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嘶啞的低聲慘叫了一聲。

隨即死命的咬住了唇，唇上的血，順著她的嘴角淌下去。

她惶急的擦了一把，黏黏的，稠稠的，像毒蛇一樣，纏在手上。

她用甩手，想把手上的血漬甩掉，可是……卻怎麼樣也甩不掉。

她手忙腳亂的爬起來，不管不顧的衝進廁所。

鏡子裡，她的臉面白如紙，帶著不似活人的灰敗，淚，順著她赤紅的眼睛淌下來。

「她就是個賤人！」

「這種女人專門勾引男人，水性揚花。」

「她能升上副主任醫師的位置，多半是陪人睡了吧。」

「把她趕出醫院！」

「我們就是為了爆光這種不負責的醫生。」

「啊－－」

宋年夕捧著腦袋，啞聲尖叫，那一張張臉，一聲聲流言，如同刻骨怨毒的刺刀，將她一片片凌遲。

從寸寸骨節，到絲絲毛髮，都生著劇痛。

「為什麼活著？」

她手足無措的喃喃自語，眼神裡半點焦距都沒有。

「為什麼只有我活著？你們一個個的都走了……留下我一個人……」

她一直以努力的活著，像條狗一樣努力的活著。為什麼生活總要和她開玩笑？

「姐，明天學校元旦匯演，你必須來，我們要穿一模一樣的衣服，讓那些男生瘋生去吧。」

「小夕，你妹妹她現在這個樣子，我想把她接回來，你要好好照顧她。」

「宋年夕，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想到她會懷孕，也沒有想到她會流產……我混蛋，我是混蛋，你原諒我。」

宋年夕艱難的轉動了一下眼珠子，惶惶開口，「我不要唱歌，我不行的，小初，我們回家吧。」

「姐，我一直等你回家。」

「女兒，回家來，你來了，我們一家三口就團聚了。」

宋年夕心中五內俱焚，大叫一聲，伸手在空中亂抓了幾下，卻什麼了沒有抓住。

她木然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輕飄飄一個轉身，走到了廚房。

手，慢慢握住了刀架上那把最鋒利的水果刀。

她輕輕的，劃了下去。

一刀，又一刀。

……

訓練結束，陸續沖完澡出來，手機響，是斐不完打來的。

「阿續？」

「什麼事？」

「那個女人跟和你分手，就遭到報應了，哈哈哈哈，這就是隨便玩弄感情的下場。」斐不完的聲音聽上去很得得意。

陸續壓住怒氣，「她怎麼了？」

「看微博，今天的帝都新聞，哈哈哈，她死定了。」

陸續掛上電話，立刻點開微博，嚇了一跳。

連猶豫都沒有，他立刻給宋年夕打電話過去。連撥了好幾個，電話一直在佔線中。

該死的！

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她還有空煲電話粥。

陸續的頭一抽一抽的疼，煩躁的掏出香煙，剛要點上，突然想到了什麼，他又撥出電話。

電話一接就通。

「陳加樂，宋年夕出了什麼事？」

「三少啊，原來你都看到了。」

「說，她為什麼會犯那麼低級的錯誤？」

「陸三少，我現在也很想知道，包括宋年夕本人，也想知道。」

陸續：「……」

「沒什麼事，我先掛了，正忙著呢。」

陸續眉心一動，「她，現在怎麼樣？」

「還行吧，還能撐得住，我剛剛從她家出來，情緒還算穩定。」

陸續長鬆一口氣，「我能幫忙她什麼？」

電話那頭的陳加樂沉默了一會，「陸續，你能弄明白自己的心，就是對她最好的幫助。」

弄明白自己的心？

陸續吃了一驚，臉色陰沉了下來。

「陸隊，馬上開會了。」勤務兵推門進來。

陸續幽幽看了他一眼，抄起椅背上的大衣，一邊穿，一邊大步往外走，「你讓指導員主持，我出去下。」

「陸隊，你去哪裡啊？」

去哪裡？

陸續咬咬牙，去找那個小王八蛋。

他竟然還是放不下。

……

而此刻的另一邊，唐昊坐在車裡，一遍又一遍的撥打著宋年夕的電話。

他已經整整撥了十分鐘，電話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

算了，直接找上門吧。

電梯打開的瞬間，唐昊簡直愣住了，憤怒席捲全身。

宋年夕的家門口滿地汙穢，臭雞蛋，爛葉子，各種各樣的垃圾……一片狼藉，根本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他衝過去，用力地按下門鈴。

「年夕，宋年夕，我是唐昊，你開門，你別怕。宋年夕，宋年夕……」

五分鐘過去了，門裡沒有任何動靜。

難道不在家？

唐昊用力的喘了兩口粗氣，拿出電話，正要再打。

突然。

門，被接開一條縫。

宋年夕蒼白像鬼一樣的臉探出來。

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唐昊嚇得都魂都快沒了。

「阿昊，我快要死了。」

唐昊低吼一聲，順著門縫擠進去，目光往她手臂上看一眼。一股涼氣順著他的後脊緩緩爬上來，汗毛根根豎起。

潔白的手腕處，一道道劃痕觸目驚心，正往下滴著血。

「宋年夕，你瘋了嗎？」他大叫一聲。

宋年夕整個人蜷縮成一團，渾身肌肉緊繃著，不多時便劇烈的顫抖起來，好像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走，跟我去醫院。」

唐昊去拉她，被她推了出去，力氣大得驚人，根本不像平常的宋年夕。

他甚至踉蹌著倒退了幾步。

「宋年夕？」

「不要去醫院，送我去赫瑞文那裡，我要見他，我立刻就要見他！」

唐昊膽戰心驚地問，「你這個樣子……」

宋年夕抬起赤紅的眼睛，「阿昊，我必須見到他，否則，我會控制不住想殺了我自己，我一定會殺了我自己的。」

唐昊吃了一驚。

只見宋年夕的眼睛裡泛著不正常的血紅，彷彿渾身的血，都充斥到了那雙眼睛裡。

眼睛裡充滿了殺氣。

……

陸續把車停在小區門口，拉開車門的手頓了下。

心裡有兩個陸續不停的打架。

「堂堂陸三少，為了一個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用熱臉貼冷屁股，像話嗎？」

「那個女人是宋年夕啊，不是別人。」

「就算她是宋年夕又怎麼樣，人家已經和你分手了，不愛你了，你再纏上去，有意義嗎，男人的尊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