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救啊......」

顧遙雙手抱胸，看著隔了幾條街，正在疾馳而來的人馬，有些不得勁。

「那，我就只能祝小糰子爹，能多活一天是一天了.....」

隨著她這句話。

夜間天空的陰雲，似乎散了幾分，有什麼悄然覆上了下方的人影身上。

男子微微喘了口氣，感覺莫名輕鬆了些許。

他看著面前的孩子，有些語重心長的叮囑：

「你要扮作女子，才能遠離那些汙穢，才能獲得更多的自由，才能更好的活著.....」

孩童仰頭，他聽不懂。

但眉眼間，依然因為男子的話，天真的神情裡，帶上了難過。

「只要扮女孩，我就能帶爹去哪裏，就去哪裏嗎？」

他摸著頭上的揪揪問。

男人愣了愣，有些遲緩地點了點頭。

「爹，那等我們活著離開這裏，我要去多多的地方，學會好多種糯米丸子.....」

「然後，給爹做二十年，不，五十年，一百年的糯米丸子吃，爹吃了糯米丸子就不會哭了。」小小的聲音，帶著篤定地期許。

這樣單純的願望，在那越發近的馬蹄聲中，顯得有些急切而難過。

可男子卻笑了，那一笑像是燃盡了他一生所有美好的顏色。

他摸著小男孩頭上的揪揪，溫和地說道：「傻小子，再好吃的東西，太久了爹也會吃膩的……就像再好的人，有一天也會厭惡，會刀戈相向。」

「爹，那個人是想要你看到的秘密嗎？千星也能，爹每次看完，都要病好久，可是千星不會……」

小男孩伸手拉住男子的手，有些心疼地哈氣。

輕輕地，微暖的氣息，吹著上面的傷口，男子的眼眶泛紅，忍不住落下淚來。

「爹，你不是說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嗎？」

小男孩慌了神，拿著袖子慌亂地給男子擦，眼神裡都有了驚惶。

毫無血色的小嘴微張，一個勁地念著：「爹，不要哭，不能哭，別哭……」

宴離在這樣慌亂的童聲中，止住了眼淚，輕輕握著小男孩給自己擦淚的小手。

「是呀，不能哭，但那都是百年前的古話了，我可以哭，但是你扮成了女孩，就不許哭了......」

男人說完，一聲長嘆：「我們宴氏一族的男子生來無淚，爹終究……」

是大限將至了。

他還不算老，可多年為了那人生死相助，肆意窺探天機，身體早已衰敗。

「千星，晏氏一族已滅，你一定要記著，好好保護自己......要事事提防，不要被那些女人的甜言蜜語騙了去。」

「你爹我，這一生受累，便是如此。」

小孩小大人似地皺起眉頭：「我知道，古話說，女人都是老虎.....會吃人！」

「你呀......」

男子對這話有些氣又覺得好笑，揉了揉小孩的頭髮，並沒有解釋。

「他們倆這逃命逃的，在這就絮叨了半天.....這糰子爹會死，我一點不意外。」

上空，顧遙盤著腿，百無聊賴地看著。

「這爸爸得理解一下，畢竟就這個世界來說，這宴離也只是一介弱男子.....」

顧遙抿嘴，無法反駁。

倒是下方，被摟住的小不點，指了指上空。

跟男子小心翼翼地道：「爹，那仙女也，也是老虎嗎？」

不等他思考是什麼意思。

小糰子已經特別神秘地湊到他耳邊：「我看到天上有個仙女姐姐，還看到她會把壞人趕走......」

「......」

男子伸手，默默摸了摸孩童的額頭，試圖尋找發燙的痕跡。

但馬蹄聲漸至。

他只能掙扎著起身，拉起小不點，往狹窄的巷子裏穿行。

「在那——」

「給我抓起來，生死勿論——！」

嚴厲的女聲，劃開了深夜的寂靜，驚人心魂。