產，國外主打電子科技，他們說國外的公司有替國內洗黑錢的嫌疑。」

話說到這裡，溫琛的目光冷銳的看過來，陸繹也不避諱，目光平靜地回看過去。

「那麼，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陸氏集團最近曾有大筆的資金通過非正常手段，轉移到了國外？」

赫瑞言的聲音無波無瀾，但陸繹卻聽得滿心震撼。

這一句話，足能證明電話那頭的女人，是個極為專業、老道，主打經濟方面的律師。

他「嗯」了一聲，「確是有，但不是為了洗黑錢。」

「錢的用途是什麼？」

陸繹默了默，「用來離婚。」

這麼輕描淡寫的一句話？

赫瑞言皺了下眉頭，「他們找到你，錢的數量不會小，陸先生，請和我說實話。」

陸繹雙手指尖有規矩地輕輕碰撞，過了幾秒鐘才緩緩道：「實話還是－－辦離婚！」

「好的，那麼請配合警方，把你的資金怎麼離開，通過什麼渠道離開都坦承開來，稍後我依舊會向上面申請取保候審的權利，請您耐心等待。」

說完，赫瑞言飛快的掛上電話，從公文包裡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又將錄音重新放了一遍，在陸繹話裡提煉出好幾個關鍵詞。

最後，她抬頭目光微涼地看了眼陸續。

「我現在能確定的有三點，一，錢出去得途徑是灰色的；二，警方掌握了確鑿的證據；第三，你二哥在說假話，錢的用途並非用來離婚。」

陸續手心拽緊，眼神一霎那失衡。

「他說假話的原因……應該是他所在的環境並不自由，那麼現在我們目前最要做的事情，是搞清楚這筆錢真正的用途。」

陸續很快靈台清明：「赫律師，陸氏集團所有的大事小事，都是由我二哥負責，我這就去公司問一問。」

「問是問不出來的。」

赫瑞言從來都是自然放鬆下垂的唇角，突然擺脫地心引力，顯出一絲幾不可見的微妙上揚，「我要看到陸氏集團的真正財務帳本。」

「這……」陸續猶豫。

「如果你不相信我，請另請高明，下車！」赫瑞言毫不客氣的趕人。

陸續變了臉色，略有些慚愧道：「走，你帶你去陸氏集團。」

話落，手機響，是助理嚴楚。

「三少，大事不好，經偵科來了很多的人，把公司的財務和電腦都查禁了。」

赫瑞言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當機立斷：「去你二哥的家，趕在經偵人員之前，把他的私人電腦拿到。」

……

審訊室裡。

溫琛把手機關機，目光深深地看著對面的男人。

因為出差的原因，陸繹今天穿得不算特別正式，白衫衣，羊絨衫，黑色呢子大衣，能看得出這人的身材保養的很好。

他坐在明亮赤目的燈光裡，臉部線條立體，本是輪廓溫和的雙眼，反倒顯得清淡寡情，與自己對視，也不卑不亢，經緯分明。

是個出色的男人！

溫琛咳嗽一聲，「陸繹，你應該明白，在沒有掌握確鑿證據前，我們是不可能把你請過來的，所以，請你好好配合。」

陸繹權衡要害，對他略一頷首道：「確實有兩筆錢出去，走的是地下錢莊，目的就是為了離婚。」

「哪個地下錢莊？」

「中意地下錢莊。」

「錢莊的負責人是誰？」

「以前的負責人是阮奕清，現在負責人不知道是誰。」

溫琛目光一冷，臉色微不可察的變了變。阮奕清的案子還壓在他的抽屜裡，一直沒有突破口。

「阮奕清逃跑了，你還放心把錢走這個渠道過去？」

陸繹卻似乎沒有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從口袋裡掏出香煙，「可以點根煙嗎？」

溫琛把打火機點著，陸繹吐出煙圈。

「放心的！因為這個地下錢莊有兩國的營業執照，在中國不合法，但在美國是合法的，老外做事有一是一，有二是二，不會弄虛作假，。而且我早就移民，所以……你國的法律並不適合我，還有，我需要見到我的律師。」

溫琛微眯眼睛，「陸繹，你的國籍是美國，但你的公司註冊的卻是國內，錢是從你公司的帳上走的，不是你私人帳戶，所以……國內的法律同樣適合你。」

陸繹雖然表面維持著平靜，但心卻揪了起來，他想到了四個字－－有備而來！

……

陸續試了第三次密碼，嘀的一聲，房門打開，他心裡長鬆口氣，幸好是兄弟倆，還有些默契。

「赫律師，這是我二哥的家，電腦應該在書房裡，我去找找，你等下。」

赫瑞言站在客廳裡，目光淡淡掃了一眼房間的布局，嘴角沁出一抹冷笑。

布藝沙發，布藝歐式田園傢俱，暖色牆紙……一切無聲顯示主人的品味和愛好！

這品味……還真小男人啊！

這時，陸續走出來，手裡多了一台筆記本電腦，「赫律師，電腦找到了。」

「知道密碼嗎？」

「應該是他的生日，我馬上來試試。」

這一回，兄弟默契蕩然無存，連輸三次，密碼錯誤，電腦鎖住。

「想辦法打開來，找找有沒有加了密的財務報表，我時間不多，半個小時後還有一個重要會議。」

幾秒安靜。

陸續一時沒說話，他猜不透赫瑞言這話的潛台詞是什麼，唯恐一句話失了分寸，惹赫大律師不痛快走人。

他這輩子見過的女人也不少，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站在這個女人面前，莫名的有種心驚膽顫，這女人的氣場，實在太強了。

正琢磨這話中的微妙，聲音響起。

「會議在十二點結束，中午有兩個小時的午休時間，到時候你過來，這會我要先回去。」

赫瑞言語調平平，落的每一個字卻清晰透亮：「只要有帳本，我應該能猜出他真正的用途。」

「行，那我們十二點鐘見。」

赫瑞言沒什麼表情，踩著高跟鞋離開，電梯打開的瞬間，手機響，「二姐，你人在哪裡？」

「什麼事？」

「再幫我救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