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沖刷過卡車的輪胎，帶來的阻力，讓梅琳清醒了幾分。

但是車的慣性，依舊在向前......

「快救人！孩子，孩子還在裡面！」

剛剛得到自由的薛凱，一下車就看到這一幕，驚得拔腿就往河邊跑。

但是車已經被河水沒到了車窗處。

下一瞬。

他們聽到了女人的尖叫聲：

「救我——救我，我不想死！」

呼救聲，很快被水聲淹沒了。

梅琳憋著一口氣，費力地想要爬出車窗。

夜晚的河水，冰涼至極。

明明是暗黑無光的，但隨著她試圖求生的舉動，突然變亮了起來。

河水裡，開始有了別的東西....

梅琳睜著的眼，慢慢瞪大，眼神越來越驚恐。

是臉。

一張一張......孩子們的臉。

但是，也只有臉。

他們的身體被掏空，只剩下殘敗的骨架...

孩子們齊齊向著梅琳，飄過來。

在水裡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不要，不要過來！

梅琳後退，卻被卡車抵住。

那一張張臉上，嘴巴張合....就像在說：梅琳阿姨，我好想你...

梅琳阿姨，你下來陪我們吧！

梅琳張嘴呼救，除了冰冷的河水，倒灌入喉，沒有絲毫的聲音發出。

「梅琳阿姨...」「梅琳阿姨....」「梅琳阿姨......」

一聲一聲，梅琳隻覺得四面八方，無數聲音將她淹沒。

不要——！

黑暗，瞬間將她吞沒......

......

「不要——」

空蕩的白色房間，一束光打在女人的臉上。

她尖叫了一聲，抬眼便看到坐在桌子對面的兩個年輕警員。

「怎麼？又開始演上了？」

「你裝瘋賣傻也沒用，我們可沒有哪一條法律規定，瘋子犯事就不用受到製裁了？」

女人，閉了閉眼，壓下心頭的恐懼。

自兩日前，她墜河之後，河裡的那些畫面，便一直在她腦海裡重複上演。

只要她試圖狡辯。

試圖掩飾自己的罪行，試圖尋找法律的漏洞時，就會給她來上一遍。

「想清楚了沒？」

年輕警員壓下不耐，又問了一遍。

「好......」

梅琳看著趴在燈上的人臉，下意識閉上眼，道：「我，認罪。」

......

希望孤兒院，被媒體曝光，引發了群民激憤。

不敢想象，都這個年代了，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情。

記者們趕到住院部一樓的時候，孩子們，還在床上沉睡。

「這些孩子，還是幸運的，能在那樣的險境中，毫髮無損地活下來。」

「是啊，苦難都過去了，這些孩子以後再也不會......」

照看的護士們，有些心疼地感嘆。

「這些孩子也懂事，要不是那個小孩，居然敢開卡車救人.....」

其中一個護士開口，還沒來得及多說，便被門外的吵鬧聲打斷了。

「讓我們進去，看看孩子！」

「大家都想知道孩子們的情況，我們不會打擾他們的！」

「你們現在在醫院吵吵嚷嚷，就是在打擾其他病人！」

外面是聞訊趕來的，各大媒體的記者。

被醫院值班的保安攔在了外頭。

很快又有兩個男人和一個年輕女人，走到門口，給保安看了證件。

這三人被放了進來。

「是白鹿姐姐？」

最先醒過來的胖虎，看著進來的幾人，有些驚喜的開口。

白鹿也忍不住帶了笑意。

「你們這兩天還好嗎？」

她坐在胖虎旁邊，摸了摸他的頭，又道：

「本來想早些過來，但為了讓那些壞人得到懲罰，姐姐只能晚點過來。」

胖虎點頭，表示理解。

很快，其他孩子也被外面記者嚷嚷的聲音吵醒，看到白鹿，都高興地爬了起來。

「今天過來，是為了孩子們日後的安置事宜。」

和白鹿同行的男人，對護士說了一聲，然後又問了孩子們一些話。

幾個人便匆匆離開了。

至始至終，琅久都沒有醒過來。

他做了一個漫長的夢。

夢裡，他從高樓下一躍而下，然後......然後他和他的傻妞，又跳了一次。

明明是很恐懼的事情，在夢裡，卻恍若孩童般天真的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