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瑞文心想，要說得動，還會來找你？

「他這個人，看著好相處，有些事情上面很固執？」

陸續點點頭：「行吧，等我這邊忙完了，我試試。」

「謝了。」

赫瑞文揮揮手，踏進了夜色裡，剛走幾步，又頓足，回首：「盛澤宇這個人我想請他吃個飯，你有沒有興趣一起來？」

「理由？」

「挺欣賞他的，很不容易。」

陸續眉頭微微皺起，「你安排，我過來敬杯酒。」

……

陸續推開房門，房間裡一片暈暗。

她穿著睡衣站在飄窗前，黑暗裡，她雙目被淚水沖劇過，很亮，但此刻，卻沒有淚痕。

陸續眉心一跳，走過去，輕輕擁住了她。

「在想什麼？」

「沒想什麼，就看著窗外發獃。」

「累嗎？」

宋年夕點點頭：「說不出的累，像剛剛跑了一場馬拉松。」

陸續黑眸眯起，「宋年夕，安慰你的話呢，我也不想多說，從前的那些恩恩怨怨你統統給我放下，咱們以後的日子長著呢，好好過。」

宋年夕沉默一瞬，眼波蒙上煙霧，沒有說話。

十二年前的她，即便遇到天大的事情，眼淚都不會掉一滴，現在這個男人一句溫柔的話，她都覺得想哭。

「我會好好過的，再也不想活得那麼累。」

「那就對了。剛剛送赫瑞文的時候，我看了下日曆，後天適合火化出殯，你有什麼意見？」

宋年夕搖搖頭：「沒有。」

「行，我去安排。等這件事情結束後，我們去趟美國，帶你去見見我的那些朋友。」

宋年夕站在那兒，愣愣地看著他。

「你現在的情緒，不適合拿起手術刀，就當給自己放個長假，和過去十二年的自己道個別。」

宋年夕不答反問：「陸續，有沒有覺得我很麻煩？」

「為什麼這麼說？」

宋年夕瞳仁烏烏的看著他，「就是覺得自己很麻煩，總有這樣，那樣的事情。」

「如果換個人，我會覺得麻煩；你嗎？」

陸續捏住她的下巴，稍稍往上抬了一點，「我就怕你不麻煩。」

宋年夕：「……」

「只有你麻煩了，才能凸顯出我的重要性，懂嗎，傻子。」

「可是，也許以後我還會有麻煩，我的病情可能還會有反覆。」

陸續在她唇上輕輕吻了下，「急啥，我有一輩子的時間治好你的，我們慢慢來。」

生活，不就是問題疊著問題，麻煩疊著麻煩，誰規定了要一帆風順的。

十二年的風霜，將陽光般的宋年夕變得面目全非。但他有信心，再把她變回來。

宋年夕伸手環住他的身體，想說什麼了，又說不出。

自己想的，他都知道。

許久，她囈語地輕輕於說：「阿續，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幸運，如果沒有你，我想……」

「你一樣會活得好好的。不過，別說我沒有警告過你，離那個姓盛的遠一點，否則，老子我打斷你的腿。」

陸續很久沒用的口頭禪重現江湖。

宋年夕輕輕嘆了口氣，把頭埋進他的懷裡。

她的男人，平常撩她，氣她，逗她，差使她，一旦有事，就擋在她面前，還笑眯眯的說：我就願意為做這些。

於是，她說：「陸續，你們陸家，我高攀定了。」

……

一夜沒睡，再加上做了半天的催眠，宋年夕在陸續的懷裡，幾乎是秒睡。

陸續卻是失眠了。

女人的事情解決了，他家裡那頭還一團漿糊呢。

這團漿糊怎麼揉出個形狀來，還真是傷他的腦子。

他把宋年夕的手從身上拿走，悄悄掀起被子，拿起床頭櫃上的手機，走出臥室。

來到陽台，點了根煙，想了想，給大哥撥出電話。

「老三？」陸紹的聲音低低傳來。

「大哥，媽和爸怎麼樣？」

「媽在我這裡住著，情緒不太好。爸的電話打不通，問秘書，秘書也說不知道。你那邊怎麼樣？」

「我這裡剛剛解決，上一代的恩恩怨怨和我，和宋年夕都沒有關係。」

電話那頭沉默了很久，「老三，有些事情我們做小輩的沒法說，你和宋年夕的婚事先緩一緩吧。」

「我知道！」

陸續掛上電話，煙也燃到了盡頭。

他剛剛掐滅，手機就震動了一下，有電話進來，簡單的兩個字：「開門。」

是斐不完的聲音。

這兩個貨怎麼來了？

陸續趕緊走到臥室，看了眼女人，見她睡得很熟，才放心的把門關上。

開門。

除了斐不完外，還有厲寧。

「你們怎麼來了？」

「來慶祝你的兩家長輩順利會師，離大婚又雄糾糾，氣昂昂的邁進了一步的。」

陸續冷冷掃了斐不完一眼，「去隔壁再說。」

「為毛？」

「她剛睡著，你們動靜大，怕吵著她。」

斐不完看了看手機，「靠，這才幾點，就已經睡了，帝都人民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啊。」

「也許是人家做累了。」厲寧輕描淡寫的補了一句。

陸續看著這兩個貨，搖搖頭，自顧自打開隔壁的房門，從冰箱裡拿出幾瓶德國黑啤，又從櫃子裡找出些零食，一一攤在茶幾上。

斐不完打開一罐黑啤，嘗了嘗，笑道：「喲喂，賢惠啊，不愧是要踏入墳墓的人。」

「閉嘴，你們知道過去的二十四小時裡，少爺我經歷了什麼嗎？」

「經歷了什麼？」

陸續拿起啤酒，和兩人碰了碰，一口氣喝完半罐，「經歷了地獄模式。」

「快，說來聽聽！」

兩罐啤酒下去，陸續的話正好戛然而止。

對面的兩個英俊男人你看看我，似乎有些不太相信這年頭，還會有如此巧合，且愛恨情仇的事情。

「等等。」

斐不完手一伸，在空中擺出一個漂亮的姿勢，「我有個疑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你爸和宋年夕媽曾經有過一腿，萬一……」

斐不完咳嗽了一聲，「他們婚後還有勾三搭四，你和宋年夕會不會是同父異母的兄妹關係？」

話落，一隻拖鞋從天而落，正正好砸中他的腦門。

斐不完「哎啊」一聲，目光憤憤地看著始作俑者：「我是說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