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晚，你怎麼過來了？」

徐嫣然面色有些不好，慌忙將信伸到油燈上的火焰，燒掉。

元祁把手裏的吃的，往窗台上一放，並沒有進屋的意思。

「你這幾日憂思過重，都沒怎麼吃東西......今日在外頭尋到了些香瓜，想著你們女孩子家應該會喜歡，便送了過來。」

「謝......謝......」

徐嫣然收斂了神色，語氣柔柔地回應。

眸光低垂，落在那一碗切得齊整的香瓜上，心裏有些不是滋味。

這個少年，出身平凡，可志向高遠。

重要的是，對她很好。

她施了苦肉計，偽裝成落魄千金，進了桐城。

差點被粗魯的難民侮辱，是元祁救了她。

之後，她能感覺到元祁待她的不同。

讓她吃最好的，住最好的地方。

這幾個月的相處，她很難不對這個英俊又有擔當的少年，生出些曖昧的心思。

但她卻在騙取他的信任，一步步親手摧毀他。

還不能有絲毫的心軟。

「早點休息吧，天冷了，明日我會讓他們燒些炭木，給你送來。」

元祁說罷，轉身就要走。

「等等！」

徐嫣然開口叫住他。

「怎麼了？「元祁回頭。

徐嫣然咬了咬牙，試探道：」元哥，你有沒有想過......投靠朝廷？」

見元祁臉色瞬間嚴肅，她忙解釋道：「我知道你很有想法，也知道你們的仇恨，不允許你們做這樣的選擇......」

「但此地偏僻荒涼，將近四萬人過冬的糧食，你們目前根本沒法儲備夠。」

如果元祁不與大端作對，只要太后掌握了政權，十一皇子登基......

元祁不用死，她可以嫁給元祁，替他討個封賞，也能榮華一生。

少年的眼神沉了下去，頓在原地沒動。

「是，如今的皇帝荒誕無道，難以肩負天下重任，你們想要推翻大端，我理解，甚至支持「

元祁看著她，卻緩緩搖了搖頭。

「不，你不理解。」他道。

「我，我理解的，你知道的，我也是暴政的受害者之一。」

徐嫣然的臉上帶出幾分痛楚，望著元祁，試圖得到他的認同。

元祁眼睫低垂，眸光有些淡淡的嘲諷，還有幾分悵惘。

「那你為何，還要選擇大端深宮裏的那位，而不是我？」

「你.....你怎麼突然這麼說？」

徐嫣然愣了愣，心裏有些慌張和怪異，元祁此刻看她的眼神，帶著幾分陌生和複雜。

絲毫沒有往日的柔和。

「其實我們初見，不在桐城......」

「在燕都。」

元祁的話，讓徐嫣然心頭一驚。

她完全沒有印象，但如果元祁在燕都見過她，那她必然是以徐家大小姐的身份出現。

徐嫣然知道，元祁有多恨她爹。

「我，我從未去過燕都，元哥一定是認錯人了。」她語氣溫柔地解釋，絲毫看不出心頭的忐忑。

「是嗎？也許吧。」元祁的聲音聽不出感情。

但很快，他又恢復了她熟悉的模樣，溫聲道：

「天冷，你早點休息，我先下去了。」

說罷，也不看徐嫣然有些惶惶的臉色，轉身離開。

他都知道......他竟然都知道！

徐嫣然看著少年頭也不回的背影，手指死死的攥緊衣擺，將方才生出的那點兒憐憫，狠狠地掐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